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昊雲平生首次離開嶙東,就勾搭上本朝郡王,又被邀到郡王府作客。撇除頭天在客棧裡那一遭外,一路上平安順利,不管走到哪都有鄭祁崑買單作東,可謂是出師大利,大吉大利。一路上,他們落腳客棧必住最上等的房,路上伙食必吃最好最道地的菜肴,李昊雲坐在馬車上累了就睡,醒了看看風景,悶了爬到車頂透氣,大概也是本朝第一個爬上王爺馬車車頂的人。
這些天下來,李昊雲十分難得地每日睡醒都神清氣爽,對一切充滿感激,連帶著對李芝都開始尊師重道了起來。李芝不禁懷疑自己的教育方針是否出了問題,自己十多年來戰戰兢兢,因材施教,能把李昊雲捏成這副樣子已是鞠躬盡瘁,沒想到竟比不過這十天養尊處優帶來的效果。興許有些孩子就是得富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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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州位居雲安、鹿南、嶙東三方交會,肅州肅壠府城東面,更有肅寧郡王府。那日未時,他們從南門進城後駛往東門,直往郡王府去,他們默默地穿過市井喧囂,經過一段沒有平民居住的路,即見郡王府。
馬車過了第一道前門,亮紅的朱門上七路門釘亮晃晃,亮得李昊雲頭眼昏花數不完,倒是一顆顆都釘在他的興頭上,頓時雀躍緊張了起來。接著又見左右二路將士在門前下跪迎王爺回府,這時李昊雲才真心意識到鄭祁崑的確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本朝王爺沒錯了。
他們四平八穩地往府內駛去,最後停在郡王府的本院大門前,李昊雲悄悄掀簾一看,只見那門大得他得努力仰頭才看得到頂,而上頭一塊偌大的橫匾刻著泰山磐石的五個字:「肅寧郡王府」
他亦步亦趨跟著鄭祁崑下車,李芝走在兩人後頭,早換上了一襲儒生襴衫,頭戴儒巾,可謂翩翩君子,溫文儒雅。
大門兩旁兩排將士在車來時早已單膝跪下,見了肅寧王爺,齊聲朗道:「恭迎王爺回府。」
李昊雲躲在鄭祁崑身後,看見兩排將士身穿冑甲,腰間皆攜長劍,又緊張得捏起了衣角,鄭祁崑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緊張,退了一步,與他站在同一線,手放在他的肩上,低聲道:「無妨,別怕。」
鄭祁崑朝將士們道:「起來吧,通知季紅,本王回——」
話語未落,只見深重的朱紅大門被拉了開來,一個領頭的青年帶著一干人馬走出,向鄭祁崑行禮,異口同聲道:「恭迎王爺回府——」
鄭祁崑今日著油綠色吉服,頭頂忠靜冠,比起初見那天裡還要更端莊雍容,李昊雲稍早在車上都忍不住多看好幾眼,看得鄭祁崑滿面春風,還說要拿小時候穿的王服給李昊雲穿穿,連忙被李芝阻止,免得被抓了個人頭落地。
一襲吉服襯得鄭祁崑瀟灑挺拔,他清清喉嚨,沉聲道:「眾人請起,本王不在的這段時間,有勞諸位打理郡王府了。今日帶兩位友人回府,本王在外多受兩位友人照應,你們可莫要疏忽招待了。」
眾人應道:「是——」
鄭祁崑於是遣道:「既然如此,都下去忙吧。季紅?」
為首的青年起身,迅速向身後的侍從說了一句話,接著一干僕役皆向後退回府裡忙碌,有條有序。他來到鄭祁崑面前,行禮道:「王爺。」
李昊雲見他身著官綠色官常服,補子上是九品官的鵪鶉繡,頭頂烏紗帽,長得一表人才,眉目冷峻,讓人不敢直視,莫約是與鄭祁崑相仿的年紀,年輕得很。
「季紅。」鄭祁崑看沒有其他閒人了,全身堆疊起來的肅穆頓時風吹雲散,他笑著虛扶他一把,可沒想到這個季紅一抬臉,眼神像把殺豬刀,直愣愣砍在鄭祁崑頭上,嚇得李昊雲寒毛直豎。
他道:「王爺,您可回來了。」不曉得是錯覺,還是這聲「回來了」,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
鄭祁崑打哈哈道:「這個……季紅,這位是嶙東州太溪澄明宮的李芝先生,這位是其徒,昊雲小弟。兩位,這位是郡王府的教授兼官家先生,梁石華,字季紅。」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1jukMVCXi
沒見過還有王爺要幫管家做介紹的,李昊雲乖巧地抱拳問好,又默默看了眼金玉其外的鄭祁崑,總覺得這個王爺當得有點太敗絮其中。
「嶙東?」梁石華那把殺豬刀又往下砍了點,鄭奇崑眼神飄移,明顯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