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牢房內陰冷潮濕,石牆上的水珠在火把微光下閃爍,與姬詩婷手腕上滲出的血跡交融。
她被粗重的鐵鏈鎖在木柱上,鞭痕與瘀青佈滿全身,多日的折磨讓她氣息微弱,卻無法熄滅她眼中燃燒的怒火。
她嘗試過扛起那面將倒的旗幟,但形勢早已糟到任誰接手都是無力回天,大齊的敗亡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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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門發出吱吱聲響,伴隨著沉重的靴聲,一名身著鑲金暗紅色絲絨長袍的女孩走了進來。
她的長袍在火光下閃爍,鑲金斗篷彷彿承載著帝國的無上威嚴。作為最有權勢的貴族,她的目光冷峻如冰,卻在看到姬詩婷的那一刻,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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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詩婷,大齊叛軍的首領,」愛莉嘉開口,聲音平靜而威嚴,卻帶著一絲異樣的語氣,「這次叛亂讓帝國元氣大傷,首都內不少建築被燒成灰燼,大街上鋪滿了達官貴人的屍骨。」
「你是誰?」
「我是愛莉嘉·親歌,域陀的親妹妹。」
她停頓片刻,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近乎讚賞的笑意,卻又帶著一絲嘲諷,「那些肚滿腸肥的貴族,盤踞在權力頂端,自大又短視,只會囤積財富,爭相獻媚。如今,在你們的刀鋒之下,大順的瘀血都清光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我該感謝你,替我掃除了那些潛藏的威脅,讓親歌家的權力總算能重新穩固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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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詩婷勉強抬起頭,臉上滿是塵土與乾涸的血跡,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卻因劇痛而微微抽搐。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pmWkH8zu4
「感謝?」她嘶啞地說,聲音中滿是挑釁與不屑,「愛莉嘉,你以為這是為你而戰?那些貴族的血,是為了正義,是為了那些被你們踐踏的無辜靈魂!興民…興民他可不是為你的權力遊戲才犧牲的!」
愛莉嘉緩緩走近,靴子踩在濕冷的石地上,發出清脆的回響。她停下腳步,俯視著姬詩婷,眼中閃過一抹探究的神色。
「正義?你就是衣食不愁,才會去玩這些家家酒似的東西。」她低聲重複,語氣中帶著一絲嘲弄,「姬詩婷,你的身世我早已查得一清二楚。二十多歲前,你不過是個賣花的村女,每天提著花籃,在山南的集市上叫賣。明明你的生活單純無憂,無需擔心溫飽,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父親——那位擁有皇家特許的鹽商,為你撐起了一片安穩的天空。你受益於帝國的體制,卻和域陀一樣,選擇自毀安寧。」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走上和我兄長相同的路?難道就是因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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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詩婷的身體猛地一僵,眼中閃過一抹痛苦,隨即化為更深的憤怒。「你沒有資格提起他!」她咬牙切齒地說,譴責的聲音從喉嚨中擠出,「你明明是域陀最親近的親人,卻無視他的痛苦,拋棄了他!」
愛莉嘉的神情微微一滯,隨即恢復了往常那副讓人難以看透的冷漠面容。
「姬詩婷小姐,容我提醒你目前的處境。」愛莉嘉冷冷地說道,「若不是因為有我,你作為一個女人,現在遭受的就不只是這些皮肉之苦。想像一下淪為外邊那些衛兵的玩物……況且,從某種角度來說,你可是我的嫂子。」
即使姬詩婷已經視死如歸,聽到這話仍不禁縮了一縮。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LnSAFrk4a
她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那麼,讓我再確認一次——是你親手殺了我的哥哥域陀嗎?」
姬詩婷沉默了幾秒,嘴角微微抽搐,然後她猛然抬頭。
「沒錯!沒錯!」姬詩婷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親手殺了他,砍下他的頭顱作為戰利品!就是因為他……因為他……我的生活毀了,我的母親毀了,我的村莊毀了……」她的聲音漸漸減弱,最後幾乎是在啜泣,「還有……我的心也碎了。」
沉默籠罩在兩個女人之間,她們隔著身分和地位的藩籬對視,眼神中仿佛共鳴著對同一個人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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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愛莉嘉緩緩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說:「感謝你……的配合。」話語中帶著某種難以察覺的悲涼,嘴角卻有一絲若隱若現的微笑。
愛莉嘉的目光在姬詩婷身上停留了很長時間,彷彿想在她身上找到一絲域陀的影子。
「我要知道的已經知道了,從現在開始,你對我,對大順都毫無價值。」
良久後,她面無表情地吐出這句話,本來起身就要離去,但又停了下來,像是想起了什麼。
「啊,也許你最後的價值就是被燒死?我們必須向民眾展示反叛者的下場。」她戲謔地說道。
她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緩緩轉身,長袍拖曳在石地上,發出低沉的沙沙聲。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I9sHpI84Y
衛兵們恭敬地退到兩旁,為她讓出一條通道,火光在她的身影上跳動,將她嬌小的身軀投射成一道巨大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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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管好她,」愛莉嘉頭也不回地說,聲音冷靜而威嚴,「在她被送上審判台之前,我絕不容許任何差錯。別讓她像那個羅蘭一樣逃獄了。」
「遵命,議長閣下。」衛兵們誠惶誠恐地答道。
鐵門在她身後緩緩關上,沉重的響聲在牢房內迴盪,彷彿將姬詩婷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封閉。
她癱坐在地上,鐵鏈撞擊石板的聲音異常刺耳。她的雙眼望著黑暗的天花板,低聲呢喃:「西西弗斯……只要你活下去就夠了……」瘀青腫脹的眼角勉強擋住了那快將滑落的淚水,卻無法掩蓋她眼中希望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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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視著愛莉嘉離去的方向,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牆壁,仍對著她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彷彿對方依然站在面前。
「你從來不曾真正理解他。你想知道他在哪裡,是不是還在忌憚他哪天會取回那本不屬於你的位置?若他真想要登上那權力的頂峰,你根本毫無機會。」
姬詩婷心中下定了某種決心,拼命回憶著域陀作為大賢良師時發表演說的模樣。
「你們想要域陀‧親歌,我就給你們域陀‧親歌。」
大賢良師、萬陣王、第二神使、石頭怪的主人……無數個他的外號在她腦海中噴湧而出,那不僅是她對域陀的回憶,還有他的思想,比武器更強大的思想。
牢房外的走廊上,愛莉嘉的腳步漸漸遠去,卻在轉角處停下。她靠著冰冷的石牆,閉上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腰間的一張「傳」——上面寫著「安土安·何降誕」。
她仰起頭,低聲呢喃,聲音幾乎被鐵欄間呼嘯而過的風聲掩蓋:「域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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