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追求榮華富貴,有人追逐功權名利,有人渴望實現夢想,有人則響往簡單生活。也許,人生苦短,窮一生也不可能盡完美,總覺得人生中得帶些遺憾才能顯得生命的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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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個使用者,是七個之中最為普通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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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杜珮玉,今年八十二歲,是個家庭主婦。」眼前的老婦臉容慈祥,驟眼看卻不像她口中如此老邁,儘管如此,她臉上的皺紋卻像訴說她所經歷過的漫長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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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微笑著擺手向她示意讓她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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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呢?想當年可是個美人兒……」她露出和藹的笑容,像說故事般講起從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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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長在一個小農村,在小農村裡父母是做生意的,算是小農村裡較為富裕和有地位的一家。因此她自小就嬌生慣養,和村裡一般小孩不同,不用幫忙耕田或做家事照顧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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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好景不長,在她還未懂事的時候就發生了日佔事件,家道中落,她由一個小小姐淪落為一個貧民,三餐溫飽都成問題,父親更在混亂中失了蹤,只剩下母親和她相依為命。幸好那三年零八個月的日子雖然漫長和艱辛,但終究還是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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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日子真的很難過,我們每次見到那些『蘿蔔頭』都一定要向他們九十度鞠躬,只要他們稍一不滿,就會被拿去痛打一頓。我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被殺死或是被拉去強姦,每天都得提心吊膽地過活。」她皺著眉地憶起以前痛苦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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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光復之後,她在報館當打雜。微薄的工資僅足夠母女倆糊口,她在報館工作的主要原因是希望能藉著尋人啟事或收集情報來找回父親,有時她放假更會帶著母親四出找尋父親,哪怕只有一點風聲也好,她們都不想錯過那小小的機會,一家團聚是兩母女當時最大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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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和母親也沒有奢望太多,但願知道他仍然安好,那就心滿意足了。可惜,我們一直都沒有任何消息。」她嘆氣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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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兩人費盡了最大的努力,仍然是一點進展也沒有,最終母親更因此鬱鬱而終,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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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後來她和報館裡的一個小記者互生情愫、共諧連理,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及兩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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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結婚之後,她就專心一致地照顧家庭,把家務做得妥妥當當,把孩子照料和管教得貼貼服服,不用丈夫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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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雖然窮,但一家六口生活只要慳儉一點,也能活得好好的,只是……」她原本神采飛揚的臉上突然現出莫名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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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她所言,一家六口雖然貧窮,但也活得不錯,至少孩子們能健健康康地成長。然而,當時卻發生了一件悲痛的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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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孩子不像現在這樣嚴管,幾個孩子一起出外玩耍是正常不過的事,只要懂得定時定候回家,父母大多不會監管。也因此不少拐子佬就是看中這點,把孩子拐帶走,好運的只是被賣到一個新家庭,倒楣的則有可能淪為小偷或被斬斷手腳當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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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她四個孩子一起出外玩耍,一個不留神,最小的女兒就被拐走了,這一拐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頭,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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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一個月,她當然緊張又心急地到處頻撲尋找,希望那個拐子佬帶走得不遠,就算拼了命也把她帶回來。可是漸漸地,兩個月、三個月也沒有半點消息的時候,她只能盼望她的小女兒是被好人家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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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人生中的最後一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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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的三個仔女也因為此事而十分內疚,而為免觸及父母的傷心事,也甚少提起。除此之外,三個仔女也十分乖巧懂事,年紀小小已出來社會工作幫補家計,成年後就成家立室,讓她享享兒女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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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已經五代同堂了,很多人都很羨慕我有這樣的福氣,老頭他死得早,我已經無所顧慮,沒什麼值得我留戀了,也是時候來彌補彌補以往的遺憾了。」她安然地說,仿佛在交代身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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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生平淡如水,沒有什麼大起大落,生活簡簡單單,逆來順受。活了大半生也只是想彌補一生中最大的兩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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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她現在已經在夢境裡和父母親團圓,至於她的小女兒,我深信她會一直保佑著她,直到她的後代靠著現今科技找回並把她帶到她身邊來,然後含淚地說一句:「媽,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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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她終於能為她的人生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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