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貓傳：靈魂陰影(上及下) - 章之三(1)-2023-9-24-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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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看似為愛和憤怒所付出的，

不是身懷了什麼了不起的格調；

大家都會遺忘、看不清楚、未掀開窺視面具底下的面容──

那比乾枯的井還要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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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短短過了幾天──

　　天氣劇變。

　　貓兒們聞到冰冷乾燥的氣息。

　　烈風族送來比貓兒還大的葉片及大巴蕉樹皮，捆起來擋風、強化圍牆，樹皮蓋在身上也很暖活。

　　小梅林和卓洛魔納製作抵禦風寒的藥草，也要為生病感冒的貓製藥。

　　但這種天氣製藥對卓洛魔納有點困難，天氣一冷，他鼻子就不太靈敏，聞好久才分辨出來。

　　久病初癒的戰士為了重返以往的生活步調，讓小梅林也跟著戰士外出順便採藥，長時間都是卓洛魔納在葉影身邊當小幫手。

　　可他現在有些氣餒。

　　空氣乾燥讓鼻子不舒服。

　　葉影正在調製裂花的藥──她已經想起自己失去心愛的小貓了。

　　卓洛魔納到巫醫窩裡頭的儲藏洞穴找材料，可他已經來第五次了──這短短時間內他失誤了四次；葉影需要的材料氣味非常濃厚，以前多嗅一下都覺得要暈了，因為冬天那些氣味變淡，他就算用摸的來分辨也沒辦法。

　　一定是自己的鼻子有問題！卓洛魔納不服氣地想，然後開始絞盡腦汁，想讓自己的嗅覺變得跟之前一樣好。

　　他先想到了熱熱草，但還不夠，還少了什麼？少了──

　　──小魔納！

　　「噢！不！」當他覺得有什麼東西即將閃過腦袋瓜時，卻被哥哥打斷了。「毛蟲的笨腳！到底要來幾次？」

　　如果換成是亞莉，才不會從遠處一路又叫又跳地跑來，更不會像唱歌一樣叫他。

　　葉影等到不耐煩直接跑了過來，看見一臉不甘心的卓洛魔納就說了：

　　「如果你想靠念力，東西是不會掉到你腳邊的。」他唸唸有詞，頭上的呆毛跟鬍鬚就抖呀抖著。

　　卓洛魔納羞愧地想為拖延了時間的自己做辯解，葉影顯然不聽任何貓解釋。葉影自己取走了東西轉身就走。

　　然後，在卓洛魔納跟著腳步出去時，葉影停下來說了一句：

　　「瞎貓也要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好的……」

　　卓洛魔納表示自己先出去應付哥哥，葉影隨興點頭了。

　　一出來正好一陣冷風吹過，害卓洛魔納差點冷得要打噴嚏。

　　「嘿！我要跟裂谷打鬥了！」

　　「噢！真好！還可以跟父親悠悠哉哉地打滾！呼喵……我只能繼續聞藥草。」卓洛魔納用力打了哈欠。

　　除了工作外，剩下的時間不是回育兒室就是打盹。雖然不高興亞拉蒙來吵，但還是很羨慕哥哥，也很想學亞拉蒙大喇喇地睡在外頭，隨便擺喜歡的姿勢。

　　「我會邊滾邊扯掉他的毛！」亞拉蒙躍躍欲試，根本聽不出來弟弟的心情。

　　「喵哦……」卓洛魔納無奈地以肉球按著腦袋，希望不要燒掉。「我很忙，亞拉蒙，你不用一天找我這麼多次。」

　　「噢噢！有什麼我可以幫忙！」

　　「有！讓亞莉看好你！」

　　這次亞莉沒追在亞拉蒙後頭抓尾巴，不過卓洛魔納聞到另一隻貓過來的味道。

　　這味道他記得很清楚，因為對方經常會像這樣偷偷跑來找他聊天。

　　「小栗子！」亞拉蒙對她的出現習以為常，「我要計劃偷溜出去參加大獵祭！」

　　卓洛魔納先吐槽他：

　　「那你要有能力先騙過門衛，『刺殼』這位戰士的眼睛和鼻子不是裝飾品。」

　　小栗子喵喵笑的很開心，用腳掌摀住自己粉紅色的小鼻頭。

　　「你們看，剛才魔果送我的。」小栗子坐在卓洛魔納旁邊，刻意挺著胸膛，露出掛在身上的項鍊，穿掛其上的是透明發亮的蜘蛛骨腳，但中間卻留下一個大空缺。

　　「她說這個位子將來要放我初次狩獵的戰利品，我要放笨蛇的大牙。」她期待有朝一日夢想成真。

　　「放上我的尾巴比較好看！」亞拉蒙把尾巴甩過來，蓋在項鍊上，逗得小栗子假裝生氣喵叫。

　　「如果妳要的話，我拜託葉影祝福？」

　　對於卓洛魔納的詢問，小栗子卻搖頭。

　　「等你當上巫醫，你再幫我祝福呀。」

　　「真的？說好了！我一定會當上給妳看！」卓洛魔納幾乎要把剛才所有的不滿給忘了。

　　「你是最棒的，好嗎？」

　　卓沃魔納聽得耳根都要紅了。小栗子用短小的爪子在地上寫字，因為泥地冷硬，所以顯示並不清楚。

　　「魔果還教我貓文字，她說戰士們外出營地，會刻貓文字給後方的貓了解情況。」

　　「我也有學！」亞拉蒙在地上用力抓，寫出來的文字模糊不堪，勉強刮出埋有獵物的記號。

　　看著這樣子的日常，卓洛魔納寂寞的心有些寬慰。

　　身邊只有葉影和小梅林時，他總覺得自己少了些什麼。

　　小梅林做事很專注，有時候不喜歡聊天，就像葉影一樣囉嗦又獨自往來。

　　除了睡覺之外，只有這短暫一刻，卓洛魔納才覺得放鬆又愉快。

　　然後──

　　卓洛魔納聽見那毫急促的腳步聲。

　　小栗子也發現來者，她面有難色，想找地方躲起來而左顧右盼，朝巫醫小窩後方的岩壁跑去。

　　「……」

　　從拐彎處、木刺後方冒出來的是巴力。

　　他一出現便無視亞拉蒙和卓洛魔納，只是嗅了空氣，那張總是不悅的臉現在更加憤懣。他身體瘦長，塊頭卻和亞拉蒙一樣大。

　　「我知道妳在這，小栗子！」他對著空氣冷冷低吼。接著他盯上卓洛魔納，把臉湊近，彷彿要用臉去頂撞他，露出小小尖齒，「離我妹妹遠一點，誰知道你幾時會像奴林塔一樣發瘋。」

　　「嘿！你嘴巴不乾淨！」亞拉蒙用力擠到他們之間，毫無預警地揮出巴掌攻擊。

　　巴力沒料到這隻個性天真又好動的傢伙居然會如此發火，受到驚嚇稍微退開，還是被打中，而這一掌更是刺激巴力的怒氣。

　　「跟這種貓在一起，哪天不知道會不會被他給害了！」巴力的眼中只有純粹的厭惡，沒有任何理由。

　　「巴力！」小栗子跑了出來喝止，遠遠瞪著哥哥，露出厭惡的模樣，連靠近都不願意。

　　「妳閉嘴！」巴力咆哮，「看清楚，那就是被詛咒的眼睛！」

　　亞拉蒙再也忍不住怒氣直躍而上，揮出前掌，欲將巴力的頭踩在腳底下。巴力卻迴身跳起，以後腳踢擊亞拉蒙的臉，兩貓就這麼開始打起來。

　　亞拉蒙和巴力攻擊對方的歇力嘶吼，徹底讓卓洛魔納明白發生什麼事。

　　小栗子在一旁喊叫，但她的聲音被打鬧尖叫給蓋過去。

　　「夠了！」

　　憤怒的尖嘯持續擴大，互相力吼。

　　「不准說我弟弟！你這混毛球！」

　　當兩隻小貓再次相撞交戰時，一陣強風捲著落葉襲來，把亞拉蒙和巴力給吹倒，翻滾在地，然後一道陰影降落。

　　「如果你們太閒，就去幫大家捉跳蚤！」葉影隨著強風現身，拿柺杖分別敲了他們的頭，敲得他們喵喵大叫，一起抱著頭在地上打滾。

　　「嗚喵！」

　　「噫奴……」

　　附近的戰士也聽到這場騷動紛紛趕到，連裂谷也來了。

　　「這些小貓跟兔崽子一樣煩！」

　　裂谷一見，他的招牌「川」字皺眉馬上就擺了出來。

　　「葉影，他們只是小貓。」

　　「那就該管好他們！」

　　「你也當過小貓。管的越緊，他們越喜歡找洞鑽。」裂谷試著不要踩到葉影那條看不見的尾巴，但也不失自己的成見來勸導。

　　不過能吵贏葉影的，大概只有花蕊。

　　「最好鑽進兔子洞裡去！被兔子摑幾個巴掌就能學乖了！」葉影發完脾氣就回他的窩裡去，丟下一頭霧水的眾貓。

　　魔果見到小栗子戰戰兢兢躲在後面，一臉責怪自己的可憐樣，跑到她身邊安慰抱抱她。

　　雖然魔果也看了卓洛魔納一眼，但很不自然地撇過頭去，似乎看到不想看的東西，並以尾巴把再小栗子拉到一旁去。

　　裂谷只好找當事貓談談。

　　「葉影最討厭有貓在他窩在吵鬧。」裂谷沒有厲聲責罵兩隻打架的小貓，但他的嚴苛目光向來不輕饒貓，「也許你們該把話講清楚。」

　　「去遠的地方講！」葉影從小窩裡咆叫出來，好像怕沒貓聽見，他們吼聲都能晃動整座林子。連裂谷也忍不禁翻白眼，他甩動尾巴暗示巴力跟亞拉蒙跟上來。

　　「誰可以告訴我葉影的脾氣是用什麼做的？」魔果唉聲嘆氣著。

　　然後──

　　裂谷臨走前看，回頭看了自己的兒子卓洛魔納。

　　他就只是看著，沒有改變表情與眼神，但鬍子卻頻頻抽動，彷彿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他所能擠出來卻是：「小心一點。」

　　卓洛魔納對父親點點頭，只能用玻璃眼珠目送他們離開。

　　眾貓跟著散去，留下卓洛魔納。

　　「嗚……我、對不起你，卓洛魔納。」小栗子快哭似地被魔果帶走，彷彿不能再見面一樣不停回頭凝望。

　　卓洛魔納從頭到尾只能愣在原地，用腳掌去撫摸小栗子留下的貓文字，現在卻已被泥土覆蓋，什麼也不剩。

　　「奴林塔，您做了什麼？巴力這麼討厭您？」卓洛魔納擺著不甘心和傲氣，伸出未長全的小爪子，不停地抓耙泥地。

　　『他討厭的是一個故事，而不是真正的我。他根本不懂，又自以為懂──而他會聽取部族說的任何一切，不論真實以否。』

　　「奴林塔，您說的好像大家都是笨貓。」

　　小貓抬頭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著。

　　『錯誤的、以及誤以為真的，會一直傳給下一代……』

　　「所以妳要告訴我真相喵？什麼時候？」

　　──卓洛魔納！

　　葉影的叫聲比較緩和一點，但大嗓門這一點還是沒變。

　　「來了喵……嘿，您知道葉影的脾氣是用什麼做的嗎？」

　　『苦棘──永遠不開花、也不冬眠，只讓貓覺得苦。』

　　卓洛魔納跑到葉影窩前時回頭望一下，朝外揮了腳掌。

　　「苦口良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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