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臨近驚蟄,天晴依然擔心不會打雷也不會下雨。老王想了個辦法,他在社群軟體上徵求各地網友幫忙,若台北市沒有打雷下雨,起碼有不同地區的網友可以幫忙收集雨水。
徵求文一發出,很多熱心的網友幫忙分享貼文、回應,最後約莫有近百名網友願意伸出援手。
老王將他們拉進群組,分好區域,好讓他們可以馬上回報哪裡有打雷下雨。
到了驚蟄當天,天晴不抱任何期望,她一直覺得怎麼可能那麼順利。
出乎她意料之外,中午過後,南投的網友們一一回報好消息。
『南投仁愛這裡開始下雨了,而且還有雷聲,我已經拿空礦泉水瓶去收集到雨水了。』
『埔里也打雷下雨了,還有冰雹,超誇張的,冰雹聲音打在屋頂上好大聲。』
看著這些網友的回覆,天晴眼眶充滿了淚水。
莫莫有救了!
她高興地抱著老王歡呼。
她在群組上回覆這些熱心網友,也給了地址讓他們把收集的雨水寄給她。
接著聯繫老師,約好下周末就前往高雄進行解蠱儀式。
莫莫的狀況暫時穩定,雖然神智仍然恍惚,但已經沒有激烈行為出現。大概一個禮拜前就轉普通病房,不用再待在急症病房過著關禁閉一樣的生活。下周末可以請假半天的時間出院。
莫莫的爸爸媽媽會直接帶她前往老師的宮廟,天晴在那裏跟他們會合就好。
天晴依然不相信事情會如此順利,其實也不是說不相信,她是害怕,害怕有任何萬一讓儀式無法順利進行,害怕莫莫會無法得救。
老王安慰她說:「別這麼悲觀嘛,我覺得真的有神明的幫忙。妳看就在驚蟄這天打雷下雨,甚至還下冰雹……」
天晴打斷他的話說:「我相信神明有幫忙,但我就是覺得太過順利了,甚至還下冰雹,有點太……戲劇化了你知道嗎?而且下冰雹,這屬於天有異象,所以我更擔心……」
「冰雹也只是一種氣候反應,常出現在春季。」老王拿出手機GOOGLE,邊查邊說:「真的沒那麼嚴重,又不是像古人看到日蝕,認為是天狗食日會有災難發生,這些都是正常的氣象。而且妳在這煩惱也沒用啊,我相信若有什麼意外,老師一定也是有辦法處理的,別擔心了好嗎?下禮拜就可以知道結果如何了。」
天晴點點頭,老王的話似乎讓她放下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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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跟老師約定好的那天,儀式七點開始。
六點天晴跟老王就到了,看到宮廟前的空地擺了三張桌子。
一張是方桌,雷公神的神像已經請出去安置在方桌上。另外兩張圓桌擺在方桌兩邊。
有張圓桌上面是一間用紙箱做成的屋子,屋頂還舖有茅草,屋子兩邊放了紙錢及紙蓮花,屋前有三杯倒有透明液體的杯子。另外一張桌子中間放了個竹編大盤,盤中盛滿五色雜糧,盤子周圍圍了一圈小碗裝盛的各式飯菜、貼著紅紙的雞蛋、散裝的煙跟火柴。
他們站在桌前研究上面的東西,片刻後,上次接待他們的小潔走出來,看到他們兩人站在桌前,便走近向他們解釋桌上東西的用途。
雖然今天的儀式是解蠱,但因蠱吸引來的那隻鬼未必會放手,所以準備這些跟吃住有關的東西,就是以備不時之需,讓它知道他們的誠意,藉以安撫其地下之靈。
紙屋是供它在地下居住,紙蓮花、紙錢都是讓它在地府通行時可以使用,雜糧跟吃食也是讓它享用。
「我是真的很擔心儀式有沒有效……」天晴還是忍不住將內心的擔憂吐露出來。
「放心,相信雷公神一定可以處理好的,而且還有觀音在呢,把蠱移除掉後,那個鬼如果還不肯放手,觀音會處理的。」
小潔的聲音莫名地讓天晴感到些許安心。
接近七點,語瞳爸爸的車到了。
天晴與老王連忙迎上前,打開車門,攙扶著語瞳下車。
乍看到語瞳,天晴還是忍不住流下眼淚。
她變得比之前更瘦,原本剃光的頭髮長出一些,看起來像個留著平頭,瘦削的小男生。她雙眼凹陷,黑眼圈極重,兩眼無神且無法對焦地看著天晴,嘴中喃喃自語。天晴靠近細聽,只聽到她含糊說著:「李晨……李晨不會再來找我了吧……」
「不會的、不會的,」天晴雙手握著她的手,對她說:「我們找到了很厲害的老師,她可以解掉妳身上的蠱,解掉後李晨就不能再糾纏妳了,他再也不會來找妳了。」
「嗯……天晴……我好痛苦……我好害怕……」語瞳掉著淚,無助地看著天晴。
「啊--就是她吧?真是可憐的女孩。」老師從宮裡走出來,看到語瞳,走上前伸出右手,覆上語瞳的額前,唸了兩句天晴聽不懂的話後,對語瞳爸媽點頭打了招呼,說:「剛剛做那動作是稍微安定她的靈,她的靈非常混亂不穩。」
老師接著請小潔先帶語瞳進去宮裡上香,天晴他們則是去外面放桌子的地方,講解了等等進行儀式的過程。
安置雷公神的桌上,除了神尊跟香爐外,桌子左右兩側還擺放了兩面木頭製成的圓形立鏡。香爐前面,兩面鏡子的中間,是一個木製槌子,和一個木製錐子。
天晴一看就知道槌子跟錐子是雷公的法器,但她不明瞭鏡子的用意。
詢問老師後,老師微笑反問:「打雷前會有什麼呢?」
老王馬上回答:「閃電!」
「沒錯,一定是先有閃電才有雷嘛。相傳雷公是懲奸除惡的神祇,但祂眼力不好,偶爾會不明是非判錯人,把無辜之人劈死。有次祂就是沒有明察秋毫,把雷降於一個奉孝的寡婦,待祂知道真相後非常後悔,便跟玉皇大帝請求,讓寡婦做祂的妻子,好來彌補祂的錯誤。於是就有了電母,也就是金光聖母。金光聖母在執行任務時,這兩面鏡子便是祂的法器,祂走在雷公前面,在降雷前先用鏡子發出可照亮天地的光線,好讓視力不好的雷公可以看清罪人,以免殃及無辜。」
「啊啊……原來是這樣。」眾人聽此,皆點頭表示理解。
「等會老師是用槌子跟錐子做法器,鏡子輔助。等水煮好後,莫莫喝下,儀式就正式開始了。」小潔在一旁補充講解。
「她的狀況非常糟糕,等等可能會掙扎的很厲害,但是你們別擔心,師兄姐們會在旁邊顧著,不會讓她受傷的。」老師說。
「謝謝老師,拜託老師了。」語瞳媽媽眼眶含淚,誠懇道謝。
老師請大家入宮上香。隨後拿起立香,一個個在眾人身前比劃畫符,據其他宮生說,這是為了防止邪魅沾染的淨身儀式。
天晴站在語瞳身邊,她感受到語瞳身上的顫抖。
她握著語瞳的手說:「不要怕,老師在,大家也都在,我們會保護妳,不會讓妳受到任何傷害。」
「嗯嗯……天晴,我好像好多了。剛剛老師把手放在我額頭上的時候,我感覺有股清涼的氣流灌入,讓我身體沒那麼難受。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進來這裡,感覺心也比較安定……」
天晴轉頭仔細看了她一眼,語瞳的神情果然比剛下車時柔和不少,眼神也沒那麼渙散了。
七點整,語瞳就被帶到外面,宮生們在雷公神的桌前放了張蒲團,讓語瞳坐在上面。
天晴與語瞳的爸媽坐在宮門前的椅子上,看著儀式的進行。
在語瞳身後不遠處,柴火早已升起,上面放著甕,顧柴火的師兄喊著水已經燒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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