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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十點二十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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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維斯緊摀著耳罩，企圖從雜訊中聽出一點細微之聲。他的手指捏在轉輪上，是這個頻道沒錯，他是所有監聽者中聽力最為靈敏的，可是他依舊什麼也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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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雜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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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邊上的少校依舊眉頭深鎖，他瞪著艾維斯，刀削般的薄唇緊抿著，然後，一個電報員拿著電文匆匆忙忙撞進來。少校猛地站起身，抬手制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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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校走到角落，他沒有踱步，背影卻相當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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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報員和艾維斯交換眼色，他們都感覺到風雨將至，卻無法逃脫被淋濕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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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斯，我需要聯絡一個人。」少校對著發報員說，接著他犀利的目光掃向艾維斯，「你適合幹點別的，艾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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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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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影響不了庫倫斯羅大街。遠方的炮聲槍聲輕易地被掩蓋在輕快的舞曲裡。漂亮小姐們以嫵媚的姿勢斜倚在櫃檯邊上，等著軍裝筆挺的男士向她們邀舞。如果她們不喜歡，她們會默契地一乾而盡，暫時離開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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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e Lady，給那位漂亮的小姐。」一位男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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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瞥了他一眼。少尉，二十五歲，白白淨淨，還沒見識過戰爭的殘酷。他搖晃手中的威士忌，「找別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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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士轉過頭，彼得沒有抬起眼。「她是羅倫上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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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漂亮的小姐，穿著一襲鏤空洋裝，她倚靠在吧檯邊上，一雙嬌媚的俏眼斜睨過整個俱樂部，偶爾，低下頭去瞧鮮紅如花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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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肯定在等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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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慢條斯理地喝乾威士忌，慢慢地抽掉一包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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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裡都是焦油的苦澀，挾菸的手指被燻出兩條黑漬。彼得覺得酒精在胃裡燃燒起來，灼痛得他瞇起眼，卻抬起一隻手向酒保再要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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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小姐走了。今晚，沒有人跳華爾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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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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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校灰頭土臉地從辦公室裡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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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前他向艾維斯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從長官嘴裡吐出來，挾帶著怒氣。儘管如此，他仍不能體會一點艾維斯當時的無助，他很好地消化掉長官的怒火，轉化為自己的。如果發報機能傳達出情緒，彼得一定會接收到發報員的害怕和少校的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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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少校感受不到他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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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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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個月的調查，彼得很確定這位名叫瑞莎的漂亮小姐，不止床技一流，還是傳遞情報一等一的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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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校將燙手山芋丟給他，彼得不得不為此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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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瑞莎扣在身邊一整個晚上，整整一晚上瑞莎都與他寸步不離。可他們的情報還是洩漏出去了。彼得完全搞不明白，他看著舞池裡男男女女跳起歡快的華爾茲，他的心情隨著音樂上下起伏。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音樂，但負責放音樂的人說每天都有一堆挑剔的客人要求播放自己喜歡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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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邀請我跳支舞嗎？傑克。」瑞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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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是彼得眾多身份中的其中一個。傑克此時沒什麼心情，但他還是擠出一抹完美的笑容，溫柔地說：「快結束了。我們等下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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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首也是華爾茲。」瑞莎拉過他，「別告訴我你不會華爾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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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當然。」傑克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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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不在華爾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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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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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毫不懷疑自己的間諜生涯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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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或許是件好事，如果不是以這麼不光榮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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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輕柔地灑在彼得身上，地板下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歡快的音樂流淌。是華爾茲，去他媽的華爾茲。彼得煩躁地坐起身，赤裸著身體走向窗邊，喉嚨發瘋地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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菸，他需要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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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爾茲……」他的瑞莎在夢裡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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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搖了搖頭，拿出菸盒抽出一根菸，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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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慢一點……別交換舞伴……」菸含在嘴裡，手指被火燙著了，彼得渾然不覺。他緩緩回過頭去，綠色的眸子像狼一樣沉靜，面無表情地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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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莎依舊蹙著眉頭，在柔軟的白色床鋪裡說著夢話：「他們不懂……華爾茲……華爾茲有區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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