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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他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麼，接著，事情開始往我意想不到的方向傾斜。艾薩克的口氣變得緩慢「我想你多少也察覺到了，只是你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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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回不去了。」他沈重地說著一字一句，我警覺到不對勁，這樣的艾薩克我從沒見過。我耐心傾聽，而他沈默的時間比我預想得久，分分秒秒如此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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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能夠理性地控制吸血衝動，並且只喝白液就能滿足，是因為我遠離人群。」我頭一次看到艾薩克握拳的手輕輕顫抖，這才意識到這份恐懼也許遠遠超出我的想像。我握住他，並暗自驚訝他的手如此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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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教書、接觸人群——尤其是因為舞會的事，我突然多了很多單獨與人談話的機會。」他緊緊地回握我的手「然後，我發覺自己兇險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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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血，味道越來越鮮明⋯⋯學校這個頻繁與人接觸的環境，幾乎要讓我瘋狂⋯⋯我在人群中的吸血衝動，沒有特定對象，就像一頭怪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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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薩克另一隻手緩緩遮住自己的雙眼，是想落淚？還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我猜不透「那天晚上，我不是不想見你，而是我很混亂。」他沈重的話語將我的心一起沈入海底，冰冷黑暗沒有氧氣「我連自己都無法面對，更何況是⋯⋯」他窺視我一眼，又立刻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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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識到艾薩克特殊的體質，比宅邸內所有人都更渴求鮮血的他，竟每日像落入地獄般獨自抵抗這些誘惑，單純又善良的他會有多麼痛苦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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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面前，愛情真實地讓我感受自己是人類，然而諷刺的是，我對你的吸血衝動卻最強烈，而我也傷你最深⋯⋯」這些矛盾糾結的想法不斷在傷害艾薩克自己。突然懂了”無法面對我”這句話的意思，也理解了剛才他說”見到你真好”背後的含義——人群讓他痛苦，而我能使他平靜。這份體認讓我感動不已，卻又令我揪心，長久以來，我為何沒有發現這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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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怕我嗎？」他閉上雙眼，彷彿在等待我宣判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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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自己最溫柔的方式吻上他的臉頰，他睜開雙眼，終於與我對視「我以為⋯⋯我失去你了。」我笑著，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我們的愛情沒有瑕疵，但艾薩克隱忍的苦痛我竟然現在才明白。這份心疼令我無比自責，一瞬間我厭惡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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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薩克，我保證永遠都不會怕你。就像我們初次見面時，你保證會保護我，一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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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做完愛已經是深夜，我依偎在他的臂膀裡，悲傷和幸福交纏，讓我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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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艾薩克，你們的生命，近乎永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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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奧納多先生已經活了五百年，但我們後天性的不確定能夠多久⋯⋯」他的眼神黯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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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接下來，是兩人一直以來避免觸及的話題。是的——我們是兩個不同的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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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離開了⋯⋯我是指這輩子我們都在一起，直到你離開以後⋯⋯」他低頭親吻我的額頭，然後深情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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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會很寂寞⋯⋯」艾薩克的眼淚，靜靜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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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頓第三運動定律：兩個物體交互作用時，彼此施加的力，必會成對出現，其大小相等，方向相反，命之為作用力與反作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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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渺小短暫的生命，竭盡所能奉獻予你，只希望能回應你對我無盡的愛與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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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祈求這樣微弱的力道，和你給我那永恆的愛情相比，能夠大小相等，方向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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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找我吧。」我含淚看著他「這個19世紀，我來陪你，然後到了21世紀，我還會再出生一次。」我的眼淚掉下來「所以，來找我吧！我給你我出生的日期，以及居住的地址。」我顫抖地試著微笑，但嘴角的酸澀透露出內心的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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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把握到那個時候，全新的你會愛上我⋯⋯」艾薩克不安地看著我，我在他的眼裡看見愛情的濃厚，以及悠遠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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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會的⋯⋯」我抱緊他「我知道⋯⋯我一定會重新愛上你。」我把深深的愛戀寄託給未來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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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麼，我願意為了你，忍耐一整個20世紀的孤寂。」艾薩克露出微笑「反正⋯⋯」他自嘲道「我在世的時候也是孤單了八十幾年，所以你放心，我會一心一意的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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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破涕而笑，一起約定了三個世紀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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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的淚水還未乾透，眼前幸福卻如此純粹美好，一如窗外漫天的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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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璀璨、鋪天蓋地，無邊無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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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9.20首發於F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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