李墨在南陽城的日子漸漸穩定下來。他的防疫之術確鑿有效，那曾經籠罩在城池上空的疫病陰霾，如今已消散大半。氐人統治者雖然嘴上不說，但給予的薪俸卻是實打實的豐厚，李墨和婉兒的生活壓力大為緩解，甚至能偶爾買些時鮮果蔬，日子總算有了些盼頭。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ylUalLuRy
然而，這份「安穩」卻是淺薄的。李墨的聲名，像一塊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了南陽城內複雜勢力的漣漪。他所展現出的組織能力、決斷力，以及那套顛覆傳統的衛生知識，無疑是亂世中各方爭奪的人才。他原本編造的「挖角事件」，竟不知不覺中成了真。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4WVyb3Hbh
最早找上李墨的，是城中幾支頗具影響力的漢人世家。他們是南陽的「地頭蛇」，根基深厚，與陳氏塢堡也有姻親或生意往來。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5KD78mR26
一日晌午，李墨剛從隔離點歸來，正準備回家，卻在巷口被劉掌櫃攔了下來。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C0S6HSZP
「李教頭，有件事想與你說說。」劉掌櫃笑得意味深長，將他引到米糧鋪後院的茶棚。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WVDhf7W9k
「掌櫃的，何事如此神秘？」李墨心中已有預感。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J53aXazwZ
劉掌櫃壓低聲音：「城西的張家和王家，你可知曉？都是南陽城裡響噹噹的大戶。他們聽聞你防疫有功，對你十分讚賞。這不，張家老爺子今日派人來傳話，想請你去府上坐坐，談談『城中防疫心得』。你可別小看了，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得的。」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lRUWT8FCQ
李墨眉頭微挑，他知道這「談心得」不過是個藉口。他心裡盤算著：「張家？王家？」他確實不曾刻意展露軍事素養，頂多是陳青從他口中套出他曾為軍人。或許陳氏塢堡將他推薦給了他們。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OjAkzEdNZ
「掌櫃的，小人不過粗通醫理，何德何能，能入張老爺子的法眼？」李墨故作謙虛。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bal42fbN
劉掌櫃輕輕搖扇：「李教頭哪裡話？這滿城上下，誰人不知你『李教頭』的大名？瘟疫能被鎮住，可全是你李教頭的功勞！張老爺子雖年邁，眼光卻是毒辣得很。他還說了，若李教頭願意，可為你在府上尋個管事的位置，統領家丁僕從，俸祿也定然比你現在要高出不少，還能為你夫妻二人在城中尋個更好的住處。」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9ZwQpzpS
「管事？」李墨心中一動。這不僅是更高的薪水，更是在城中紮根的機會。他知道這些豪強看中的不光是防疫，更是他治理和組織的才能。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0mJrtUy8t
「李教頭莫急著回絕，」劉掌櫃湊近了些，「這些大戶，家底豐厚，門路也廣。而且，他們都是漢人，總比在氐人手下幹活要自在些，你說是不是？」劉掌櫃說到最後一句，語氣意味深長，顯然知道李墨對氐人的態度。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X3Cvuq34y
李墨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多謝掌櫃費心。此事重大，容李某回去與拙荊商議一二。」他心中明白，漢人豪族的橄欖枝，對他而言是個相對安全的選擇。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lsX74zXp
與此同時，李墨的「辭職加薪」事件，也引起了氐人更高層的關注。那個曾經的氐人小頭目，如今見到李墨已不敢再頤指氣使，反而處處透著討好。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X0cODzZOA
「李教頭！李教頭！今日城守府的校尉大人親自來問了，說對你近來治理疫病的手段十分欣賞，想請你去府上喝茶！」小頭目滿臉堆笑，語氣裡帶著幾分諂媚。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gtp59Tp8B
李墨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大人物。氐人內部並非鐵板一塊，高層將領之間也有各自的勢力盤算。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JVsfjYB1
「校尉大人？」李墨故作疑惑。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X5PZNkhHX
「正是！是咱們城守大人手下最得力的呼延校尉！」小頭目連忙解釋，「他老人家說了，像李教頭這樣的能人，只負責小小一個隔離點，實在是屈才。若李教頭願意，他願上報城守大人，請你擔任軍營中的『醫政官』，統領所有軍營的防疫事務，掌管數百人，俸祿更是現今的三倍！」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Qvg3ZDAq
李墨聽聞，心中冷笑。軍營醫政官？掌管數百人？這聽起來的確是個高位，但在仇敵麾下為他們效力，管理這些曾經踐踏漢人土地的氐人士兵，他心中如何能甘？然而，表面上他仍需維持平靜。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PhfugG6Mn
「呼延校尉如此厚愛，小人感激不盡。只是……」李墨語氣緩慢，顯出幾分猶豫，「小人不過鄉野之人，醫術粗鄙，豈能擔此大任？況且，小人對軍中事務知之甚少，恐難勝任。」他藉口自己「不懂軍務」，來拒絕這個顯赫卻危險的職位。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6TbaX1cB
小頭目卻急了，生怕李墨再次溜走：「李教頭何必過謙！你的能耐，我們都看在眼裡！至於軍務，你只要負責防疫醫政，其他無需你操心！呼延校尉還說了，若你願來，可為你全家提供前秦的『正式戶籍』，以後在城中，你便是我前秦正式的臣民，無人再敢欺辱！」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9YJ8AadD
這份「正式戶籍」的誘惑力極大，意味著真正的安定和不再被歧視的地位。但李墨知道，這同時也意味著他將更深地捲入氐人的體系。他只能婉轉推辭，為自己爭取時間。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KIPFxSm1
除了漢人豪強和氐人內部，還有一些在南陽城中求存的小股胡族部落，也透過一些間接的渠道，向李墨伸出了橄欖枝。他們的日子過得並不比漢人百姓好多少，同樣受盡氐人主流勢力的壓迫，也飽受疫病的威脅。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MmAiJAacM
某日，一位面容樸實的羌族老者，帶著一個翻譯，找到了李墨。他們沒有高官厚祿，也沒有華麗的辭藻，只是真誠地請求。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LsfWnHp90
「李……李先生，」羌族老者用生硬的漢語，透過翻譯說道，「我們部落的人，最近也病了許多。我們聽說你……你很厲害。如果你願意，請你來我們部落，幫我們看看病，教我們怎麼活下去。我們……我們沒有很多錢，但我們會把最好的牲畜，和最真誠的祝福給你，會把你當做我們的親人。」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FzsyLJ0F
李墨看著他們眼神中樸實的信任和無助，心中一時複雜。這些也是在亂世中掙扎求存的生命。這份邀請雖然誘惑力最低，卻也最真誠，讓李墨看到了亂世中不同民族的共存與掙扎。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OmBV5yJD
**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Gn1apBKm
帶著城中各方勢力的「橄欖枝」，李墨回到了與婉兒的住處。小院內，婉兒正細心地整理著衣物，見李墨歸來，便迎上前來，為他端上熱茶。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1sKkpm1VK
「墨郎，今日回來得遲，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婉兒輕聲問道，察覺到李墨眉宇間的深思。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zKk8ImYXl
李墨點了點頭，將今日城中各方勢力的邀約一一道來：氐人高官的拉攏，漢人豪強的橄欖枝，還有羌族人的樸實請求。他將其中的利弊權衡，詳細地告知了婉兒。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YimGZzKRI
婉兒聽完，面露憂色，卻沒有提出任何反對的意見。「墨郎，你是家中的主心骨，這些大事都由你來定奪便是。」她輕輕握住李墨的手，眼中滿是溫柔與牽掛，「婉兒只求你……無論做何選擇，都要將自身安危放在首位。只要你平安，去哪裡、過什麼日子，婉兒都無怨無悔。」她的要求很簡單，卻也最沉重，讓李墨的心頭湧起一股暖流。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9o67cGpi
李墨感受到婉兒的信任與擔憂，心中更加堅定。他知道，自己必須為他們兩人的將來謀劃一條安全的出路。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Mb6FsWtxQ
回到屋內，李墨在心中仔細梳理著這幾日收到的所有邀約。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rOZatr0VX
首先被他排除的，便是氐人的條件。無論他們開出多麼優厚的待遇，無論是軍營的「醫政官」還是正式的戶籍，李墨都無法接受。他曾親眼目睹臨洛城、華陰城在胡人鐵蹄下的慘狀，那份刻骨銘心的仇恨，讓他絕不可能心甘情願地在這些仇敵手下打工一輩子，更不可能成為欺壓漢人的幫兇。那將是對他死難戰友的背叛，對他內心漢人氣節的褻瀆。他深知，那份仇恨會像一根毒刺，時刻扎在他的心頭，讓他無法安寧。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07pARvkN
至於羌族部落的邀請，李墨認為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他們或許真誠，但自身實力弱小，無法提供足夠的保護，更不能滿足他尋求長遠發展的目標。然而，李墨也看到了其中的潛在價值。他知道，亂世之中，多一個朋友，就多一條生路。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9GHAxrvGV
於是他心中有了計較。他沒有直接拒絕羌族，而是透過上次那位羌族老者派來的人，委婉地表達：「蒙各位抬愛，李某感激不盡。只是李某如今還有他事在身，實難脫身前往部落。不過，若各位信得過我，可派族中青壯過來學習疫病防治之法，李某願傾囊相授，絕不藏私。」他這麼做，一方面是回報這份真誠，另一方面也是為日後多一個盟友或退路鋪路。疫病無情人有情，將來若有變故，這些學會防疫之術的羌族人，或許能提供意想不到的幫助。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cwJpDyra
最終，李墨的目光落在了王氏與張氏這兩家漢人豪強的邀約上。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wNxOtsqs
他們的條件優厚，能提供更高的俸祿與更好的住處。更重要的是，他們是漢人。雖然他們可能名義上依附氐人，但骨子裡仍是漢家血脈。在他們手下做事，不僅能減少李墨內心的牴觸，也能讓他有更多機會接觸城中的漢人勢力，為將來尋找真正的出路積蓄力量。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wllBtNWR
「婉兒，我已有了決定。」李墨轉頭對婉兒說道，「我準備去與城中的王氏和張氏談談。他們是漢人豪族，雖然如今南陽在氐人治下，但他們終歸是同族，行事也會相對周全。在他們那裡謀個差事，或許能找到一條穩妥的路。」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5lWFrjkS
婉兒點點頭，眼中雖然仍有隱憂，但李墨的決斷與沉穩，讓她感到安心。「只要墨郎平安就好。」
李墨深知，這兩家漢人豪強的邀約，對他和婉兒未來在南陽的立足至關重要。透過劉掌櫃的安排，他決定先分別拜訪張家和王家，仔細權衡其中的利弊。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XG569ZPW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