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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序幕 | 變質就是毀滅的開始

梁木

May 28, 2020

401

6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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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N在國內正式停用的那一天，江和懷緬地再次登入了許多年不曾碰過的帳號。

進去，版面和那些年用的時候是一樣的。不過那一百多個曾經每晚都亮著綠點的好友們現在都只是一片灰色。

他記得十年前，他還花了好長時間把他的聯絡人分成群組，最親密最常聊天的在上面。

而這些摯友們曾經用了多少‘噔登登”的聲響，多少好玩的傳情動漫還有那永無止盡的電震動，多少節奏快到他跟不上的群聊，陪他度過了那些熬夜做作業溫書的青蔥歲月。

他的聯絡人名單最上面的是夏亦洋。

年少的他特意為了夏亦洋做了個群組，就只有他一個。他們也花了許多時間在上面東扯西扯的談天說地，說學習，說玩耍，說女生。江和記得那時候他還把通話紀錄存了起來，就算剛剛停用msn的那回，他也常常拿出來重溫。

而現在這些，都只是往事罷了。

就在他把鼠標滑倒 “登出” 鍵上時，突然的一聲熟悉又陌生的 “噔登登” 讓他停止了動作。

螢幕的右下角彈出了一個小窗戶。

是夏亦洋。

江和遲疑地點開窗戶，只見到一句話。

夏亦洋說：

好久不見。

江和真的不打算回他，他不應該回他的，不過在意識到以前，強烈的好奇心控制了江和的手指，他神差鬼使地攀上了鍵盤，打出一句。

江和說：

是啊，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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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

2000年迎來了第二度的千禧，那是一個扣人心弦的年代，一個令人興奮的熱血時代。

江和初次見到夏亦洋那天，是一個雨點綿綿的夏日。空氣裡瀰漫著令人難以呼吸的潮濕，他的校服被他的汗水沾溼了，就像第二層皮膚一樣緊緊貼在他後頸上。

在江和的記憶裡面，那天是陰天，在他眼裡一切都是暗啞的灰色－被雨點微微打濕的窗戶，面前的高中語文課本，手裡的晨光自動鉛芯筆，一切都顯得那麼黯淡無趣。

然後夏亦洋出現了。

他的存在像一道光一樣照進了那原本註定黯然的早晨，那麼的明媚，那麼的張狂。

高大的少年跟著老師大步走進教室，一路手插著口袋，就算鬆垮的運動校服穿在他身上像極了電影裡面的那些男主角。

少年的臉上牽起一個輕率的微笑。

每當想起那個畫面的時候，江和總覺得那個笑容是衝著他的。

許久以後，就算多年不見夏亦洋了，那個微笑還是在他腦海裡歷久彌新。

那天是江和見夏亦洋的第一眼，而那一眼，註定般的成為了他青春年代所有甜蜜與痛苦的開端。

他還記得夏亦洋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他說：“欸同學，你長的也太漂亮。”

就像是命運的玩笑，奇數的班級本來全班只有他一個沒有同桌，所以插班生夏亦洋被安排坐到自己隔壁。

江和自己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對夏亦洋的感覺從友誼變質了。

他雖然出生在一個算得上富裕的家庭，他爸爸是銀行的主管，但他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江和對於母親並沒有太多的記憶，想起她的時候，腦海了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和一把溫柔的聲音。可是他不知道那是記憶還是幻想。

十三歲的時候爸爸另娶妻子，他的後媽是個溫柔恬靜的女人，即使臉上毫無掩蓋地擁有歲月爬過的痕跡，她還是一樣美麗大方。

那時候大他三年的哥哥剛好叛逆期，後媽娶進來後不肯叫一聲媽，她也不介意，讓他們叫她方姨。方姨對他和哥哥也照顧有加，漸漸地他們都放下了戒心，兩兄弟也待她像親生母親一般。

爸爸和哥哥吵架的時候，都是由後媽做調解。

從小家裡沒給過他和哥哥太大的壓力，可是哥哥非常出色，江和逃不過被和哥哥比較的命運，逃不過那些老師發成績表的時候失望的眼神，但他從不介意。

他不是讓老師但有的壞學生，也不是他們會掛在嘴邊的優才生。他不是女生們傾慕和幻想的對象，可在情人節的時候他的桌子上也會有不少的巧克力和糖果，而有很大部分都是托他轉交給他哥的。他做過最出色的事情，大概就是成為他哥哥的弟弟。

江和是一個很平凡的人，他也欣然接受這種平凡。

他對自己的期許就是考上大學，畢業後或許在銀行工作的爸爸或哥哥手下做個小職員，然後會遇到一個不錯的女人，交往幾年後結婚生子，成家立室。

但這些想法在他意識到之前，就被夏亦洋的那個囂張的微笑取代。 4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jACt4EXd4

而十五年後的江和最後一次登出了那個陪伴他青春的軟體，看著手機裡面那人剛剛傳給他的電話號碼，燃起了一根香菸，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剛剛就他媽的不該回。

回頭看，江和發現變質，其實就是慢慢地毀滅。

他對夏亦洋感情的變質，漸漸變成了枯萎，潰爛，在他生命裏燒出一個大洞來，而他心甘情願地跳進了這個無底洞，樂意地被這個黑暗的沼澤吞沒，還奢望夏亦洋那一道光會照進來打救他。

但事實證明，夏亦洋是黑洞裡面等著他的那個惡魔。

夏亦洋說：

見個面吧？

想著剛剛夏亦洋最後傳給自己的那句話，江和不禁笑了，他已經好久沒見夏亦洋了，上一次見面是在夏亦洋的婚禮上。

他明明已經決定永遠不再見這個人了，他明明已經決定要和他左兩條平行線永不交叉。

他明明，他明明已經開始忘記了。。。

真的是該死的MSN。

他發洩般地拿起電話，打了一封訊息傳給夏亦洋剛剛給他的新號碼。

「你還真是個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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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序幕 | 變質就是毀滅的開始

#2 夏天到秋天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