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碎峰市寂靜無聲,蟬鳴與鳥叫就是此刻唯一的旋律。
馬路上連臺車都沒有,這異常現象源自於市長最近發布的一項短期政令,他要求居民不要在晚上出門,搭配巡邏隊的警告威懾,就連店鋪也開不成,這才讓這座白日繁華的城市,在晚上能夠像鬼城一樣死寂。
某個巷子深處的垃圾桶內,一個滿頭雜亂金髮的流浪漢正艱難地推開沉重的蓋板。
「靠,怎麼我剛醒來就在垃圾桶裡!嘿呀!」許梨明一邊咒罵,一邊奮力把蓋子推開,這才終於重見天日。
跳到地下的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整了整破舊褪色的軍綠色大衣,就地找了個積水的凹坑觀察起自己的樣貌。
眼前的男人五官柔和但有些憔悴,長得還算英俊,略微下垂的眼角散發出濃濃的頹喪氣息,這種傢伙也是一個超能者嗎?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滿臉都是灰塵與污泥交錯的鬍渣,那黯淡無光的神采,完全就是一個社會底層的樣子,要不是許梨明知道是自己,都要忍不住投枚硬幣給他了。
「嗯……如果弄乾淨點再剪個頭髮,姑且還算個帥哥。」雖然許梨明對穿越的身份樣貌不是很挑剔,但他還是希望自己不要長得太醜,至少不要是照鏡子會嚇到自己的程度。
記下自己的長相後,許梨明就直起腰來,走向通往街道的昏暗長巷。
巷子裡連個路燈都沒有,很明顯這裡是連政府都懶得管的地方,遠方時不時傳來的狗叫聲讓許梨明想起了在「風與雪之境」的時候,那種時刻保持警惕的感覺真的是太累人了,總是覺得自己是在跟空氣鬥智鬥勇,但轉角遇到愛的風險卻又讓人不得不防。
唉~苦命啊!
走了大概一百多公尺後,他終於見到熟悉的柏油路了。
許梨明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靜靜看著對面的廣告牌發呆,就好像真的流浪漢一樣,而事實上也的確是。
就在他無聊到快要睡著時,一陣女性的尖叫聲打破了寧靜的夜晚。
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伴隨著消音步槍的射擊聲,逐漸往許梨明的方向靠近。
「這麼快就有人追來了?我這運氣也太背了……」
許梨明跑回剛才的巷子,背靠入口處的牆壁,探出半顆腦袋觀察街道盡頭的轉角處。
很快,一個穿著清涼的女人就抱著淌血的手臂,狼狽地從轉角拐出來。
身後的追兵各個裝備精良,戴著的戰術頭盔讓人看不清面貌,動作迅捷又致命,槍法也是百發百中,要不是女人用無形的屏障擋住要害,恐怕都無法在這支精銳小隊的手下撐過半分鐘。
「看來是一位女性超能者,正好符合任務的要求,總之先救下吧。」思考至此,許梨明果斷使用子彈時間的能力,周圍的一切都突然靜止了下來,包括那高速旋轉的子彈,以及差點摔倒的女人,全都定格在當下的狀態。
許梨明照著事先想好的計畫將長方形的垃圾車蓋子打開,再把女人一把抱起,跟著一起跳進垃圾桶內,最後蓋上蓋子,剛好到三秒。
許梨明早早捂著女人的嘴巴,這才沒有讓其發出太大的聲響。
機動特遣隊眼睜睜看著任務目標憑空消失,位處隊伍中央的指揮人員左手一擡,整個隊伍立馬止住了腳步。
「不見了?這也是那女人的能力嗎?」
「血跡也只到這裡就中斷了,不可能啊!」
「該死,全部人聽令,兩人一組分頭追蹤!一定要抓到她!不管是屍體還是活的都無所謂。」
垃圾桶裡,許梨明緊張地透過縫隙目送那伙人離開,這才長舒一口氣,鬆開有些溫熱的掌心,繼續警戒四周。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女人的眼神先是驚恐,再到疑惑,直到追兵遠去,她才明白自己得救了。
垃圾桶裡的一男一女緊緊貼在一起,簡帆看不清救命恩人的樣貌,只覺得對方不怎麼強壯,自己要想反抗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可是眼下這情況她也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對方把手鬆開,她才大口喘氣。
「嘶……疼死了。」她手臂上的傷口不斷滲著血,不趕快處理的話恐怕會引起更嚴重的問題。
許梨明將蓋子稍微推開一點,獲得更多的視野,確認周圍無人後,才將女人從垃圾車裡拉出外面。
對方的黑色短髮前染了個紫色的瀏海,露出肚臍的黑色運動背心和超短牛仔褲看著很省布料,眉宇間英氣逼人,身材也十分火辣,如果沒有被搞成這副狼狽的模樣,妥妥的就是一個帥氣狂野的火辣御姐。
緊緊捂著手臂的簡帆面露痛苦之色,但還是不忘感謝眼前之人:「謝謝你救了我,你也是一個超能者嗎?」
許梨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快速問道:「你知道有哪裡可以處理你的傷口嗎?」
「我知道有個地方,就在這附近。」
「你能自己走嗎?」
「應該可以。」簡帆嘗試走了幾步,但忽然感覺頭有點暈,整個人無力地向後跌去。
「……好,你帶路。」許梨明將虛弱的她一把抱起,照著指示一路進到一個偏僻的巷子內……
咚咚咚。
「是我,簡帆,我受傷了,被我旁邊這傢伙救了。」她用沒受傷的左手用力敲了敲眼前的牆壁,還對著裡面大喊著。
許梨明看著眼前的牆壁,心想這不管怎麼看,都只是一面普通的紅磚牆啊,莫非自己救了一個瘋子?
「喂,這怎麼看都只是一面普通的牆罷了,你再怎麼敲也不會有神仙教母出來幫你治癒傷勢的。」
但很快許梨明就被打臉了,只見那牆如同一道精密的機關門,紅磚自行移動重構,露出後方往下的土質階梯。
「帶他進來。」一道有些低沉的女聲從黑暗的深處傳出。
簡帆得意地瞥了許梨明一眼,就帶著他一同進入那不知深淺的幽暗階梯。
令人不適的黑暗只持續了幾分鐘,他們先是走下階梯,又經過一條只夠一人通行的走道後,才終於進到一個寬敞明亮的大型空間。
一走過門扉,許梨明立刻就感覺到了危險,獵人的直覺提醒他後頸即將遭受襲擊,於是下一秒他猛地彎腰躲過攻擊,反手擒住了來襲者的手臂,用力把他拽往一旁牆壁的方向,將其的一隻手臂扣在後背,奮力頂著他撞向牆壁。
這是在短時間內依據自己與對方的體型差距制定的反擊方案,可以說是效果拔群,接下來對方只有兩個下場,一是用單手阻擋即將迎來的衝擊,導致脫臼或骨折,任人宰割,二是用臉或身體硬吃傷害,並且遭受許梨明接下來的攻擊。
怎麼樣都是賺的,體型的差距讓戰鬥完全一面倒,雖然對方個子小看起來又像是女生,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自己可不是什麼聖母瑪利亞。
「住手!」簡帆的聲音及時響起,這才讓許梨明的衝勢止住。
「小墨!你每次都這樣惡搞別人,真的要翻車一次才會長記性欸!」
許梨明緩緩鬆開了手,對方的臉距離牆壁只差十公分,幸好是自己人,不然其實對這麼小的女孩下這麼重的手還真有點罪惡感呢。
那個名叫小墨的兜帽女孩癱坐在地上,預想中的偷襲沒有成功,反而自己差點被這臭乞丐給壓扁了。
雖然被嚇得不輕,但墨蘋嘴上還是不服輸:「簡帆姐,你這是撿了個什麼人回來啊,看起來髒兮兮的,還上來就要推倒人家,你難道是看他長得帥想說洗洗就會變好看嗎?真是餓瘋了。」
「欸說這什麼話,我倒是看你像皮在癢了。」
許梨明雙手抱胸,靠在牆上看著她們互相拌嘴,忍不住提醒道:「你不是要包紮嗎?再拖下去恐怕傷口會惡化。」
正在氣頭上的墨蘋轉頭懟了一句:「關你什麼事啊,誰受傷了……等等,簡帆姐你受傷了!」
剛還一副火爆模樣的墨蘋瞬間啞火了,這才注意到簡帆的手臂不斷流著血。
「啊!流血了流血了!怎麼辦怎麼辦!應該要先止血,繃帶在哪裡!」她完全沒了剛才的強勢,只剩下焦急與擔心,看著還挺可愛的。
就在這時,許梨明感知到這裡不只有兩個人,還有一個潛伏在暗處的傢伙,光是那人的視線,就讓直覺的警告強度比剛剛墨蘋襲擊時,還要強烈十倍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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