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三個關鍵字 - 「香橙、迷路、剪頭髮」

當風拂著頰邊而過，每一根白絨細毛都感受到輕柔的暢涼時，李珣娜有些恍惚，這種能自在騎著腳踏車，探詢每條幽深小巷的時光，竟有些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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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現在不是沉浸在哀傷之中的時候，打起精神啊李珣娜！在心中替自己加油打氣，踩下腳踏車踏板，小腿肌肉繃緊的出力都令人愉悅，即便李珣娜有些想不起來，她之前為何種哀愁所困，只記得那是一團難以掙開的烏雲，撞入了五里霧中，便難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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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下最大的問題是，她迷路了。噢老天，媽媽已經叮囑過她不要看到不認識的小路也隨便進去遛達了，可是路邊的野花太過芬芳，也不能完全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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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望了一下四周，只有一間理髮店正開著，雖然開在這種偏僻的地方有些古怪，不怕沒客人上門似的，李珣娜還是將腳踏車停好，推開了玻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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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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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娜眨了眨眼，她不知為何已經坐在理髮的座椅上，讓理髮師替她圍起遮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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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怎麼樣的髮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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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髮師看起來四十幾歲的中年男子，他撥了撥李珣娜的長髮，對著鏡中的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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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唔，剪短一點到腋下的高度好了，稍微打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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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來之則安之，李珣娜一向是奉行如此的生活圭臬，反正她的頭髮也差不多該剪了……咦？她頭髮什麼時候長這麼長啊？她多久沒有好好打理她的頭髮了，看起來有些凌亂，是被風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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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別亂動喔，這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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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髮師稍微將李珣娜為了想觀察自己頭髮狀況而一直擺動的頭扶正，讓李珣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了聲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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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髮師開始拿起噴霧器，細碎水珠綴上了髮梢，李珣娜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她一向很怕癢，就算隔著頭髮根本碰不到脖子，條件反射還是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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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是高中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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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髮師梳理起李珣娜的長髮，她有一點點自然捲，被風吹亂的髮也有點毛躁，但理髮師很細心的梳理開一個個小結，沒有弄痛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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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學生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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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娜也不是第一次被誤認了，畢竟她長得很嬌小，平常又像個孩子般活潑，媽媽總打趣她去便利商店買酒鐵定要被店員檢查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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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抱歉，你看起來很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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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髮師閃過一絲詫異，李珣娜則莫名驕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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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很多人都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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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髮師笑了笑，繼續進行手上的動作，一邊跟李珣娜閒聊。雖然有的客人不喜歡跟理髮師聊天，李珣娜倒是那種話匣子一開就關不上的人，這個理髮師給她一種親切的感覺，他不隨便插話，每一聲應和都像是用心傾聽後凝煉出最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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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娜知道自己有點聒噪，也知道大部分的人不喜歡一直聽別人說自己的事情，但也許理髮師是服務業的吧，他已然習慣提供一個讓人放鬆，吐露自我的場域，空氣中瀰漫著某種香氛，讓李珣娜忍不住說了很多生活上的瑣事，理髮師總是微微笑著，彷彿那些最細碎的日常，也是木盒中熠熠生輝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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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理髮師有一雙很淺的亮棕色眸子呢！黃種人的瞳色大多偏深，所以每當看到有著跟自己一樣明亮的顏色，李珣娜心中就會莫名湧上一股親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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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談論了很多，小拇指踢到櫃子有多痛、家裡養的貴賓狗有多可愛、喜歡四處騎車探險的休閒嗜好、未來的夢想與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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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一直都是媽媽在照顧我，雖然她老是跟我說不用煩惱這些，但我還是想趕快賺錢，幫她分擔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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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娜想做出單手握拳向上舉的熱血動作，結果發現自己還處在被包起來的蠶寶寶情境，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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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怨恨你的父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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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髮師停頓了一下，像是懊惱自己脫口而出如此銳利的問話。剛好在修剪瀏海的李珣娜睜不開眼，她沒能看見理髮師臉上複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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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說不曾難過是騙人的啦，雖然我對爸爸沒什麼印象了，他也沒來看過我，可能他有了其他的家庭吧。不過，大人的事情本來就不是那麼幼小的我可以左右的，也許他也有其他苦衷吧，如果分開才能幸福，那我並不怨恨離婚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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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娜聳聳肩，她不會特別提起，但也不避諱談論自己出身單親家庭這件事。直到現在媽媽也沒有告訴說過他們為什麼離婚，她也早就過了會不停追問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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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生命中她少了一個家人的參與，但要說是爸爸拋下了她，她並不想成為另一個人生命中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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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去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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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很棒的孩子呢，媽媽一定很為你感到驕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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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啦，我小時候也是調皮搗蛋闖了很多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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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娜一直堅信一定有某種理論可以證明剪頭髮的時候會變得想睡覺，尤其是打理完畢做最後梳整的時候，頭皮被梳齒輕輕撫過的感覺太舒服了，不好好睡上一場實在對不起理髮師。而且這個理髮師的動作真的很溫柔，處理耳側的頭髮不會拉得她的耳朵生疼，她因為被碰到後頸忍不住毛躁亂動的時候也沒有情緒不佳。唉呀，這麼棒的理髮師，她一定要好好記住位置，下次再來造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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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客人？頭髮剪好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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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娜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鏡中的自己髮形看起來俐落了不少，畢竟她的髮量偏多，沒有好好打理就會顯得雜亂，然而理髮師居然幫她綁了個公主辮子頭，鬆緊適中的辮子繫於腦後，剩下的頭髮鬆散開來，搭配天生的自然捲，竟讓她前所未有的優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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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自替你編了這個髮型，你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可以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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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好好看！我自己都編不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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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娜驚喜的端詳著新出爐的髮型，她不是個手巧的人，媽媽也忙於工作，從小到大她幾乎都是一條簡單的馬尾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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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記憶深處，似乎也有人曾經那麼輕柔的替她解開亂七八糟的小結，編出令她開心尖叫的精緻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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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喜歡哪種氣味呢？這是我目前正在研發中的髮香水，噴一點就能擁有香氣一整天喔。因為是研發中，所以不用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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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髮師忽然變出一堆瓶瓶罐罐，上面標籤寫滿令她眼花撩亂的英文花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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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可以嗎？那就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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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髮師的手不明顯的停頓了下，將其他罐沒被選上的遺珠放回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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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香橙的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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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理髮師的問句，李珣娜在心中偷偷鬆了一口氣。呼，還好那的確是橙子，其他的花草圖案雖然都很美但她沒一個認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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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橙子很好吃……開玩笑的啦，嗯，我喜歡香橙，不知道為什麼給我一種懷念的感覺，明明也沒吃過多少。媽媽是不太喜歡啦，不過她也不會阻止我用香橙味的洗髮乳，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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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娜閉上眼睛，感覺帶著水果清香的氣味分子在空中飄盪，甜美中入了一點酸澀，就如同往日那些稀少的美好回憶，總是帶著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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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客人如果要回去的話記得離開之後要往右邊走，別搞錯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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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來一臉迷路的樣子嗎？李珣娜搔了搔頭，對理髮師說了謝謝，開心地揮手道別，理髮師也微笑著揮揮手，玻璃門闔上，隔開了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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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右的路段正好是下坡，李珣娜在心中歡呼。她不討厭運動啦，但連綿不絕的上坡可會累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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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放開雙腳，任由車輪自由轉動，享受越漸強烈的風。她縱情高歌著，陡然轉變成一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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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忘記付錢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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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馬上回頭，無奈地形太過陡峭，硬是煞車搞不好會有翻覆的危險。但她一點也不當個剪霸王頭的人，無視已經搖搖晃晃的車體，伸出雙腳抵在地上試，圖讓暴衝的腳踏車浪子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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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的，我已經收到回報了，快去吧，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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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忽然有股力量推了一把，腳踏車便脫離了地面的束縛，騎在雲朵一般，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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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剎那，李珣娜只來得及回頭，對上那雙漂亮的淺棕色眸，香橙的味道濃烈了起來，她瞪大眼睛，終於憶起那個被她遺忘多年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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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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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白光淹沒了所有。

依舊被蒼白所包裹著，李珣娜沒有那麼快意識過來所在何處，鼻腔率先展開行動，辨別出登堂入室的消毒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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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倦感纏上了四肢，她緩慢眨了眨眼，適應了所有光線後，才注意到坐在床畔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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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娜！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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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她睜開了眼，媽媽顯然很高興，她揚起了笑容，卻遮掩不住眼眶的通紅。李珣娜很少見到堅強的母親掉淚，她知道媽媽有多擔心她，於是她搖了搖頭，想讓媽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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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就好，醫師說移植很成功，雖然還要再觀察排斥反應，可是你已經沒事了，菩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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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媽媽低聲誦念佛號，李珣娜才算完全清醒過來。她罹患癌症好一段日子了，化療讓她的身體變得很差，頭髮也掉光光，在陽光下盡情運動的回憶已經遙遠成前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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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階段的治療已經沒有作用了，唯一的生機是等待器官移植，然而多少人直到回天乏術也等不到重燃生命之火的寶貴救贖，李珣娜心知肚明，她大概要在人生的旅途中謝幕了，好幾個月的治療過程中她已經漸漸放下一切，忘掉遺憾，只是對於要留下媽媽一個人，她感到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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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聽聞到有適配的器官捐贈時，她簡直不敢置信。對方死於意外事故，要爭取在幾個小時內快速進行完移植，李珣娜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被送上手術台。在麻醉發揮作用的前幾秒時，她暗自下定決心，不論成敗如何，都要好好向捐贈者的家屬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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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記得那場夢，擦著臉頰而過的風如此歷歷在目，那張陌生的面容清晰起來，淺色的眼珠給了她如此猜測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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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娜好好休息，等你慢慢好起來，有什麼想做的事，媽媽都帶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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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筑華站起身，想要回家替珣娜拿些換洗衣物，沒想到李珣娜動了動唇，開口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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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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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筑華連忙俯下身，好聽清女兒要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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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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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筑華愣在原地，她抿緊了唇，沒能成功表現出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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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過你是誰捐了器官給我，可是你說先專心動手術，別多想……

結果，我好像夢到他了，雖然我不記得他的樣子，但他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他有跟我一樣淺的眼睛顏色。他在夢裡替我剪頭髮、編辮子，告訴我回家的路，還讓我不要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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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娜閉上了眼，她覺得媽媽可能不會想讓女兒看到此刻她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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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繼續騎腳踏車，把不見的頭髮都留回來，綁之前都沒試過的公主頭。我……我想要去看看爸爸，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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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爸爸有了新的家庭，她會由衷表示感謝，並不再打擾他們；如果他沒有，那起碼，有人會一直一直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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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等你身體好一點，我們再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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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許筑華來說，這一切都太光怪陸離，難以置信，然而那是女兒說的話，或許，冥冥之中自有某種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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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筑華摸了摸李珣娜的頭，這裡會長出美麗的秀髮，虛弱萎縮的肌肉也會強健到能再度踩著踏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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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啊，雖然不是專業的理髮師，但真的很會幫你打理髮型呢。他會用香橙味的洗髮乳把你洗到香噴噴，擦乾後再幫你編出許多媽媽都嘆為觀止的精緻髮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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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的不堪便不再提起，或許那個總令她內心複雜的男人用了這種方式完成最後的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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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往新的未來前進

溫馨故事第二彈，是溫馨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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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橙、迷路、剪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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