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令人膽寒的感覺,是來自那堵牆壁嗎?」
將視線投過去後,獵人的警鈴告訴他答對了。
許梨明忽然想起剛剛在外面看到牆壁變化的那一幕,還有那個招呼簡帆進去的聲音,才突然意識到,這裡應該還有一個人。
下一秒,平整堅硬的牆壁瞬間化為軟泥狀,在保留堅硬性質的同時,卻又如流水般柔軟多變。
一個身材豐腴,長髮如瀑的黑衣女士從那牆壁的位置裡走出,冰冷地眼神裡絲毫不掩藏對許梨明的警惕與輕蔑,那黑色的唇彩、黑色的眼影,讓她的氣質跟她的主色調一樣陰暗,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我很好奇,你的能力是什麼,居然能夠幫助簡帆逃離那群傢伙的追殺。」
她的語氣聽起來輕鬆,但她周遭的地面就是被煮滾的沸水一樣跳動不止,就好像只要她願意,隨時都可以讓眼前的乞丐跟地底下的恐龍化石大眼瞪小眼。
面對這位壓迫感極強的超能者,許梨明雖然有些緊張,但還是強裝鎮定,淡淡回應道:「我的能力可以讓我在瞬間位移,不過距離不遠,只能帶她躲起來。」
面對這些初次見面的超能者,許梨明並不想一上來就攤開自己的底牌,萬一她們是會在背後捅刀的類型,說不定在某次戰鬥就直接被賣了,那還不如就此離開,去尋找其他較弱的超能者一起離開碎峰市。
眼前的女人分明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決斷者,要是一個回答錯誤,恐怕就要交代在這了。
「你……」
玄翼還想多說什麼,但被一旁的簡帆打斷了。
「玄姐,別再嚇唬他了,剛剛我差點就被幹掉了,要不是有他,我就回不來了,他不是壞人,可以招他入夥嗎?」
簡帆的即時救場打破了嚴肅的氣氛,活躍跳動的岩石歸於平靜,玄翼只是沉默了片刻,說了一句「讓唐慧決定吧」就轉身離開了。
看著對方走向暗處,許梨明這才敢輕吐出憋著的一口氣,心中暗自驚訝著對方居然這麼危險,要知道之前和陸妮在家中遭遇到的僞人襲擾都沒這麼強的警告力度,幸好擁有這個獵人直覺,否則自己在走鋼絲都不知道。
不過……
「我去,這傢伙居然不是老大嗎!」
許梨明有些呆滯,這女人氣場這麼強,居然不是領導者,這樣那個叫唐慧的實力該有多強啊?
「喂,臭乞丐。」墨蘋輕踹了一下許梨明的小腿。
「嗯?」
「你身上真臭,我帶你去洗洗吧。」
墨蘋帶著他進到一個簡陋的浴室內,並丟給他一件上衣和短褲。
「這裡只有冷水,你就湊合著洗吧,給你一塊你自己的肥皂,別用其他人的,尤其是玄翼的,她很介意別人用她的東西。」
許梨明接過墨蘋拋來的肥皂,露出兩排有些泛黃的牙齒,友善地笑了笑。
墨蘋只覺得全身起雞皮疙瘩,等等一定要找根牙刷給他。
…………
碎峰市,市政廳內。
市長坐在辦公桌前,聽著女秘書的匯報,面色凝重無比。
「你說的消失是什麼意思?」
「機動特遣隊原本預計能在凌晨拿下C-28『護身盾』,結果一個眨眼的功夫對方就消失不見了,目前我們掌握的情報裡,只提到她有三名隊友,分別是S-07『撼地者』、S-03『彗星』和B-11『墨影行者』,每一個都不是有能大變活人的本事,只可能是某個實驗體暗中出手相助。」
頭髮已經初見白霜的市長用力敲桌子,噴吐的熱氣將嘴前的鬍鬚吹得波浪搖擺,一根青筋在額頭浮現。
「到底是誰,記錄裡有能做到這種事的傢伙嗎?」
「目前只有一位,那就是已經突破我們封鎖的S-01『魔術手』,只有他那來無影去無蹤的詭譎能力才能做到這種事,不過我想不通他為什麼會再次出現在碎峰市,他不是會管同胞死活的人,沒理由出現在這啊。」
「行了,沒根據的猜測毫無意義,現在繼續派人抓捕其他實驗體,不能讓他們逃出碎峰市,將不穩定的基因傳播到全世界。」市長吩咐秘書退下後,就一個人獨自站在窗邊,俯瞰屬於他的城市。
已經快要進入老年人行列的市長嘆了一口氣,感慨道:「是我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啊,原本年輕的我,是那麼的善良,如今明明是我自己造成的錯誤,卻要用別人的性命來買單,難道市長的位子就那麼重要嗎?」
這個飽經風霜的男人臉上出現了一絲遲疑,但馬上就被更多的堅定給取代了。
「不行,已經有一個魔術手已經逃脫了,絕不能再放跑第二個,我的罪孽已經夠多了,不能連毀滅人類的元兇都是我來背鍋,必須要將這些生物兵器扼殺在碎峰市裡,就算要賠上更多人命,我也在所不惜。」
…………
許梨明洗去身上的污泥,換上乾淨的衣服,跟墨蘋再三保證會將剪刀清潔乾淨,才能將遮擋視線的瀏海剪去,雖然只被允許剪掉鬍子跟頭髮,但也足夠讓他不再像個流浪漢了。
「嗯,長得還算說得過去,桌上放著的麵包和牛奶是給你的,其餘的東西沒經過允許不要碰,吃完記得去找簡帆,她有話要跟你說。」
許梨明應了一聲,在吃著來這世界的第一餐時,眼前的視野裡彈出了熟悉的對話框……
【是否接收原主D-27「無感」的記憶?】
「這是他的超能力名稱嗎?無感……難怪我除了觸感以外沒有其他感覺,聞不到麵包香、喝不出牛奶味,就連剛剛腳趾頭踢到桌子居然都不會痛,等等,現在回想起來,剛剛使出子彈時間的時候,我的身體沒有疲勞感,難道說?」
許梨明搖了搖頭,這種爆發能力的肌肉疲勞應該是乳酸堆積的結果,不是無感就能忽視的,而且相反,無感就代表沒有警示,必須更注意身體的消耗,不然如果戰鬥到一半就到達極限,身體不支倒地,那可真是太幽默了。
「小南,現在接收記憶同樣會讓我暈倒嗎?」
對話框上的文字發生了變化:【因原主的特殊能力「無感」,您在接收記憶時的痛苦將大幅減少,甚至達到可以忽視的程度。】
「那好,接收記憶。」
下一秒,信息灌入腦海的感覺還是讓他略微不適,感覺暈暈的,不過只是精神上的,身體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
從出生起,我就沒有名字,實驗室裡的那些白大褂們都稱呼我為D-27,我從小到大,都是在不間斷的實驗中渡過,雖然說是實驗,但我更願意用折磨這個詞,來稱呼他們對我做的事。
在這些人的眼裡,我只不過是個白老鼠。世上最辣的辣椒、ph值接近0的奇怪酸液、聽說是公認最苦的植物根部,這些都只是入門級的,更糟的還有各種噁心的蟲子、生的血肉、甚至是糞便,我都曾被強迫嚥下過,要不是我有能力「無感」,換作是正常人可能早就精神崩潰了。
肉體的折磨更是多得數不清,他們仗著有可以治癒傷勢的能力者,就肆無忌憚地在我們身上進行殘無人道的實驗,我親眼看到我的朋友從一個完好的人,變成殘缺不全的人棍,被治好後,絕望跳進大型粉碎機變成一團碎肉的場景,要不是我的能力「無感」我肯定就流下眼淚了。
好不容易跟著其他人逃出實驗基地,但沒人想帶上我一起行動,接下來要怎麼辦?我該怎麼找到食物?我要怎麼逃離那些拿槍的傢伙們追殺我?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夜晚好黑好可怕,沒有同伴可以聊天,甚至連流浪動物都看起來想吃了我……
躲在這個垃圾桶裡面應該就安全了吧?這裡沒有人會來倒垃圾,我不會被發現的。
就讓我的無感,忽略掉這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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