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飯之交 - 夕陽

用完午餐之後兩人重新搭上同一班火車，繼續往海邊前進，路程已經走了超過一半，因此不久之後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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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車便能感覺到海邊的風有些寒冷，嵐將原本拉到手肘處的袖子放下，萬千青絲隨風飄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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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前便是有些破舊的站牌，長期受到海風的侵蝕而蒙上一層鐵鏽，看起來有種歷經風霜的美感，嵐拿出手機，以日暮和大海作為背景，對焦在站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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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內建的相機並沒有發出「喀擦」聲，不過嵐總感覺能在心裡聽到那清脆的聲響，與呼嘯而過的海風一同在耳邊徘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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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一坐在一旁的堤防上方，招著手要嵐過去，嵐見狀情不自禁地又拿起收集，沒有刻意對焦，隨意地拍了一張之後便匆匆小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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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裡宗一笑得燦爛，夕陽將他的身影染紅，但輪廓卻依舊清晰，眼裡的笑意和揮舞的手好像隨時都會突破照片來到現實世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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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完美的照片。嵐在心裡暗自想著，儘管只在放進口袋前迅速瞥了一眼，但僅存的印象和現在眼前所見徹底重合，就算是好幾年過後再看，肯定也能馬上想起現在這一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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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肩並肩坐在堤防上，被海風吹拂著的氣氛裡瀰漫著不言而喻的平靜，嵐的雙腳輕快地前後擺動著，眼前的大海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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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一波波的打上岸來，浪花一朵朵的在沙灘上綻放，注視著這樣的大海，嵐不禁感到有些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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翹掉了工作，拋棄了下屬，從這趟說走就走突如其來的旅程開始時，嵐便一直感覺兩人像極了蹺課的小孩，帶著怕被抓到的興奮感和終於能不用上班的解脫感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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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棒了呢⋯⋯」她喃喃道，大海彷彿應和她似的，一波大浪湧上海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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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一也望著大海，卻沒有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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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一直覺得遊戲的大海建模做得太3D了，沒想到就真的是長這樣啊。」聽到嵐這樣的話，宗一面上出現了些微的波動，嘴角微微上揚，緊皺的眉頭也放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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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最近sake的營業額都是呈現赤字的情況。」宗一開口說道，望著大海開始自言自語似的傾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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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半月，即時暑假過了學生的客潮卻還是回不來，有好幾週都只有嵐一個客人。」嵐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可是宗一卻搶先她一步，繼續用平淡的語氣訴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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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真的⋯⋯不太好呢。」講到這邊本該是悲傷的語氣，他的臉上卻出現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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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原本想說的話全都又吞進肚裡去了，只是愣愣地盯著他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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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並不是沒有見過宗一脫下口罩的樣子，但那都只是短暫的時間，又或者是嵐覺得盯著別人看很沒禮貌而很快就將目光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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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冒出了些鬍渣，沒有戴上鴨舌帽的頭髮看起來是柔軟的，一隻眼睛被垂下的瀏海遮住，眼睛帶著不知何處而來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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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說這些好像有些煞風景呢，」宗一轉過頭來，目光卻是對著嵐的身後，「不過有些東西講出來會好過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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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這才意識到他的目的，不過她並沒有接下他的話，反倒是繼續盯著規律起伏的大海，擺動的雙腳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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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彩很像油畫裡才有的風景，不過，到底是雲彩像油畫，還是油畫像雲彩呢？」突然，嵐指著天空不著邊際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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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一也跟著抬起頭來，雖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還是和她一同靜靜望著那像幅般油畫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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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天上的雲看著畫家筆下的油畫，也覺得那樣更美，所以才逐漸變得像油畫吧。」良久之後他緩緩說道，眼裡映出日落和海，那是和大海一樣澄澈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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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嵐的語氣平淡，那既不是問句卻也不像肯定句，只是如海風一般輕飄飄地來到耳邊，然後又輕飄飄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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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跟我說過，所有的藝術都來自大自然，因此是油畫像雲，雲便是最初神用祂的筆所作出最美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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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嵐相信那些神之類的東西嗎？」宗一隨口問道，閉上雙眼享受海風的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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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嵐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那其實是遊戲裡的開場白，那家公司的美術建模做得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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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啊。」宗一張開眼睛，天色逐漸轉暗，只能說兩人來的時機正好，剛好是夕陽最盛的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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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一抹厚重的烏雲轟隆作響，不久之後，一滴雨水落在他的鼻尖處，而後隨著臉部的線條緩緩流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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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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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夾雜著牛毛細雨輕飄飄地落在兩人身上，嵐抬起頭，鼻尖微微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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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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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啊。」宗一回覆道，望著逐漸轉大的雨勢，沒有多說些什麼，淅瀝淅瀝的雨聲將沉默填滿，此時嵐開口了，聲音幾乎要被雨聲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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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討厭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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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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