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規行為判定,予以拘束。違規行為判定,予以拘束。」保衛機器人自然不會放過擾亂秩序的人,它們舉起裝有電槍的手臂,徑直向洛雪駛去。
她不禁倒退一步被絆到一個踉蹌,她已經顧不上那些的目光或碎語,機器人無情地向她襲來,黑壓壓的影子快要將她淹沒——
「跑!!」
不知道是誰一聲吆喝,洛雪感覺被誰推了一把,磕磕碰碰地跌進時空隧道。洛雪感覺四周猛地顫動起來,無論是隧道還是基地都在發出轟鳴。
嗚——嗚——轟——
這樣的轟鳴聲並非出自任何一台機器,而是在空氣中飄蕩,迴盪在每個角落,彷彿每一個空間都在鳴叫……是在整個時間夾縫中迴響的聲音。
拽扯的裂響再次傳來,隧道竟開始關閉。這隧道本就只為洛雪而設,似乎擁有保護她的意識,它合上的速度飛快。
「欸欸、接住!」
就在隧道僅剩一條縫隙的時候,洛雪聽見一聲大喊,同時一個小小的物件被丟進來。她手忙腳亂地接住,發現那是一枚銀白色的耳機。
沒有半點猶豫,她戴上後就朝耳機呼喚:「喂喂?是菲爾?」
耳機的另一頭沒有回應,她便再問:「……梵斯?」
「洛雪!」耳機忽然傳來菲爾過於響亮的喊聲,將她嚇了一跳。
「我、我在!」洛雪應道。
「聽到嗎?洛雪!」他又問。
「我聽到啊。你聽到嗎?喂?」
「哈囉?」
「喂?」
兩人就這樣來來往往好幾句,始終沒有半句傳到對方的耳裏。
直到一陣沉默後,菲爾終於問:「哎啊!你是不是不會用這個耳機?手指按著耳機,往後掃會聽到一個響聲,就是打開通話。」
洛雪依言照做,好一會後她試探地喊道:「呃……菲爾?」
「有了有了。」他急忙應道,又問:「長話短說,你在哪?」
「時空隧道。」她簡短應道。
「你的目的地是哪裏?」
洛雪看著面前四周色彩斑斕的景象,突然有些徬徨,卻因怕菲爾催促,只得回道:「不知道。」
菲爾正在喝水,聞言被嗆到「噗」的一聲,接著幾聲咳嗽:「咳咳咳……不、不、不知道?!」
「我當時只希望能幫忙找到金麗珊,隧道就自己打開了。」洛雪撓著臉,茫然地回道:「我還沒學會操縱這個能力。」
「呃、不是……你……」他氣急敗壞,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吐槽,只得哀嘆一聲,重複問題:「唉!那、那你的目的地呢?」
「以前都是想像就能到,這次應該也行吧?」
「這次應該也?」洛雪居然反問他,他幾乎被氣到咳嗽,心想這女生怎麼這麼唯心主義,「簡直不可思議……你這意思是都憑感覺?你的超能力是這樣用的?」
「我不知道。」
「咳、咳!」聽到一模一樣的回答,他這次是真的被氣死,「……好吧!那你先憑感覺上,但別像你師傅那樣掛我通話,我連不上你的手錶,要是這個通訊斷了指不定就聯絡不上了。」
洛雪應了聲,低頭看了眼不中用的手錶,她隱約感覺菲爾好像咬牙切齒地說著話,還特意加重「憑感覺」三字。可她沒再多想,便在變幻莫測的隧道裏緩緩前進。
「你想到下一步怎麼做了嗎?你已經違反規定,刑罰少不了,但是不戴罪立功,星璇大人可是連幫你求情的籌碼都沒有。」
「你告訴星璇了?」洛雪連忙問。
「這不是當然的嗎?徒弟出事當然得告訴師傅!」菲爾不假思索地說。
她撇了撇嘴,說話陰陽怪氣:「噢!我還以為他早把我拋諸腦後了,我來了之後臉都沒露過。將我晾在一邊這麼久,因為他我可沒少受氣!不過,這位年輕有為的大忙人、大貴人肯定在忙更有意義的事,顧不上我這個渺小如蟻的徒弟。」
菲爾「哎唷」一聲,嘻嘻賠笑道:「星璇大人當然是有事忙不過來才沒法見你,況且,他一定是相信你的能力,才會放心讓你自己一個嘛!我這段時間不是一直有在跟你聯絡,給你買小零食、陪你做複合訓練,這些可都是他吩咐的!你這段日子有多麼認真,我都一五一十匯報給他聽了,他很滿意,還誇你厲害。」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他那副冷冰冰的嘴臉,怎麼可能說那種話。菲爾,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她不甘心地哼哼鼻子,又說:「那他什麼時候才忙完?我可是有一堆問題等著他解答,實戰課的教授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欺負我,整天提著我是二席的直屬,死活不肯教我超能力的基礎應用。」
「那他可真壞!」菲爾一副感同身受的語調裝模作樣地回道。
洛雪被他那極敷衍的態度澆了抱怨的興致,只得接受現實,有點不情願地說:「我知道星璇很專業,他做事都很有計畫,但我沒辦法像他那樣,所以要你當我的監察員還委屈你了。」
光憑她的語調聽不出太多情緒,菲爾沒有直接回應,而是說:「說什麼傻話?我在擔任星璇大人的監察員前,遇到過更多一通亂來的糾正師,還挑剔你幹嘛?星璇大人願意把我當搭檔,我只覺得是幾生修來的福份。當然,他救我的時候,我也已經決定誓死跟隨了。」
「他也救過你?」
「嗯——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所以以後再說,現在要先把眼前的事解決。」菲爾說著,清清嗓子,「收拾情緒,整理一下狀況。」
「……」洛雪突然安靜了。
菲爾沒有發話,只是希望這段空白能稍微讓洛雪安定心神。
兩人剛才雖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光聽洛雪的聲音覺得她還精神奕奕的,可菲爾卻不難猜測她應該感到很難無助。想來這個新人除了不斷穿梭在有未婚夫的時空外,都不曾利用這個超能力做過其他事情——她很快就會意識到自己不但不會用超能力,更不知道怎麼解決這些跟超能力有關的問題。
而菲爾德猜測沒錯,洛雪不止在拼命遏抑內心的無助,她甚至在內心唾罵自己衝動。亂流竄動的聲音在轟鳴,好像無數的野獸在等待吞噬她的神智。若沒有菲爾的陪伴,她可能真的撐不下去。
「沒事的啦,辦法總比困難多。」菲爾輕笑著安慰,爽朗而熱情,夾著一縷少年意氣。
而此刻,他正翻著一本巴掌大小的筆記本,裏面紀錄的內容可謂鉅細無遺,都是些不曾寫進報告的秘密內容。這是星璇親手寫的紙本筆記,早在他將洛雪交託予菲爾時,就已經為了應付不時之需而一併交到他手裏。正因這些內容不曾經過任何電子化的操作……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自然無從得知。
他將洛雪的沉默視作答應,說:「之前星璇大人為了找到你,進入過你的時空隧道。他猜測這是你創造的空間,所以你有掌控這個地方的力量,不僅是出入口,還有能量的流動和通道的朝向……」
「喔——」洛雪似懂非懂地回應:「那時候我急於逃離星璇的追捕,確實將隧道從水平變成垂直,還被罵是不是要摔死。」
一想到她現在或許仍在漫無目的地前進,他誘導般說:「這隧道沒有分岔路是吧?想像一下你的目的,這方面的操作其實跟一般用超能力時差不多,聽說元素系的超能力者是想像構成的畫面,應該很輕易就能掌握到。」
瞭然菲爾話裏的意思,她說:「我試試。」
「現在要找回金麗珊只能靠你自己,想想有沒有什麼線索。」菲爾提醒。
她揉揉眉心,突然想起梵斯的話,便依樣畫葫蘆,「我想排除時空經緯……之前說的前面那四組數字是什麼?」
「397 170 300 681。」菲爾唸完接著哀歎一聲,說:「唉!我平常是把時空經緯傳到手錶去的,難不成我要逐個唸給你聽?」
「先不用……」她頹然地回答,因為光聽完前面那四組字,她臉都快皺成一團,「根本記不住。」
「而且好像沒什麼用。」她看著毫無改變的時空隧道,說:「我之前都是靠意念穿越的,想像一下『咻』地就到了的感覺。大概是因為我對這些數字沒有概念,通道沒變過……」
菲爾那頭突然傳來一陣雜音,接著又有一陣急速的腳步聲,好像是誰正在飛奔似的。
短暫的停頓後,菲爾說:「……我這邊可是亂成一團。對數字沒有概念的話,我們再想想其他有用的線索,最好速戰速決。」他說話時帶著一絲微喘,彷彿剛剛逃離了什麼災難。
「亂什麼?」
「他們好像在佈置部隊,你猜是為了誰?」
「噁……」洛雪怨忿地咧了咧嘴,又問:「梵斯是不是有問過金麗珊戴什麼飾物,是銀色耳墜和髮圈嗎?」
「水滴形的純銀耳墜,粉紅色的豆豆橡皮髮圈。」菲爾說著,嘿嘿一笑:「梵斯他們沒多久前也出發了。他在出發前還把照片轉發給我,好像對你蠻有期待,要不要跟他比賽誰更快把人帶回來?」
「不要,誰要跟個不認識的大叔比賽。」斬釘截鐵般回絕,她閉目凝神。
頃刻之間,耳邊的嗡鳴聲消失了。
——時空隧道終於回應她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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