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總發糖Cthulhu Fhatgn－描繪出恐懼的本質吧！ - 迷霧之森-伊西米斯蘭托

那是一個終日被煙雨所壟罩的森林。

傳說是位於擁有｢無名之霧｣別稱的外神，奈奧格·索希普（Nyog'Sothep）之中，

所以才會永遠被飄渺的濃霧所壟罩。

然而即使撇除神話觀點，他本身也夠恐怖的了。

據說，沒有任何人能往返此處，進去之後，便將永遠迷失在宛若暴雪般的嵐景以及蓊鬱的樹海內。

對我來說，恐懼的本質，便是那座森林，

名為｢伊西米斯蘭托｣的針闊葉混生林。

今天，又有人進去了。

在這個科技氾濫的時代，崇尚科學及唯物主義的外地人，早以視那些遠古的神祇為笑話，民俗信仰也淪為村夫愚婦的薩滿迷信。

即使曉以勝於舊日支配者的名份，那些地質學家還是進去了。

嘴上嚷嚷著甚麼低溫谷地效應、強烈的米氏散射；

背著衍射儀、腰掛旋風鏟就踏過我們村邊的交界。

不論是地質學家、探險家或背包客都是如此自大且愚笨，

說真的，包括我在內，村中不會有任何人憐憫他們。

因為他們將我們奉為圭皋的混頓之原核當作山林莽夫的蠢話。

活該。

｢首先你們會遇到圖朗寧，他是強橫與暴虐之神。｣

腦中突然響起進森林前，村子長老說的話。

｢他會從土地裡抓向你們的雙腳，箝制住你們的行動，最後慢慢往上爬行，小腿、大腿、下腹、腰、胸......最後侵蝕你們的雙眼......｣

......現在才相信已經太遲了......

教授、助理、觀測員、雜工......還有我...

雙腿彷彿遭到持續的電擊一般麻木、也像是受烈火灼燒一樣疼痛，

這種感覺，從腳底、腳踝一路向上...直到下顎、人中、鼻梁......

最後是眼睛。

即使沒有濃霧，我也不覺得我能看的見東西。

就算看得清四周好了...我也不覺得我能活著離開這裡。

｢將感官全部占據之後，你們會開始無來由地自相殘殺...｣

確實不枉暴虐之神的名號......

就算忍受著難堪的劇痛，大家開始互相攻擊、傷害彼此......

彷彿遇見千百世的仇人一般，毆打、撕抓、啃咬著對方...以及自己。

｢如果到了這一步還能存活下去，哈哈，恭喜......你們能親眼看見魯沃斯塔。｣

我似乎相當命大，在殺死自己或者被殺害以前，就昏倒了。

因為疼痛而昏迷；因為疼痛而驚醒......

在比四周的朧霧更為朦朧的意識之中，長老的話依舊持續盤旋在我的腦海內。

｢圖朗寧會叫來他的朋友，魯沃斯塔，他是幻象與掠奪之神。｣

模糊的視野勉強能辨認出白霧中騷動著的鬼影。

那些身影扭曲、蠢動、既像用飄的又像用爬的一般，

朝著大家的屍體，以及我走來。

｢魯沃斯塔不會傷害你們，亦不會拯救你們，單單就是拿走你們身上所有的東西而已。｣

放任你們墜落黃泉的深淵......我記得，最後一句就是這麼說的。

我大概是活不了了吧。

｢媽媽，圖朗寧是甚麼?｣

｢他是強橫與暴虐之神喔。｣

｢那不是很可怕嗎?｣

｢不，他會守護及幫助信奉他的人們，所以，你要乖乖聽話喔。｣

｢...好!｣

記憶中，我曾在小時候跟媽媽進行過這樣子的問答。

｢那魯沃斯塔呢?｣

｢那是幻象與掠奪之神，看不清形體，而且會搶奪被圖朗寧纏上的人們。｣

｢那只要不被圖朗寧纏上，就、就不會被搶奪了嗎?｣

｢對呀，魯沃斯塔跟圖朗寧是好朋友，會一起守護我們村子的。｣

｢嗯!我會乖乖的，這樣才能被他們守護。｣

｢你真是個好孩子。｣

時至今日，我才知道那全是謊言。

那群魯沃斯塔走後，我依然重複著痛醒及痛昏的輪迴，

然而在意識逐漸遠去的終焉之前，

朦朧中又有一位魯沃斯塔走了過來。

不是說不會傷害我們嗎?

即使這麼想、即使疼痛如刀絞，我還是能感覺到，

他拿了甚麼尖銳物，朝我一針、一針的戳。

感受著尖銳的針狀物在我體內、體表游走，我又再度陷入昏迷。

說來好笑，即使被那所謂的圖朗寧纏上而痛苦不堪，

區區被刺也依然讓我感到疼痛。

昏迷沒有多久，我又被猛烈的窒息感嗆醒。

是被強灌下不明液體的感覺。

就算想反抗，咽喉部肌群也因麻痺而無法做動。

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

冰涼的液體持續灌入我的體內。

比死還痛苦......

殺了我吧。

｢你們也長大了，該擔當起守衛村子的使命了。｣

不久前，村中長老將我這般剛成年的男孩們叫入帳中。

｢為了守護村子，你們必須學習該如何召喚圖朗寧以及魯沃斯塔。｣

隨著這句話，長老從身後的櫥櫃中拿出兩袋東西。

｢要讓那些闖入伊西米斯蘭托的外人遇見圖朗寧，必須讓他們吃下這個。｣

他打開其中一個袋子，裡面是灰色的細碎粉末。

｢遇見圖朗寧之後，接下來要召喚的是?｣

｢｢｢｢魯沃斯塔。｣｣｣｣

｢很好。｣

另一個袋子也被打開，裡面是一粒粒看似植物種子的東西。

｢這是鳥羽玉，吸下這些東西燃燒之後的煙霧，就會看見魯沃斯塔。｣

長老將兩個袋子遞給我，讓我們一一傳看。

｢不過別忘了，可別自己吃下、吸到喔。｣

｢｢｢｢是。｣｣｣｣

｢你們要做的事很簡單，那些外地人會因為圖朗寧而倒下，你們只要在這之後偷偷燃燒鳥羽玉就好，魯沃斯塔會自己出現並解決一切的。｣

｢｢｢｢是。｣｣｣｣

地上散布著黃綠色的嘔吐物，

食物遺骸、胃酸，甚至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要說始做傭者是誰，說來可恥，就是我。

｢哈哈，一開始都會這樣，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較為年長的戰士拍了拍我的背，安慰道。

地上遍佈著科學家的屍體，

每一個都極力瞪大雙眼、四肢僵直，看起來痛苦不堪的迎向死亡。

要說始做傭者是誰，說來可恥，就是我們。

村子裡的所有人，就是導致他們死亡的元凶。

他們是我們殺的。

因為我們召喚了圖朗寧。

有一個看似醫生的人還沒死，倒在地上歇斯底里地碎念著。

｢他.....他..........他..他.....｣

｢他...是誰?｣

我下意識的走向瀕死的那個人，開口問。

｢他...他..他.......他｣

然而比起不願回答，他看起來更像是無法回答，只是不斷的念著｢他...他...｣。

｢別理他。｣

年長的戰士面色陰沉的將我拉開，冷淡地說。

｢走吧，剩下的就交給魯沃斯塔。｣

......

他...到底是指誰?

根據透射電子顯微鏡觀測礦物破片的結果以及廣域地脈構成推導出的答案，這片森林深處，有著含量豐富的硒鉈銀銅礦和鉛錫礦跟少量的黃鐵礦，是個值得深度開發挖掘的礦場。

細部探測的工作，自然而然就落入我們這些地質學家的手中。

計畫排定之後，我們馬上就乘坐著悍馬車前往這片低溫谷地。

進入村落，隨即就被當地的住民帶往村長的帳篷內。

他跟我們說了些森林如何如何危險、怪物、守護神等等聳人聽聞的故事，

不過現場指揮官，也就是教授，仍然決定帶領大家進去那座森林。

｢請問...這是甚麼?｣

夜間，一位少年突然現身在我們的營地內，手裡還拿著一個布囊。

裡面是灰色的碎屑跟粉末，乍看之下很難斷定是純物質或混合物。

不過既然來到別人的村落打擾人家，我們倒也沒有不幫忙的理由。

於是我開啟了偏光顯微鏡。

一開始以為是錫元素的粉末，然而......

｢在空氣中喪失光澤......灰色......｣

教授面色凝重的打開透射電子顯微鏡。

｢錯不了...這是鉈。｣

聞言，少年像是撥雲見日一般地睜大雙眼。

｢原來他...是鉈阿......｣

如此喃喃自語。

｢那麼請問，吃下這個以後...會怎麼樣嗎?｣

｢萬萬不可!這是劇毒物喔!!年輕人...這是哪裡來的?｣

少年搖了搖頭，不做回應。

｢那麼...如果不小心吃了，要怎麼辦?｣

｢當然是趕快送醫院阿!!｣

｢有甚麼...應急的方法嗎?｣

教授聳聳肩，表示他也不清楚。

｢叫隨隊醫生過來吧。｣

然後面向我說道。

｢喔。｣

我就是到那時才知道，

甚麼召喚圖朗寧的咒具，根本就是危險至極的管制物。

後來那個隨隊醫生跟我說，一般的治療法是先催吐，然後用1%的碘化鈉溶液洗胃，最後大量攝取牛奶。

不過很可惜，我們村子裡可沒有甚麼碘化納溶液。

｢有甚麼常見的替代品嗎?｣

｢普魯士藍。｣

幾乎沒有多做思考，那位醫生瞬間就給出解答。

｢那是甚麼?｣

｢一種染料，口服或靜脈注射都可以，會跟體內的鉈絡合，可以更快的經由腎排出體外。｣

｢...我知道了。｣

｢年輕人...你遇到了甚麼困難嗎?｣

｢不......｣

我左右晃動頭部，結束話題。

｢對了，你們這邊...有植物學家嗎?｣

我醒了過來，雖然昏昏沉沉的，但我知道，我還沒死。

我也知道，我必須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即使大小便失禁拉了一褲子，我還是掙扎著爬上了停在一旁的悍馬M1042。

必須快點離開、必須快點離開、必須快點離開......

啟動車輛，駕駛的同時腦中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

這個地方，有甚麼不為人知的詭譎氛圍。

快走、快走、快走......

即使油門踩到底、左右車殼被刮撞的不堪入目，時間依然過的極為漫長。

不過就算再怎麼久，也會有結束的時刻。

車子終於駛出村外，可是......

正當我停下車正欲求援的時候，一名少年瘋狂地拍打著破碎的車窗。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會意過來。

｢快點離開!!!!!快點離開這個村子!!!!!!!!快點離開!!｣

才理解到他不斷重複吶喊著這個句子。

才理解到逐漸靠攏過來的村民們，神色有多麼恐怖、多麼不善。

才理解到少年被痛毆、拖離車旁。

我再度將車子排入檔位，衝出村莊......

(嗯?這個是...?)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手中握著不知道從何時就緊抓著的信紙。

明明就已經殺了這麼多人，我卻.....

卻心血來潮的救了一個。

並不是所有進入森林的人都會死；而是所有進到村莊的外來者。

明明每一個人都會被大家殺死，我卻還......救了一個。

有沒有甚麼方法...能停止這一切?

停止我和村中所有人的罪孽?

甚麼魯沃斯塔...根本就是住在森林裡面的另一群人。

他們提供來自冶煉副產物的鉈和生長在山脈另一側的仙人掌鳥羽玉；

我們負責下藥跟誘導外地人進去伊西米斯蘭托。

目標是價值不斐的昂貴儀器。

甚麼幻象與掠奪之神...根本是鳥羽玉釋出的麥司卡林導致的致幻效果。

神話、詛咒、妖怪根本都是騙人的。

最後我決定...將所有事情寫下來。

那個人還活著，他開著車衝出森林。

可是...卻停了下來，在村子外面。

唉......救都救了......

希望他能把秘密帶出去。

｢媽媽，為甚麼不能離開村子?｣

｢因為一離開村子，就會失去神明的庇佑阿。｣

笑話，秘密若是帶出去，村子就無以維生了。

為甚麼要編故事危言聳聽?

這樣才會有探險家過來阿。

而且科學家才不會為此就不敢進入。

很多事情，直到現在才能明白。

不過就算到了現在，對我來說，恐懼的本質，依然還是那座森林。

代表著人性的森林。

現在，我正被逼迫著前去接受圖朗寧和魯沃斯塔的神罰。

tips:

1.急性鉈中毒患者在中毒後12小時到1周內產生症狀，所以科學家們會在進入森林的前一天接受村民款待。部分患者會有癔病表現，出現傷人或者自傷行為。

2.燃燒鳥羽玉的煙霧會被森林內的濃霧隱蔽，所以難以預防，使用後的2到3小時內達到藥效高潮。

3.伊西米斯蘭托(ihmisluonto)、圖朗寧瑪伊孽(tyrannimainen)、魯沃斯塔(ryöstää)分別是芬蘭文中的人性、暴虐、搶奪。

4.文中的地質學家共有三批，分別是文初的、告訴主角鉈元素的、主角救的人所屬的。

5.這一篇完全脫離了克蘇魯神話，作者感到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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