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鳥與吻 - 11、約

當小芩以迷離的雙眼看著她時，那該死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從來電顯示可以看見，是小組長打來的，吳君言才猛然想起被交付的任務，她連忙轉過身，以掌虛掩著話筒接起手機。

掛上電話後，吳君言轉過身朝站在原地絞著青綠裙襬的小芩，露出抱歉的一笑。

「是組長打來的，我忘了我還得買咖啡回公司，等等有個不能錯過會議。」

吳君言臉上仍掛著笑臉，但藏在身後的雙掌卻緊緊攢著，任憑指甲刺入掌心。

「小芩，對不起，請把我剛才說的話忘了吧……」

「我可以等言姐下班！」

吳君言有些錯愕的看著喊出這段話的人，但魏彩芩卻以為她沒聽清楚因此在熙來攘往的正午街頭又大聲喊了一次。

「我說，我可以等言姐下班！」

人群的目光被她吸引，進而轉到了吳君言的身上。

吳君言連忙拉著似乎運轉過度開始冒出白煙的小芩，進到咖啡店內。

一進到店裡，舒爽的冷氣襲來，小芩雙頰的通紅似乎也消退了一些，吳君言稍稍鬆了一口氣，將人拉到角落的位置安頓好後，向店家要了杯水給小芩。

「小芩，妳還好嗎？」

吳君言看著失神捧著玻璃杯的魏彩芩，有些擔心的詢問。

比起中暑，她更擔心自己將人給吻傻了。

男人粗糙的唇，無法讓人產生單純想親吻的慾望，這點吳君言以前從來都沒有意識到。

現在回想起來，與男人的每一個吻都是當下的氛圍，但女人就不同了。

一雙抹上淡色唇蜜水淋漓的柔軟雙唇，看著看著便讓人忍不住索求更多，但真正接吻的原因，是因為女人，還是因為小芩？

吳君言的腦子突然轉不過來了。

跟小芩相處的感覺，就像是在原本焦慮、悲傷、無奈的生活中，雜揉上強烈的喜悅、甜蜜，把日子變成了以濃縮咖啡和烈酒為基底的法利賽人咖啡。

在苦澀濃烈的東西上頭，擠上大量鮮奶油再淋上焦糖，成為誘人的模樣。

「小芩？」

「我沒事。」

魏彩芩喝了一小口水，聲音也變回原先輕若細羽的聲量，眼神一下看著杯子一下抬頭看著她，正當吳君言以為小芩要開口時，小芩突然抬起手雙掌往臉頰用力的拍了一下，當她準備再重重拍上第二次時，吳君言連忙拉住小芩。

魏彩芩臉頰紅通通的，但眼中的光彩卻如正午日光般熠熠生輝。

「小芩！妳幹嘛啊！」

「我會在咖啡廳等言姐下班。」

魏彩芩反手握住她的手，吳君言暗暗一驚卻沒抽回手，任由眼睛閃閃發光的人握著。

「我們告訴他們，今晚換我們放風吧，好不好？」

吳君言知道小芩所謂的他們，指的是彼此的丈夫。

她的目光又忍不住飄往小芩戴婚戒的手，卻發現那枚戒指不見了。

她還來不及多想，組長的電話又來了，於是吳君言只得暫且答應了下來。

在匆匆點咖啡時，她偷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喜孜孜地拿出繪畫工具準備開始工作的小芩，吳君言偷偷地替她點了一杯熱檸檬紅茶以及焦糖香草冰淇淋鬆餅。

她還記得小芩昨天看見甜點時，整個張都亮起來的神情，她希望小芩能夠開心。

這個念頭閃過時，帶著一絲自私的念想。

她希望小芩因為她而感到開心。

回到辦公室後，吳君言發現情況沒有想像中的糟，原先在一點半要開始的會議因為各種原因將會議延後了半個小時，因此她只要扛過幾枚組長拋來的苛責眼神和話語後，便順利下樁了。

吳君言提著兩大袋咖啡走進無人的會議室，雖然打掃阿姨每天都會整理，但她仍先將桌面擦拭過一次後，才將咖啡逐一擺放好，又從儲藏櫃裡拿出木製衛生紙盒擺放在桌上。

她來說並不討厭這種像打雜一樣的工作，反而有些慶幸可以趁機遠離其他同事，喘上一口氣。

她向來厭惡過多的眼神接觸，或者該說，她厭惡所有職場上的一切，但要不要繼續工作下去卻由不得她，因為她有太多無法輕易捨下的事物了。

今晚。

小芩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但是如果只有一晚，只有一晚放下了，應該不至於會連同整個人生一起崩塌吧。

一想到這，獨自在會議室的吳君言，拿出手機傳了訊息給張峯。

本來以為又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但沒想到張峰卻爽快的答應了。

或許是對早上不告而別而感到有些歉疚吧？或許又只是剛好心花開？

吳君言敲出了「謝謝」二字後，便放下揣測張峯想法的念頭。

張峯凡事都有一套用來判斷她和判斷自己的標準，這幾年下來，吳君言已經放棄去思考那套標準的運行模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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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晚上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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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言姐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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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息如她意料很快就有就了回復，吳君言一滑手機邊一手抱著送公文走往郵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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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然……我們吃晚餐加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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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好啊！聽起來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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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君言幾乎可以聽見小芩雀躍的聲音透過文字傳了出來，當然還有接在那串文字後三隻旋轉的白色麻糬。

不是麻糬，是銀喉長尾山雀。

吳君言在內心糾正自己。

「難得看你在公司笑得這麼開心，遇上什麼好事啦？」

直到陳大哥出聲以前，吳君言都沒察覺自己已經走到郵務室門口，當然更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臉上一直掛著大大的笑。

「沒什麼，剛好在跟朋友聊天。」吳君言輕巧的帶過後，將手機收回黑色西裝褲口袋。

早上出門時，因為心情實在太差了，她故意挑選了全黑的套裝。

深黑色的窄管七分褲搭配同色的絲質襯衫，連口罩都刻意略過平日理會戴的杏色，選了黑色的。

此刻的她，要不是臉上掛著笑容，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要去送葬一樣。

「那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陳大哥接過公文，眼底的笑意暖洋洋的。「人活到這個年紀，有個知心的朋友可以聊聊天、談談日常，真的是件十分值得開心事。」

「是啊。」

看著陳大哥真摯的笑容，吳君言突然對自己當著對方的面撒謊有些過意不去，隨意聊了幾句後就匆匆離開了，離開前，陳大哥一樣抓了一把糖果塞給她。

走回辦公桌後，吳君言發現陳大哥給的那些糖果中，竟然有一包與魏彩芩之前給過她的繽紛糖花一模一樣的金平糖。

她將那包糖挑了出來，拆開後，輕輕地將五彩的糖花撒在掌心上，然後一抬手將掌上的糖盡數投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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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只要再多吃幾次糖，人生也可以像被魔法一般變成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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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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