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良宴 - 第十三話

『柯萏芳鑒，余接讀手書，知君喜奪武狀元，特此慶賀……』

柯萏細看那一封字跡娟秀的信，將信紙在手中翻來翻去，將那抬頭看了一遍又一遍，「柯萏芳鑒……」她低低唸著，唇角含笑，眉目含情，寶貝地捧著那張薄薄的紙，『……若君得空，小女子能否前往貴府拜訪，聊表慶賀之意……』

柯萏雙眼放光，辰汐要來？！她興奮得差點跳起來，雖說家裡確實為了她奪得武狀元與即將上任殿前御衛之事宴客，可也是宴請一些老鄉、軍中戰友等等，達官貴人倒是沒有遞帖，一來怕是被長舌道攀龍附鳳，二來是新官上任，低調為好。

可現今辰汐卻說她要來！無論如何，定要讓辰汐來賀一聲！柯萏顧不上辰汐的身份還是大趙的長公主，興匆匆地奔去找柯誠商議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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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家大門前結了兩道紅彩，掛上幾盞喜慶的紅燈籠，若不仔細瞧，是看不出柯家此時正在慶祝獨女高升官位，排著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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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誠滿面喜氣，向著來慶祝的賓客連連道謝：「哎呀，太抬舉啦，我家這個閨女喲……」

吳世用手肘推推柯萏，「令尊很開心呢。」

柯萏瞥了吳世一眼，喝下方樽裡的酒水：「他應該開心。」

吳世嘖嘖兩聲：「我就沒這等待遇。」

這次武狀元殿試，是有兩名試子拔得頭籌的，一個是柯萏，另一個就是與她不相上下，一路較量到殿前的吳世了。吳世抱怨：「我家那個老頭，死要面子，端著架子。明明也很高興，就不擺席宴客！」

柯萏笑了，以吳閣老的個性，他人若提起這件事，他只會道一聲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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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溫馨，賓主盡歡，門僮突然慌慌從前廳奔來，低低在柯誠耳邊說了些什麼，柯萏注意到柯誠朗笑，伸手招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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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長公主來了！」柯誠話中無意，他是個直爽人，想到什麼說什麼，但聽在心有他想的柯萏耳中，那是一個羞臊，她低聲：「爹！」

柯誠沒有生氣，推搡著女兒，「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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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柯萏走到前門時，看到的卻是這樣一番情景：辰汐的儀仗被擋在下馬石前，一個面生的公子騎在馬上，穿著一身紅袍，頭戴烏紗，一雙桃花眼生得極豔，面容深邃，不似大趙國內之人，若不是他身穿大趙的男子服制，光看他那張面容，極可能誤認為一位妖嬈多姿的異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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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位公子朝著皇室馬車行了行禮，聲音清脆：「在下烏納，斗膽攔截長公主之尊駕，因著此次武狀元之試，在下有幸升官，」他極其自信：「不知可否向長公主提一提，結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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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敢情好，這是提親提到別人家門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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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萏慍怒，先不論這位『烏納』是如何得知辰汐要來赴宴的事，他的衣著和行為，都是極不得體的，這讓主家的面子往哪兒擱？更何況，柯萏皺眉，哪有越過長輩，自行向對方提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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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前邁過門檻，開口：「烏納公子，恕不才打攪，您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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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納朝柯萏看過去，眼裡帶著驚訝：「啊，是柯將軍的貴女。可以稱呼您柯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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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萏的聲音平板：「跟別人對話前，應當先下馬並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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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納像是才想到一般，一個翻身，俐落下馬：「多有不敬，請多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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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正式介紹，在下烏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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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萏隨意地福了一下，「不才柯萏。」柯萏說著，端詳烏納的服飾，瞧見對方的佩劍，有些眼熟，「你……是不是武狀元之試，位居榜眼的烏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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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納聽了，眼睛都亮起來，「你還記得我？」他滿面興奮，嚇了柯萏一跳，她不是記得烏納，她是記得烏納的劍，在殿前比試時，這把通體紅光的大劍，著實讓柯萏吃了不少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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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萏心虛地點頭：「算是……記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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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記得』二字的烏納更興奮了，他向前走了數步，直逼柯萏跟前，令柯萏不自覺後退了半步，看著烏納就要去牽柯萏的手，下一秒似乎要搖晃柯萏，吶喊著想要她留字給他做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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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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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轉過頭望向聲音的來源，辰汐掩著面紗，裙擺撩飄，繡縫的百合花順著裙擺一路綻放到腰側，那只荷花玉串著紅線，佩在她的腰間，順著她的動作來回晃蕩，襯托她的步伐更加優雅迷人，柯萏每每見她，都無法移開半刻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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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趙辰汐，見過烏納公子，」辰汐行禮，語中帶著不緊不慢的疏離：「可提親之事還請公子向父皇提上一提，小女子無權過問媒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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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烏納回答得爽快：「真是對不住了，我忘了大趙是不能這般提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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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萏偏頭，大趙？說得似乎烏納本人並非大趙之民一般，「烏納公子，大膽請教，公子是否非大趙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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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納點點頭，復又搖頭：「是，也不是，我的父親是大趙人，母親是日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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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萏了然，混血的國民，在大趙也非稀少，大趙國力強盛，貿易往來，常有異國之人常駐或久居，大趙用人唯賢，因此像烏納這般的人民，大趙是來者不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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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不才帶二位進門，宴席正擺著，菜飯熱得正好呢。」柯萏一面說，一面做了個請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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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萏向辰汐伸出手，示意辰汐搭她的手跨過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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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汐順從地放上那攤著的掌心，暖和的溫度熱著，柯萏微微施力，扶著辰汐越過了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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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汐，你要來，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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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汐看向柯萏噙笑的臉，辰汐的聲音顯得有些抱歉：「剛才真是讓你看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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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答應了，」柯萏哼哼兩聲，「那才是真的笑話。」柯萏抬了抬下巴，「烏納的身份還不及你呢，再者，皇上也不會這麼著急讓你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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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汐面色潮紅：「什麼出嫁，你別嘲笑我，你知道我最聽不得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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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萏一派輕鬆，她緊了緊握著辰汐的那隻手：「哪兒的事，諒我再大膽，也不敢開長公主玩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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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汐嗔了柯萏一眼，那眼帶著少女的風情萬種，看得柯萏心裡小鹿亂撞，可面上又要維持不為所動的樣子，她只好轉移話題：「快到了，我已經幫你獨自支了一個小桌，待會我跟你一起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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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柯萏指了指，「帶屏風的，我知道你不喜旁人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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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汐眼裡感謝，她笑，「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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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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