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A 迷霧 - 製片老柯

第四十章・掌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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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製作總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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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武雄38歲，總是輕裝上陣，口袋永遠有兩部傳呼機。從越洋創意公司成立以來，他就是製作部的靈魂人物。他也是越洋廣告公司第一個擁有“大哥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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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武雄向來很懂得如何賺錢，投資眼光也很精準，更懂炒作，他爸爸寫的一手毛筆字畫，硬生生被他哄抬成一字難求，成了藝術界的另類行銷。對於拍廣告片更有心得，是種如何擠出油水的心得。

「拍得出來，砍得下來，撈得到手。」這是他一貫的信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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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婆曾是廣告片小明星，婚後息影，如今全心照顧女兒。柯對她還算敬重，但那份「敬重」跟忠誠無關。對柯來說，情感是情感，外遇是生活調劑，彼此分明。老婆和他各玩各的，只要不過分，生活費不缺，該出現就出現，彼此便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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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公司有案子要拍，柯武雄就是掌控預算與拍攝資源的中樞。他懂拍片，更懂「做人」。這幾年他特別偏好與「導演不多話、製片會做人」的外包製片公司合作，而賴傳明，就是這樣的「熟門熟路」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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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傳明又特別懂得投其所好，因此他與柯武雄也算是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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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方便作帳，以及接更多案子，賴傳明手下登記了三家製作公司和一家錄音公司，配合柯武雄的額外要求，也是游刃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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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倉庫裡的拍攝分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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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深夜，南港倉庫裡燈光昏黃，膠卷盒堆在牆邊。張逸中與柯武雄並肩坐在木椅上，兩人剛敲定Mirra新品案與冠揚年度的廣告拍攝包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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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傳明雙手奉上一份「初步報價總表」，順口問：「這幾支案子要拆幾家做？還是你要我打成一家，方便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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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武雄抽著煙，冷笑：「兩家，發票我再給你對應的開法。兩成照舊，剩下你和導演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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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逸中補了一句：「製片費往上加15%，我們有需要額外人力支援——你懂的，客戶要拍些第四台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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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傳明一聽立刻點頭：「小Case！不過……武雄哥，Mirra那邊的女主角定了嗎？上次試鏡那個叫Miko的小女生，不錯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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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武雄不動聲色笑笑：「喔？你也覺得她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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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傳明壓低聲音：「還蠻乾淨的，聽說才20出頭，在跑模特兒學校……如果哥你有興趣，我可以請她來工作室補拍定妝，晚一點我們吃個飯順便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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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武雄眯起眼，看了一眼張逸中，張也沒說話，只是抿了一口啤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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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三方對話，其實每人都知道，彼此的需要與底線。這是一場長期共犯的默契——名為製作，實為利益分配與私欲安置，目前看起來似乎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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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張逸中的「額外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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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週一早上，張逸中走進柯武雄辦公室，門一關就進入主題：「我聽說，賴傳明那邊沒有給到兩成？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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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武雄撇撇嘴：「主要是後來片子修改太多次，賴那邊多報剪接費用，那是我們要給他運作空間。如果想多拿，就在下一支廣告片操作，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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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逸中沒說話，只是打開手上的另一個客戶的提案資料夾：「這支片我想自己上監製，讓你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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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武雄頓了一秒，笑了：「喔？你也想下來撈一點勞務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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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逸中也笑了：「是啊，有些帳只有在現場才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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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視而笑，桌上兩杯咖啡，冷卻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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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資源再分配的對話，兩人已經是“老生常談”。但這一次氛圍上已經產生稍許的微妙變化，某種不信任感悄悄在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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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工作室的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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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傍晚，柯武雄開車來到內湖某攝影棚後棟。賴傳明在門口抽菸，一見到他就笑：「武雄哥，來了啊，Miko在裡面補拍定妝，我讓她晚點留下來，你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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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武雄只是淡淡點頭，走進去時還不忘回一句：「別搞得太生硬，先讓她知道這行怎麼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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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傳明笑著點頭：「我懂，我懂。」

棚內燈光柔和，播放著那年最紅的王菲〈天空〉，Miko穿著白T牛仔褲坐在沙發上，看到柯武雄，一臉敬仰：「柯導……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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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笑了笑：「叫我柯大哥就好，我不是導演，是幫你拿資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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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遞上名片，然後坐下來：「我覺得你很有鏡頭感，但現在廣告圈不是只看外表，你要知道怎麼把握機會……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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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o靦腆一笑，眼神裡閃過一絲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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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正是柯武雄最擅長的場域——讓人欠他一個「提拔」的恩情，而這種恩情，往往有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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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賴傳明的「全面配合」

週末夜，賴傳明與另一位導演通電話：「Mirra那組不給你拍了，我得交給武雄哥指定的團隊，你那邊先忍一忍，等我幫你撈下半年那支汽車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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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一直配合他啊？」電話那頭有些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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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傳明邊翻合約邊笑：「因為他手上有資源啊，他有案子，我就有錢賺。我不是拍電影的，我是接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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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電話，打開一瓶威士忌，朝自己和合約敬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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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費用在外包案裡佔比不小，尤其是有名氣的導演。近年來出了不少新銳導演，他們為了有作品，收的費用相對實惠，賴傳名是精打細算的傢伙，從他手上也捧出了幾個新導演，有機會自然會先推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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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圈子，除了有才華，還要懂得遊戲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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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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