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維特被愛蜜莉亞抓走已經過了兩個月。他不像其他吸血鬼一樣需要飲用生血,反倒是像個人類一樣早晚都要進食,他每天要求愛蜜莉亞的部下提供麵包給他吃。
——也就是說,他脫離了吸血鬼十誡第二條的束縛。
「你們就不能給像樣一點的食物嗎?我想吃肉!」被關在小房間的德維特大吼著。
送餐的吸血鬼用力地踹了門一腳,大聲罵道:「閉嘴!不能吸血的!有東西讓你吃你就該哭著跪在我面前舔我的鞋子了!」由於踢的力道過大,整張門被他給踹破。愛蜜莉亞走近小房間,看著被踹破的門,瞪了那名吸血鬼一眼,吸血鬼像是被吸住一樣往她靠近。
「愛蜜莉亞大人!對不起,小的知錯了!」吸血鬼發狂似的哭喊著,他的頭現在被愛蜜莉亞抓在手中,好像隨時都會被她給捏爆。愛蜜莉亞一鬆開她的手,吸血鬼便失去平衡撲倒在地上。
「這是警告,不准你羞辱德維特。」愛蜜莉亞蹲伏在他旁邊低聲說,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寒冰一樣冷冽。吸血鬼像是遇到猛獸的脫兔一樣衝出房間。
「你到底要關我關到什麼時候?」德維特帶的怨懟的語氣緊盯著愛蜜莉亞。
「我在等,等你的哥哥前來拯救你。」愛蜜莉亞緩步進入房間,她走向德維特身旁,以冰冷的指尖碰觸他的下巴。
德維特推開愛蜜莉亞的手,他嗤笑一聲:「我有感覺到,我哥哥現在也是吸血鬼了,而且擁有你所不知道的力量。」
「我早已知曉你哥哥路西烏斯在維多莉亞面前喝下夜王之血,那又如何?未知的力量又如何?第二代吸血鬼的力量是比不上我們第四代吸血鬼的。」愛蜜莉亞以極度高傲的態度對著德維特說。
「第二代?第四代?」德維特感到不解。
愛蜜莉亞放聲大笑,她望著德維特,像是在看一個惹人發笑的小丑。
「你連這點都不知道就成為吸血鬼嗎?不,無法飲血的你連吸血鬼也不是。」
「那真是對我最大的稱讚,我根本不屑與你們為伍!」德維特說。
愛蜜莉亞發現自己的嘲弄對德維特沒有效果,她冷眼瞪著他,手伸向前,但是德維特仍坐在房間的角落移動也不動。
「為什麼?」愛蜜莉亞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右手,「為什麼吸引力對你無效?」
德維特也感到疑惑,他不知道愛蜜莉亞原本要對他做什麼。
「怎麼?你的能力無效嗎?」德維特語帶嘲弄。
愛蜜莉亞恍然大悟地看著德維特,她說:「原來如此,『無效化』。這是你的吸血鬼能力。我撤回前言,你的確是不可小覷的吸血鬼。不過記著:儘管你已經失去血親不再受束縛,我還是有辦法制服你。」
德維特也跟著大笑:「哈哈哈!妳的能力無法發揮作用,還能拿我怎樣?」笑聲就像魚刺一樣卡進愛蜜莉亞的喉嚨,她一時之間無法回話,只能憤恨地「哼!」了一聲,撩著裙擺離開德維特的房間。
*
在關押愛蜜莉亞那幫吸血鬼們的糧食——人類——的地下監獄裡,伊安痛苦地跪在牢房外的走道上。
「這些聲音!快點滾出我的腦袋!」伊安大吼著。
牢房內的人類們已經心死,他們已經放棄回家的念頭、放棄求生意志,甚至不願進食,寧可餓死也不想被吸血鬼捉去吸食血液。他們無神的雙眼看著痛苦萬分的伊安,內心沒有任何波動。
——他一定也是吸血鬼那夥的,所以才會待在牢籠外。
——他甚至不想救我們。
——為什麼他沒有被吸血鬼「處決」?
另外一位和牢籠裡的人類一樣失神的人,就是怪物化的梅莉西亞.藍戴爾。她毫無生氣地走進地下監獄。
「(這些就是那群吸血鬼的糧食嗎?)」梅莉西亞.藍戴爾外型恢復成白髮紅眼的模樣,現在的她無法進食,無法便溺,有人類的模樣卻不是人類。自己到底成為什麼怪物?梅莉西亞.藍戴爾無從得知。當她見到伊安跪在地上,看到伊安「真正的模樣」的她吃了一驚。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梅莉西亞.藍戴爾驚愕地看著伊安的背影,她看到兩對蟲翅從伊安的肩胛骨延伸出去,他的頭上長著如枯枝般的雙角。
「我?我怎麼了?」伊安似乎沒有注意到自身的異變,當他看向梅莉西亞.藍戴爾時,蟲翅與雙角都從她的視線裡消失無蹤。「妳,妳是……?」伊安看著眼前的白髮少女,突然湧出一股悸動,就像心臟被雷打到一般。
「你難道跟我一樣,是個怪物?」梅莉西亞.藍戴爾看著化回人型的伊安,內心既是恐懼,又是憐惜。
「我……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東西。」伊安低語。
梅莉西亞蹲下身,扶起伊安。伊安碰到她的手,發現梅莉西亞.藍戴爾的手背浮出的血管是藍色的。
「妳、妳不是人類?」伊安這是第一次見到梅莉西亞.藍戴爾的真實模樣,他並沒有發現當時在滿月下的無人港口出現的梅莉西亞就是她。
「我本來是人類。我死了,卻又被維多莉亞給救活。結果在一次失敗的儀式裡,我變成什麼都不是的怪物。」梅莉西亞.藍戴爾紅了眼眶,「你想看我真正的樣子嗎?」
伊安搖搖頭,他的妖精之眼已經被換走,無法辨識出藍戴爾的真身,現在的他也沒膽量看,看慣正常景色的伊安,不想再見到任何異樣的東西。更不想看到眼前這位看起來快要崩潰的女孩,去揭開藏在她哀傷的雙眸後的真相。他知道這只是她的測試。
「這樣啊……」梅莉西亞.藍戴爾苦笑著。她轉過身準備離去,卻被伊安給叫住。
「妳……叫什麼名字?」
梅莉西亞.藍戴爾看著伊安,慢慢吐出自己的名字:「藍戴爾,梅莉西亞.藍戴爾。」
*
歐貝隆憂心忡忡地看著妖精森林旁的湖泊,湖面如鏡子一般閃亮,當中映照出伊安長出如枯枝的雙角及透明蟲翅的模樣。許多妖精也圍了過來,看著他們的妖精王子。
「沒想到『羽化』竟然提早開始了。」歐貝隆望著自己的兒子,臉上滿是擔憂,「別被那些耳語給污染了,吾兒。」
——出現在伊安耳邊的耳語,乃是過去他待在暗殺教團被下的暗示。
「那個女孩……」歐貝隆的視線移到梅莉西亞.藍戴爾的身上,「白髮紅眼,她就是蓋文的女兒?」歐貝隆看得見她影子下顯露的真身,那身影令人不寒而慄,使他聯想到某種古老的怪物。
「這熟悉的感覺,難道她……」
歐貝隆右手一揮,湖面的影像消失了。他走向妖精王座,張開雙手,王座後的牆面翻動著,高得不可思議的書櫃出現在牆的另一面。歐貝隆飄到書櫃的最高處,翻開一本古老的典籍,看見書中末頁的圖片,錯不了,那就是……
「她化成了古神的『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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