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赫萊爾慢慢醒來,看著陰暗潮濕的環境以及捆綁全身的合金鐵鏈,他一時竟分不清是身處人間還是地獄。
腦袋和斷臂處傳來劇烈疼痛,這讓他漸漸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
“不用懷疑,你還沒死。”旁邊傳來一個聲音。
赫萊爾忍著疼痛,扭頭看向出聲之人,發現是薑尚青,於是說道:“華夏還真是個神奇之地,一本從你身上繳獲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迷得我神魂顛倒,為此還專門學了中文。一個看似普普通通的僧人,居然可以操控時間,我這命,應該就是他救下的吧?”
薑尚青點頭稱是,又說:“那是李修緣師傅,你的命確實由他救下,可他也因為強行扭曲時間而身負重傷。和你一起進華夏的那些‘根’組織間諜運氣就沒這麼好了,全部成了一灘血水。”
“別拿我和那幫蠢貨做比較,還頂級間諜呢,哼!”赫萊爾說:“不過話說回來,你果然是我的宿命之人。”
“宿命之人?”薑尚青簡直不知所雲,“這又從何說起?”
赫萊爾道:“能不能先給口水喝?”
“當然可以。”薑尚青起身喂他喝了水,重新坐下後道:“說說‘宿命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我之前曾說過我來自地獄,這話並不假。”赫萊爾說:“我父親的名字…叫撒旦,相信你應該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他曾經對我說過這樣一段話:‘你的宿命之人是一個東方面孔,當白色絲絹隨風飄落時,上面奇奇怪怪的文字會散發金光,天地變色,桃花漫天,枯樹逢春,雙瞳合一,你將會失去一臂,甚至殞命。’怎麼樣?預言的畫面並不陌生吧!”
薑尚青回想起與赫萊爾的交戰畫面,也不禁嘖嘖稱奇,他說:“確實有幾分吻合,不過你並沒有死,不是嗎?”
赫萊爾看了看身上鐵鏈,“被你們這樣五花大綁,還不是和死了沒什麼區別。”
薑尚青道:“如果真要殺你,李修緣師傅又何必冒如此大風險救你,其中必有原由,雖然我並不清楚,不過我想你這條命應該是暫時死不了了。對了,華夏官方托我向你問句話,既然命保住了,將來可有什麼打算?”
赫萊爾仰起頭想了想,“打算?你不提醒我的話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而我現在對所有東西都提不起絲毫興趣,除了一個人。”
“誰?”薑尚青說。
“哈哈……”赫萊爾笑道:“當然是你了,我的宿命之人。試問,還有什麼比跟著自己的宿命之人去探險更有趣呢?”
話音剛落,審訊室鐵門打開,面色憔悴的李修緣走了進來,“既然如此,你能讓你的宿命之人見見地獄嗎?”
“哈哈……哈哈……”赫萊爾瘋狂笑著,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須臾,一本正經回道:“可以!”
幾個月後,赫萊爾身體已然康複。
秦城監獄地下一處保密區域,聚集了龍魂負責人李淳峰;龍魂一番隊隊長,京都鎮國使渝子貴;龍魂編外人員長晶子道長;龍魂編外人員妙善禪師;龍魂創始人之一李修緣(已退休);749局負責人常經雲等大納。
他們今天只為一事而來——護法!
而749局則還兼有科學觀測和數據收集的任務。
空蕩蕩的房間中,牆壁被重新粉刷得白白淨淨,所有電器設施全部拆除,連電燈也不例外,所以照明這件事,只能靠蠟燭。
赫萊爾盤腿坐在蒲團上,看著對面的薑尚青,說:“顏色的本質其實是振動頻率的不同,全白的空間包裹,可以讓你更容易進入狀態。你即將進入的是你認知中的地獄,我也將進入我認知中的地獄,我不會知道你的遭遇,你也不會知道我的遭遇,生死聽天由命。准備好了嗎?我的宿命之人。”
薑尚青重重點頭:“准備好了。”
“調整呼吸,平緩適中,盯著我的眼睛,不思空,不思有。”幾分鐘後,赫萊爾結了一個手印,口中念道:“地獄之門,開!”隨即雙眼中本已合一的雙瞳再次分開,一瞳淺藍色、一瞳深黑色,右眼雙瞳逆時針旋轉,左眼雙瞳順時針旋轉,與之前和薑尚青戰鬥時的‘地獄全眼’不同的是,隨著雙眼瞳孔旋轉的同時,整個房間空間開始重整拆分,那些原本四周規整的雪白牆壁,正坍塌成無數白色二維方塊,讓人分不清哪兒是上、哪兒是下,也分不清哪兒是左、哪兒是右。
薑尚青感覺到一股柔和之力在拖著自己前行,慢慢的,他已然覺知不到自己身體的邊界在哪裏,隨即靈魂開始出體,他飄在空中看著自己肉身,那種感覺竟是如此奇妙,還未仔細感受,那股無形之力便拖著他向‘遠方’而去,漸漸地,他完全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時,薑尚青發現竟身處一嬰兒體內,看著周圍環境及人物裝扮,他很想吐槽赫萊爾一句:“這他媽分明是穿越,哪裏來的地獄?”更悲催的是他試圖奪取嬰兒的身體控制權,可那嬰兒的原生靈魂是那樣強大,硬是沒有給薑尚青半點機會。
由此,薑尚青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只能在嬰兒‘體內’待著,沒有控制權,只有感受權和觀察權。
從嬰兒父親嘴裏得知,當前時空是正德十一年丙子歲五月十七,嬰兒生於辰時。也就是說,薑尚青穿越到了明朝,公元1516年,距穿越前正好500年。
嬰兒父親楊富說:“那些占蔔看相之人說我有陰德,當生異子。今觀此孩模樣不凡,就取名‘楊繼盛’吧,我這一脈改換門閭,光宗耀祖,就靠此子了。”
己卯年,楊繼盛四歲。
薑尚青依舊只有感受和觀察的份兒,小楊繼盛模樣越發奇異,腦袋甚長且圓大,鄰居們都說這是壽星頭。
庚辰年,楊繼盛五歲。
其父楊富受到妾室蠱惑,將家產分為三份,父親和庶母及庶兄得兩份,楊繼盛的母親和兄長楊繼昌得一份。
辛巳年,楊繼盛六歲。
哥哥楊繼昌受到庶母和嫂嫂蠱惑,與母親分家。財產分為兩份,楊繼昌得一份,母親、楊繼盛和姐姐三人得一份。
耕種之苦,負戴之勞,母親及姐姐獨自用她們的身體承受著,那時楊盛繼就開始跟隨姐姐和母親勞作,見者無不歎惜。
此後嘉靖改元壬午年,楊繼盛七歲。
母親得了咳嗽的病症,咳得很厲害,親戚都勸兄長和母親住到一起方便照顧,七月初六,母親曹氏去世,那些日子,楊繼盛日夜哭泣,悲痛萬分,狼狽孤苦只有自知,薑尚青在其體內同樣感受到楊繼盛的每一分痛楚及難過。
癸未年,楊繼盛八歲。
這年夏天,楊繼盛最主要的工作是放牛。他經常夜宿在外,家人都不知道其去向,也不曾尋找過。秋天時,一位沈姓先生在村中開設蒙學,楊繼盛經常在外偷偷觀學,見那些學生吟誦和揖容之美,心甚愛之。便回家告訴兄長想入學讀書,兄長以“你太過年幼”為由給回拒了。
楊繼盛卻反駁道:“我年幼還能放牛,為何不能讀書?”心中氣不過,又告訴了父親,這才如願得以入學。之後凡是得到文章學過四五遍即能背誦,上學沒幾天就可以進行對句。
這日有個年紀稍長之人來求學,先生便出對子考大家,對子是“老學生。”眾人都對不上來,當老師問到楊繼盛時,他立馬答道:“小進士。”先生便說:“此兒將來必登黃甲矣。”
此後楊繼盛努力學習,不負眾望,先後考中了秀才和舉人。
舉人身份的楊繼盛依然很窮,雖然不用再交賦稅,但他不會鑽營,生活依然窘迫,為了節省費用備考,他進入了有國家補貼的國子監。
他在國子監繼續每日讀書,過著窮苦潦倒的生活,他從未自慚形穢,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丁未年,楊繼盛三十二歲。
這一年會試考得第三十八名,殿試考得二甲第十一名。
六月,他當上了南京吏部驗封司主事。
十月,到任。
辛亥年,楊繼盛三十六歲。
二月,買妾槐氏,不久即升兵部車駕司員外。
楊繼盛素以天下事為己任。何況此時胡虜時常禍患邊疆,自己又官居兵部,於是立志欲身親兵事,掃除胡虜。
這日剛好有開馬市的議題,楊繼盛即說:“馬市一開,恐危及大明之天下。”之後又向皇上上奏《阻馬市之疏》,由此得罪了鹹寧侯仇鸞。
皇上隨即召集八位大臣議事,他們分別是大學士嚴嵩、李本,禮部尚書徐階,兵部尚書趙錦,侍郎張時徹、聶豹,成國公朱希忠和仇鸞。
此時鹹寧侯仇鸞之寵勢甚盛,而其餘大臣亦無有實心幹天下之事者,皆欲苟安於目前,都認為馬市必定可開。會議上,便將楊繼盛打入錦衣獄,並施了拶(zā)刑和棍刑。這個過程中楊繼盛身體遭受了巨大痛苦,而這些痛苦一分不減地傳到了薑尚青那裏。
(拶刑:一種酷刑,使用木棍或類似物體夾犯人的手指或腳趾,通常在木棍中穿洞並用線連之,將受刑人的手、足放入棍中間,在兩邊用力收緊繩子。)
而後,又將楊繼盛官位降至陝西臨洮府狄道縣典史。
然而楊繼盛毫無畏懼,因為他是一個簡單的人,用簡單的方式,過簡單的生活。
他吃粗茶淡飯,住簡陋的房子,教當地人識字讀書,解決紛爭,不收一文不取一物,連蠻夷之地的鄉民也被他感化,大家都稱他為“楊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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