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B蘇榆］眸中人 - 肆·察覺

連日來，榆井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那些詭譎畫面不僅出現在夢𥚃，更在清醒時驟然浮現在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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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知曉傳說中那柄打刀隱藏的黑暗秘密後，反而更加確信自己的使命——無論如何都要說服蘇枋隼飛成為櫻遙的式神。他不僅知曉打刀內情，也與刀中妖怪有過節，榆井的直覺告訴他：蘇枋隼飛就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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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得打好關係！」榆井握緊拳頭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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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君，又來了呢。」站在洞口前的狐狸𣉢著眼，流蘇耳環在晨光中輕晃，彷彿早已預見這隻頻繁造訪的狸貓。那含笑的神情，透著對這位訪客滿滿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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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是啊⋯⋯」榆井撓著後腦勺傻笑，耳尖不自覺發燙。這已是連續第五日造訪山洞了，他知道培養感情是需要時間的浸潤的，所以他才那麼頻繁地來到訪。幸好，狐狸每一次都會現身，毫無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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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會刻意避開令對方沉默的話題，因為他發現每當他提起打刀的事，蘇枋隼飛便會變得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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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𥚃，他們不過也是在林間漫無目的地遊蕩。有時候，狐狸會帶榆井探訪連他也不知道的秘境散步。當蘇枋隼飛談起茶道時，狸貓立刻掏出隨身筆記本瘋狂記錄，怕會錯失任何能更了解狐狸的機會。榆井也會滔滔不絕地分享見聞，尤其著重說櫻遙的強大與溫柔，試圖在狐狸心中播下好感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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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靈魂很純淨呢。」蘇枋隼飛突然停下腳步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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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狸貓不解地歪著頭，他又繼續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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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得見靈魂的顏色和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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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靈魂純白無垢，凜冽如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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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會⋯⋯」尾音消散在風𥚃，狐狸垂著頭，沉默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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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喉頭發緊。他想問：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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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怕聽到答案。這種忐忑他未從有過，自己竟如此在意這隻狐狸對自身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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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君的話⋯⋯」蘇枋隼飛的氣息忽然貼近，驚得小狸貓攥緊袴腳，頭垂得低低的。狐狸的嗓音像撓過耳膜的絨毛，「是秋陽般的淡黃色呢，溫暖得讓人想靠近。」他靜靜地凝視著榆井，流蘇耳墜叮咚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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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美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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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狸貓聽到這話，猛然抬頭，便對上狐狸那如深紅寶石般的瞳孔。午後的微風輕柔地拂過，帶來一絲涼意。狐狸耳朵上的流蘇耳環隨風輕輕搖曳，珠子發出清脆的啷啷聲。蘇枋隼飛的笑容如春日暖陽般溫柔，眼中流露出無限的柔情，彷彿他正凝視著這世上他最喜歡、最珍惜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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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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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能感覺到一陣紅暈從頸部爬升到面頰，再延伸到耳根，紅得像要滴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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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害羞的快要把頭埋進胸𥚃，袴都快要被他捉得皺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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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能夠那麼輕鬆地說出這種話，很狡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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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情急之下，他只好迅速轉移話題，選擇一個只有他能夠發揮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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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蘇枋先生你知道嗎？櫻哥之前磨刀的時候，居然用這麼大的艶刃來磨，哈哈⋯⋯」榆井尷尬地傻笑，希望掩飾剛才的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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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聽後，舉起手掩著嘴輕笑：「哈哈，不是應該要把它磨成很薄的小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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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驚訝地睜大雙眼，沒想到對方竟然也能接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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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枋先生真厲害，居然對這方面也有涉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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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獎了，這都是以前友人告訴我的。」蘇枋謙虛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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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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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狐狸總會站在洞口與他道別。蘇枋隼飛朝著榆井揮揮手。榆井輕輕鞠躬，支支吾吾地說：「啊⋯⋯我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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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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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榆井把話說完，蘇枋隼飛已經微笑點頭，默認了他明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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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心中感到愉快，他由衷認為與蘇枋隼飛在一起的時光令人舒適，偶爾對方因自己的話而被逗笑，而每當看到他的笑容，榆井的心跳總是異常加速，手心也會不自覺地出汗，這些都是他未曾經歷過的感受。然而，他並不感到不適，反而很享受這種獨特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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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建立良好的關係，之後才能更輕易說服蘇枋隼飛。但他心𥚃明白，或許其中也有些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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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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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兩隻妖怪選擇在湖邊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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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麼了，榆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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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會覺得我說的話很奇怪，但我總有一種從很久以前就認識你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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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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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因為蘇枋先生給我的感覺非常舒適。我們有說不完的話題。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說話，但你總是耐心地聆聽我，讓我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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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枋隼飛手中的魚竿猛然一抖，水面漣漪層層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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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有這種感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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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榆井有些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提高了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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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枋隼飛點了點頭後，忽然收緊握竿的手指：「榆井君，初次見面時，我就有件事想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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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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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的唇瓣開合數次，最終化作苦笑：「⋯⋯罷了，這問題太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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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如霧般瀰漫。直到魚線突然繃緊，蘇枋隼飛才輕聲轉移話題：「話說回來，榆井君是那個少年的式神吧，為什麼每天都能過來找我？式神不都應該要陪在契約者身邊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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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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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虛的榆井嚇得手中的魚竿直接落水。他手忙腳亂去撈，卻聽見耳畔傳來促狹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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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的，不逗你了。」抬眼只見狐狸惡作劇得逞般的笑容，好看得讓榆井忘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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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這種心情，早就超出「打好關係」的範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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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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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榆井像往常一樣和櫻遙道別後，又跑來山洞找狐狸。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狐狸正坐在洞前那塊他曾經打過瞌睡的石頭上，膝頭窩著一隻睡得香甜的小狸貓，修長的手指正輕撫過那團毛茸茸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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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榆井站在原處發愣時，狐狸已敏銳地察覺到氣息。他抬頭微笑，招手示意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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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是⋯⋯？」榆井湊近後盯著那團暖棕色的小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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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你的時候自己跑來的，」蘇枋隼飛的聲音𥚃透著孩子氣的雀躍，「牠一直在腳邊打轉，所以我就抱上來了。」說著又撓了撓狸貓的頭頂，指尖順著背脊滑到尾根。那小傢伙舒服得瞇起眼，蓬鬆尾巴愉快地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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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枋先生喜歡狸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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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算是喜歡吧，凡是動物的，我也很喜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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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身為狸貓的榆井突然覺得雙頰發燙，某種渴望在心底悄悄膨脹，直到被狐狸的視線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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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君也想摸摸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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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他慌亂揮手，耳根卻背叛似地紅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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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一直盯著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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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榆井低下頭，聲音細如蚊蚋，「蘇枋先生的手看起來很大，就有點好奇，如果被你摸頭的話，會是什麼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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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說出口了，他一定覺得我很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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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那個時候是這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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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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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溫暖的掌心已覆上他的髮頂。蘇枋隼飛的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玻璃製品，每一下撫摸都讓榆井酥麻得瞇起眼。心臟鼓動得太吵，讓他聽不見森林四周圍的聲音。他忍不住想偷看對方的表情，卻撞見一滴淚水正滑過蘇枋隼飛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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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枋先生在哭⋯⋯？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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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頓時嚇得不敢說任何東西，只是呆呆地看著狐狸。蘇枋隼飛嘴角勉強扯起一個既苦澀又溫柔的笑容，淚珠像壞了的水龍頭般從他的左眼不斷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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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看著我⋯⋯對吧？榆井暗𥚃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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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枋先生⋯⋯？」良久，榆井才找回聲線，呼喊對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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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看來有沙子進到眼𥚃了。」狐狸抹去淚痕笑著解釋時，膝上的小狸貓已悄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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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 蘇枋先生現在心情好像有點差呢？他喜歡的狸貓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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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榆井突然跳起來，「還沒讓蘇枋先生看過我的本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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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沒有想到！我不也是狸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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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看嗎？」蘇枋隼飛稍微整頓完自己心情後，回到平日的模樣，彎起眼睛，笑咪咪地看著狸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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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嘛⋯⋯雖然就是森林𥚃很常見的狸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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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搖頭道：「即使是這樣，我也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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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發現自己真的拒絕不到狐狸的請求，他掏出隨身的小樹葉放在頭頂，伴隨「啵」的輕響，石頭上多了隻淺棕色的小狸貓，四肢像套著黑襪子般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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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摸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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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枋隼飛輕聲問道，指尖懸在半空，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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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的狸貓的榆井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踩上狐狸的膝蓋。他先是試探性地踏了踏，確認穩當後，才整個身子放鬆下來，暖烘烘地窩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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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的手落了下來，先是揉了揉他的頭頂，又順著背脊一路撫摸。那觸感溫柔又熟練，彷彿早已做過千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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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指尖滑過某處時，蘇枋隼飛的動作忽然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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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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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微微變了調，手指輕輕撥開那處的絨毛。一道陳舊的傷疤，靜靜地藏在柔軟的毛髮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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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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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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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狐狸的手指撥開背毛觸及那道舊傷時，顫抖的喃喃自語讓空氣瞬間凝固：「⋯⋯小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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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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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感覺自己被突然抱起，對上那隻要穿透靈魂的赤色眼睛，彷彿在確認什麼。經過這幾天，榆井早已習慣了對方這種突如其來的舉動了，所以決定一動也不動，任由狐狸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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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良久，他才開口：「嗯⋯⋯蘇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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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這才將他放回石頭，「啊⋯⋯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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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貓安靜地站在石頭上，剛才的疑問仍然擾攘在他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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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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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聽後並沒有直視狸貓，只是垂下頭，緊緊抓著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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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他的聲線顫抖著，聲音沙啞：「是很久以前我救過的狸貓，牠也有這樣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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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現在在哪裡？」榆井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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袴布在蘇枋隼飛指節下皺成一團。「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牠了。我有嘗試尋找過牠，但都不知道牠跑去哪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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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貓此時此刻還有很多疑問想要追問，但對方恍似不給予任何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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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榆井君今天可以先回去嗎？我想要冷靜一下。」他勉強揚起的歡笑，彷彿已經用盡他全身的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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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榆井輕聲回答，這種被人拒絕於門外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他重新把樹葉放到頭上，一下子又變回人類的姿態，輕輕向狐狸鞠躬後，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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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枋先生⋯⋯蘇枋先生⋯⋯蘇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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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的腦海中，此刻全是那隻戴著眼罩的赤色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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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露出那樣悲傷的表情？為什麼要笑得如此溫柔？又為什麼⋯⋯偶爾會有一絲的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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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再多知道一些關於蘇枋先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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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更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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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再靠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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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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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蘇枋先生怪怪的，今天會好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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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一邊發呆，一邊梳理著自己蓬鬆的尾巴，渾然不覺身後早已站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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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你這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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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櫻、櫻哥！別突然站在我後面啊！」榆井嚇得尾巴毛全炸了起來，緊緊抱住尾巴，眼眶都泛出了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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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毫無歉意，繼續道：「你今天又要去找那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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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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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遙嘆了口氣，走到木架前挑選今日佩戴的打刀，「真搞不懂你為什麼老愛往他那兒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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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是為了說服他成為你的式神⋯⋯榆井低頭繼續梳理尾巴，暗自嘀咕。雖然，他確實也藏了點私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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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哥這幾天不也總往外跑？去做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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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出口，狸貓就後悔了。少年的臉色瞬間陰沉，「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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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宮那傢伙⋯⋯！」櫻遙咬牙切齒，握緊刀柄的右手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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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關鍵詞的榆井猛地豎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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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宮⋯⋯難道是那個有名的陰陽師家族？！櫻哥怎麼會認識那種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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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之前在鎮上遇到妖怪襲人事件，那白毛男不知從哪蹦出來，搶在我前頭解決了，現在想起來還是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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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哥，你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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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今天非得打敗他不可，否則我永遠到不了頂點！」少年鬥志昂揚地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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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露出一臉「又來了」的無奈表情，對這好戰的性子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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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櫻哥，你可以不要用那把打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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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貓看見少年準備拿起那把刀，連忘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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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為什麼你這幾天都叫我不要用，這刀挺好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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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因為、因為⋯⋯」榆井不敢對上櫻遙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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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算了，不用就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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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隨便選了木架上的其他打刀。當他收拾妥當，轉身走向玄關時，忽然又回頭道：「對了，有空的話，能幫我把那幾把刀修一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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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木架上幾把崩了刃的刀。榆井拍拍胸脯，信心滿滿：「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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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傍晚見⋯⋯」少年的聲音隨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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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貓伸了個懶腰，準備開始每日的固定行程：「好，我也該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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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踏進玄關，卻撞見一位意想不到的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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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咦咦！蘇、蘇枋先生？！」榆井驚得連嘴都忘了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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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微微一笑，將手背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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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這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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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狐狸豎起食指抵在唇前，故作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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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猛然想起那夜被狐火送回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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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蘇枋先生讓狐火跟蹤我們那麼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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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你剛才沒遇到櫻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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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搖搖頭：「我刻意避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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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啊，如果讓櫻哥看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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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跟我決鬥！」少年必定會舉刀直指狐狸，戰意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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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想像那畫面，榆井就頭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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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蘇枋先生今天怎麼會主動過來？」他歪著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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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沉默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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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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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地方，想帶榆井君去看看。你願意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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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心跳驟然加速，臉頰瞬間漲紅，結結巴巴道：「願、願意！當然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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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蘇枋隼飛只是用鼻音輕輕「嗯」了一聲，便轉身邁步。狸貓趕緊小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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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們要去哪𥚃？」榆井忍不住好奇。四周的景色逐漸陌生，雖仍在森林中，卻從未見過這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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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終於開口：「那天⋯⋯你不是問我下午去了哪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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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帶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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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我想起那個人，我都會去那裡消磨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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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是蘇枋先生的「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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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友人」一詞在對話中頻繁出現。儘管蘇枋隼飛總是輕描淡寫，但每當提及，他嘴角總會浮現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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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並不遲鈍，他隱約察覺到，那笑容背後藏著某種深厚的情感。這讓他胸口發悶，彷彿心臟被人狠狠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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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現在陪在蘇枋先生身邊的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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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他為自己竟因此嫉妒而感到羞愧。榆井低下頭，攥緊胸前的衣料，躁動與不安再次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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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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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枋隼飛的聲音穿透陰霾。榆井抬頭，看見一間屋，他本以為狐狸帶他環遊了森林一圈，因為木屋的外觀竟與櫻遙的住所極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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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盡力維持它原本的模樣了⋯⋯但歲月終究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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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環顧四周，跟著狐狸踏入屋內。熟悉的檀香氣迎面撲來，與山洞中的氣息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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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𥚃⋯⋯也是蘇枋先生的住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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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櫻遙簡陋的屋子不同，這𥚃充滿生活痕跡。中央是煮食用的圍爐𥚃，角落鋪著棉被。右側牆邊矗立著一座大火爐，旁側擺著鍛刀用的金床與水槽。對面牆前的木架上，鐵鎚、火箸、雕刻刀等工具一應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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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都看得出，這不是普通居所，而是刀匠的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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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他的家⋯⋯也是我最留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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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枋隼飛輕撫火爐邊緣，指尖輕劃過那些早已冷卻的炭灰，眼神溫柔得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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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君，或許我會遇見你是天意吧？我想我也是時候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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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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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再也壓抑不住內心那躁動的感覺，打斷狐狸的話，脫口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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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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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更了解蘇枋先生！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全部都想去了解！因、因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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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貓嘴唇顫抖著開合了幾次，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似的，發不出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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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榆井君想要聽我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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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那位友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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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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