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受神所眷顧 - 07、非同凡人

　　數個簡單搭建的棚架隱匿在森林中，數不清的人影在火光下移動、搖晃，一張方桌上，一面攤開的地圖，一個男人桌前低頭注視上面的紅色藍色旗幟與象徵城寨的三角形。

　　在桌子前綁縛著一排人，清一色粗麻布衣，身上或多或少都帶有傷勢血汙、滿臉驚恐，隊列兩側站著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只能瞪大眼睛看著士兵手上的武器，一言不發。

　　「誰？」一名士兵警覺大喝，伴隨聲音導致其他人舉起手中的槍械，手中水晶也掃向黑暗之處。

　　「是我們。」

　　男人抬起頭，正好看到尚提絲跟任壬走入光亮中。

　　看清楚來人面孔，士兵們才放下武器。

　　「結果如何？」男人問道。

　　「你知道我們去做什麼？」尚提絲腳步一頓。

　　因為男人跟尚提絲雖然屬於合作關係，實際上則分屬不同單位，更別提尚提絲所屬主體也並非聖徹之國人，雙方恐怕都還有些許信任問題。

　　所以就在不久前的包圍作戰，他們都還是分頭行動的。

　　「我的探子跟我說南面平地冒出雷光，那應該是妳的權限吧？」男人注視著尚提絲，「所以，會動用到權限代表妳們遇到其他開拓者了，誰？」

　　「一個自稱是彼得的傢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尚提絲說。

　　「那他呢？」

　　「還活著，而且很強。」想起與對方的交手經歷，尚提絲說：「可能會是意想之中的威脅。」

　　「請說。」男人雙手從桌上移開，站直腰脊，雙手抱胸。

　　尚提絲稍微整理思緒，回憶著彼此戰鬥的過程，給出了自己的結論：

　　1.抗打擊絕佳，幾次看似相當有力的打擊都沒辦法對彼得造成實質傷害，對雷電有著驚人抗性

　　2.身體素質跟戰鬥技巧極為出色，能跟任壬在近身搏鬥中取得明顯優勢

　　3.沒有透露太多情報，無法通過戰鬥辨識對方的權限，能召喚出黑霧隱蔽身形，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能力

　　「他長什麼樣子？」

　　「嗯......眼睛跟聲音都很奇怪。」尚提絲想了想，說道：「黑色的瞳仁沒有任何光芒，說話的聲音像是地獄爬起來的一樣。」

　　如果仔細回想起來，彼得臉上其餘的特徵都是模糊一片了，然而就在那片不清不楚的面孔當中，卻唯獨有兩顆黑色的眼珠子，就好像白紙上點了兩滴墨水，怎樣都忘不掉。

　　「還真是具體啊......喂！」男人沉思片刻，忽然對著跪在地上的俘虜們大喊，「你們知道這樣的人嗎？」

　　「我......我知道！」其中一個身形特別高大、壯碩的俘虜立刻回答，「他不是我們村子的人！」

　　「喔？」

　　尚提絲沒有表情變化，任壬對地上吐出混了血沫的口水。

　　男人走出桌後，走到那名俘虜面前，問道：「你還知道多少？」

　　「我......」俘虜額頭冒汗、嘴唇發抖，瞪大的眼睛不敢目視男人，低頭望向別處。

　　男人蹲下來，面帶微笑，「別緊張，我們不會對平民做什麼的，這有違我們的道義。」

　　一面安撫俘虜，男人一面將俘虜身上的衣物皺紋撫平。

　　衣服上的血都不是俘虜自己的，上頭混雜警備隊隊員的血、被誤殺的平民的血。

　　男人抽出藏在腰間革帶的匕首。

　　「我不知道！」俘虜大喊，「他是我的情人帶回來的！我不知道他是誰！」

　　「羅安！」俘虜背後的婦女對著他咆哮，「你還是男人嗎？」

　　「別這樣。」男人勸阻，「不要這麼自私的拿別人的生命跟自己的道德去衡量，大家都有選擇。」

　　男人饒有興致地看著俘虜跟婦女，俘虜因為呼吸過度急促而嘴唇發白。

　　他起身脫下手套、反轉匕鋒，空著的那隻白皙纖細，貴族一樣的手握住了鋒芒。

　　尚提絲皺眉，任壬舔著鮮紅的嘴唇，俘虜身體維持在一個僵硬古怪的姿勢。

　　手掌溢出的血滴落在俘虜頭上，答、答地流進髮絲之間，從額頭滑落。

　　「幫他解綁。」男人命令道，士兵將俘虜背後的繩索割斷，「醫官！」

　　醫官過來替男人包紮。

　　「你要死了。」男人一邊讓醫官包紮一邊說：「如果不照我所說的做，這個權限放在你體內的機關不久後就會引爆，把你炸得四分五裂，砰！」

　　男人做了一個爆炸的手勢，俘虜嘴唇發抖、臉色蒼白。

　　「但是，你還有一個機會。」

　　俘虜猛然抬頭，「要怎麼做？」

　　「羅安！」婦人聲音變了。

　　男人沒理會她，「如果不想死的話，去找到你的同伴們，去警告他們，就說：你們村子收留的男人，明明擁有力量卻坐視著其他人生死不管，就這樣說。」

　　「安娜真的是瞎了眼睛！」婦女咒罵，羅安羞愧地低下了頭。

　　「起來呀！」男人拉起羅安，輕輕推著他的背，「快去呀！快去！」

　　士兵讓路給羅安，他低著頭，再也無法忍受其他村民的視線與咒罵快步奔跑，跑過了尚提絲跟任壬身邊。

　　「把這幾個人都帶下去。」

　　士兵將剩餘的村民帶走，尚提絲則藉此機會走到男人面前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理他們？」

　　「之後丟在這邊。」男人說，舉起自己包紮的手對尚提絲展示著，「我表演得怎樣？」

　　「確實是符合我打聽到的事情。」

　　「喔？」

　　「如同老鼠一樣狡猾、滑溜又沒有下限，什麼手段都敢用。」

　　男人大笑，想必這樣的評價他自己也時常耳聞。

　　尚提絲知道，面前的男人根本沒有任何權限，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人類，剛才對羅安所說的都是謊言，但是利用表演，男人成功欺騙了羅安。

　　就算村子剩餘的殘黨只是一些平民跟警備隊，只要能挖出那名不明開拓者與村民間的縫隙，埋下一顆可能的種子替日後的戰果預藏伏筆，男人不管什麼事情都會去做。

　　這是他能在這個開拓者為尊的世界站穩腳步的倚仗。

　　「對我來說，不擇手段取得迅速漂亮的勝利，盡早結束戰爭也是一種道義。」

　　「確實如此。」尚提絲點頭。

　　然而尚提絲很清楚根本不是男人嘴上說的那樣，正因為有太多人的性命填到這片戰爭的坑裡面，聖徹之國不願意就此輕易放棄，所以才找上她們背後的主體。

　　「辛苦兩位了，身體還行嗎？」

　　「沒有問題。」尚提絲馬上回答。

　　「那我們立刻拔營出發，我要在後天就抵達河林堡壘。」男人下達了命令，在場士兵站立行禮，隨即一哄而散各自去收拾營地，有條不紊，沒有抱怨。

　　能跟隨他們穿越山脈抵達此地的無一不是精銳。

　　「做得到嗎？」

　　「可以的。」男人點頭，堅定地說。

　　「那剩下的那些綠野氏族呢？」

　　「就留下原本那支小隊處理。」

　　男人所說的是最早進入賀速特平原以後就再也回不去的那支聖徹之國部隊，那也是唯一一支不由男人指揮的襲擊部隊，如今仍隱匿在其他地方。

　　「你把他們留在這邊豈不是要？」尚提絲立刻察覺到男人的意圖。

　　「他們不會聽我的命令，我也不需要不服從命令的士兵。」男人微笑著，「那些人這幾年受困在賀速特平原，早就失去紀律變成一群野蠻人了，與其讓他們狼狽歸國不如光榮赴死。。」

　　因為已經沒有可利用餘地，不如榨乾剩餘一點價值。

　　但尚提絲很清楚，這些人回到國土勢必會被當成勇士鄭重對待，無論其內裡本質如何，他們承載著「獨自在敵人國境抗戰數年，堅守不屈」的這種偉業，甚至有些人有可能因此被昇華為開拓者。

　　這樣的人說丟掉就丟掉了。

　　「那東西就麻煩妳們了。」聽到沉重物體拖動的聲音，男人轉頭說道。

　　尚提絲轉移目光，看到士兵拖著推車帶出來的，是一大堆黑黝的金屬構造，其形態各異，看上去像是某種裝置的一部份。

　　推車極沉，在泥土拉出深深輪痕，需要七個男人包圍著木車或推或拉，就能承載零件本身的木頭都需要特殊製作才能承擔這種重量。

　　「唉，結果不只要幫他們戰鬥，還要幫他們搬東西。」任壬嘆氣，走到推車前。

　　幾個士兵合力才能勉強抬起的零件被任壬輕輕使力就從下面拱住，她士兵推著零件幫助她扶到背上，任壬拉起了堅固的繩索，那個姿勢......

　　簡直就像駝獸一樣。尚提絲暗自想著，不過拿錢辦事，就是那麼簡單，即便是開拓者也逃不過資本的遊戲。平民之於錢幣，她們之於權限，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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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非同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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