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雨甜 - 藍鬍子的秘密

藍景墨低沉的嗓音飽含無盡濃郁哀傷，聲音輕淺卻又如一片暗沉的陰郁籠罩下來，夏南楓只覺自己呼吸逐漸變得綿長而緩慢，就連眼簾也漸漸變得沉重，最後不堪負荷，只能緩緩闔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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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捧著的珠寶盒應聲落地，哐啷的聲響也驚不走睡魔的侵擾，夏南楓陷入深沉的睡眠裡，整個人毫無防備倒在藍景墨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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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景墨抱起夏南楓朝臥室走，將她輕輕放在床鋪上，右手輕撫過夏南楓的臉龐，隨手捻起一撮她的髮絲放在鼻下輕嗅，而後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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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睡一覺醒來妳才會知道，我的愛有多深沉、悠久，而我有多恐怖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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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只記得看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舊相片和畫像，那些畫像栩栩如生讓人一眼難忘，彷彿有什麼人曾經一回又一回臨摹修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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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似乎有什麼聲音自遠方傳來，夏南楓不知不覺朝著聲音的來源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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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道古老的鐘聲，就像是英國大笨鐘的聲音般，一聲一聲的噹～噹～噹～在前方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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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聲音逐漸變得清晰，夏南楓也能夠在黑暗中看見一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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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一個小小洞口的光芒，窺探外面的世界，夏南楓對外頭的能見度只有那麼一點點的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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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是廣大的丘陵地形，在更遠距離有森林、溪流，前方丘陵上佇立一座華麗、巨大又典雅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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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白色的外牆，搭配藍色的屋頂，分明就是歐洲的古典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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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雖然沒有現代工藝上精美的雕刻與紋路，可從城堡外走到裡頭可見處處精心裝飾過的富麗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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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看見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正站在城堡中的大廳內，微笑轉身望著自己這方，而後臉上閃現喜悅朝自己的方向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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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裡沒有任何聲音，只能看見人們的動作與臉上的表情，像默劇那樣，可心中深處卻明白，這場景似乎是誰封存在黑暗裡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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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物一轉，眼前是雄壯威武的出征隊伍，有個聲音在輕嘆，不用回眸也知道，她一定會站在城堡上的高牆內遙遙凝望，就和之前自己出征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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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遠的古老戰場，殘酷的殺戮持續，直到雙方國王主張戰事停歇，才能拖著疲憊回到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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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到城堡毀損傾倒大半，外圍城牆破敗，四處是城堡倒塌的石塊，以及死亡的人民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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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物開始瘋狂退後，似是狂奔衝入城堡內部，所見皆是血跡斑斑還有僕人的屍體倒臥在乾涸的暗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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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在城堡裡一間間房間尋找，將那些屍體一個個翻身辨認面容，夏南楓不自覺跟著緊張起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可以肯定城堡遭到偷襲，而且還殺了城堡內所有的人，連孩童也沒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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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廊的盡頭處，有一道被拖曳的乾涸血跡，亂丟一地破碎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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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瞳孔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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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華麗的衣裳曾穿在某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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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那扇沉重的木門，女人渾身傷痕累累、全身赤裸躺在暗紅色的石板上，地上遺留污穢不堪的乾涸血跡和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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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臉上只留驚恐、絕望的神情，雙眸怔怔盯著穹頂沒有闔上，手上還握著一把沾染血跡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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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頓時瞪大雙眼驚恐萬分，似乎有什麼聲音在她耳邊叫囂，污穢的字眼、淫亂的噁心氣味，幾度要透過畫面傳到她的耳裡、鼻間及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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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耳邊傳來一聲輕嘆：「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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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畫面一暗，視線裡又是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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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得以逐漸平復情緒，卻覺得胸口處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感，不知道是自己的感受還是屬於這段記憶的主人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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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光芒再度出現，夏南楓只看見一座孤零零的墳墓，以及一聲聲噹～噹～噹的鐘聲，視線越過墳墓遠方是煙硝再度冉冉升起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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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一日復一日，春去冬來四季轉過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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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靜止的彷彿只有自己眼前的一方，直到一道黑影籠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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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中隱藏看不清的憎恨、悲傷、殺戮，它們在黑暗中湧動不休，須臾，那些負面的黑色情緒一股腦從黑影中洶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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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差點以為那些恐怖的東西就要鑽入自己的眼睛，卻發現它們似乎正在鑽進某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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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聲噹～噹～噹再度響起，孤墳旁多了一座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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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鐘聲逐漸消散，日陽再度升起，丘陵也不在是丘陵，上面有房子、出現城市、零零落落的一幢幢屋宇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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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裡是一段段不接續的場景，彷彿是誰不停歇的踏過千山萬水，走過丘壑雪山、涉過野林深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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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停止的時候，是一只拿著炭筆的手，在紙張上塗塗畫畫，一個臉孔緩緩浮現在紙上，期間無數次修修補補，直到似曾相識的面容躍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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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輕顫只敢在上方輕輕撫過，深怕毀了好不容易才畫出來的畫像，紙上的人笑容淺淺，猶如那天朝著自己飛撲而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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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似乎已經無法約束自己眼前的一方，能看見一個個無數的面容在眼前層層堆疊，冗長的歲月如流水般飛逝，直到又看見同一個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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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時間似乎又在這一刻停止，不，不是停止，而是時間的流逝速度終於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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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又看見和自己擁有同樣面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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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披上潔白的婚紗牽著誰的手走進教堂，鐘聲敲響、白鴿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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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人相愛後的深夜，將那些畫像以及內心無數黑暗的氣息全部鎖進一個房間裡，鑰匙也藏在房子中的某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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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聲交代，千萬不要打開那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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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婦含笑點頭答應，可心中仍是無比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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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少婦無意間發現鑰匙，房間被打開的那一瞬，那些黑暗的、負面的湧動暗影，毫不留情的吞噬了那個單純好奇的少婦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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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愣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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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嘶吼湧動的黑暗⋯⋯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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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在回答夏南楓的疑惑，藍景墨顫抖的聲音驟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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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是說找到她，讓她幸福一輩子就可以嗎？為什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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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嗄？為什麼？啊！把她還給我，還給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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湧動的暗影沒有回應，只是將少婦的生命吸食乾淨，轉瞬間又回到藍景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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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終於意識到，自己是透過藍景墨的眼在看他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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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少婦的死亡，歲月又開始加速飛逝，直到同一張臉的女孩出現，時間又變得緩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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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藍景墨仍舊將自己所有的秘密鎖進房間裡，將唯一能打開的鑰匙埋在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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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要求，千萬不要打開那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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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一隻黑狗乍然出現，牠刨開土壤將裝有鑰匙的盒子挖出來，獻寶似咬到女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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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再度因為好奇而打開房間，生命也再次被暗影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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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這樣？不是藏起來了！不是說過別打開嗎？為什麼還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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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中，藍景墨低沉嗓音一遍一遍迴盪在夏南楓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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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打開，別好奇，我們就能一輩子在一起，為什麼妳不聽話？為什麼妳要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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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說不出是何感受，心中再度傳來酸澀疼痛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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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的歲月消逝，這一回，從女孩到少婦，藍景墨似乎刻意保持距離，他只遠遠守在一旁，不出現、不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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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他看見她愛上別人時，心中的憎恨、嫉妒不斷滋生瘋漲，夏南楓只覺得自己快被這樣的情緒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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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某個深夜，藍景墨殺了那個男人，那個迎娶自己深愛的女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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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輩子，藍景墨始終在逃避，他隱身在黑暗中，任由暗影吞噬自己的理智，殘酷地殺了一個又一個和她過度親密接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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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回又一回男人們哀淒的喪禮中，藍景墨躲在陰影中繪出她燦爛明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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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要幸福快樂的生活，不應該哭泣流淚，雖然一再告誡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卻總是壓抑不住自己想殺人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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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的耳邊響起藍景墨沉沉的嘆息，無邊無際地漫延在黑暗之中，無力、無奈之餘又飽含壓抑、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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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藍景墨在塵世中徘徊多久，他都會遇上夏南楓，而後他將所有的秘密鎖進房間裡，唯一能開門的鑰匙，不管藍景墨藏在何處，最後總會出現在夏南楓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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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打開了門，門內不是一具具屍體，全是她自己的畫像，還有等著吞噬夏南楓生命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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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眼前的光芒消散，周圍歸於靜謐幽暗，夏南楓聽見藍景墨的聲音，滄桑、輕緩，陳述事實的同時又帶著無限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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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楓，我的體溫偏低不是家族遺傳，我早已並非是人類，而是惡魔、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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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無助的向神祈求，祈求祂讓我從失去妳的傷痛中解脫，可迎來的是一個遠古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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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我，接受他的力量，我就能在漫長的歲月裡重新找到妳，只要我能和妳幸福過完一輩子，詛咒就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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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找不到讓妳幸福快樂活下去的方法，我們每一回的相遇只能註定妳的死亡，南楓，請妳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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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鬍子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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