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與夜行 - （20）兄弟

初娘，是沈燕飛生命中的一個例外。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K820ns3b

她對這位花魁，懷著一種純粹的欣賞與友誼。會不自覺地路過醉仙樓，偶爾進去喝杯茶、聊聊天。

或許是因為這輩子從未與如此投緣的女子相處過，她總有些不知所措，卻又珍惜這份難得的交心。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6mY1ddnr

這樣的女子……很厲害。

能在風月場中遊刃有餘，卻仍保持著真誠。沈燕飛打從心底欽佩。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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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初完全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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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沈公子」每次見到初娘時微紅的耳尖，看著她刻意保持距離卻又忍不住靠近的模樣，竟一廂情願地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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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對初娘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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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燕飛渾然不覺。

她只是謹記自己此刻是「男子」，該守的禮數不能忘。更不願因自己的親近，害初娘遭人非議。

「男女授受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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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她說了無數遍，卻被當作害羞的推託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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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日巷中的意外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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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觸感，幽蘭般的香氣，還有近在咫尺的、那雙含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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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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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過一瞬的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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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燕飛將這歸咎於驚嚇。畢竟她從未與人這般親近過，更別提對方還是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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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知道，此刻扮作初娘的陸澤初，正因這「誤會」而暗自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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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發現初娘是男子……

會不會……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DDhNV6Ka

覺得噁心？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W3uz2mFT

——————

南城酒樓的雅間內，初娘——正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59y6weN2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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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慶裴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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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是本月第三次，這位禮部侍郎豪擲千金包下整層樓，就為了「獨享」初娘姑娘的琴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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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這首《梅花三弄》，指法倒是特別。」蘇慶裴執起酒杯，目光如刀，「不像青樓所教，倒像是……軍中密探的暗號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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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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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初指尖一滑，琴音險些走調。這廝每次都要變著花樣試探，從琴藝到茶道，甚至連他泡茶時手腕的力道都要挑剔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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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說笑了～」他捏著嗓子嬌嗔，袖中暗器卻已滑至掌心，「奴家這點微末技藝，哪敢與軍爺們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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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慶裴忽然傾身，龍涎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是麼？那姑娘可知——」

「沈都尉最愛聽什麼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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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又是為了沈燕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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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初差點捏斷琴弦。這蘇慶裴簡直把沈燕飛當親弟弟護著，活像隻守著肉骨頭的大狗，誰靠近就咬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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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子呀～」他故意拖長音調，「愛聽《十面埋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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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實話。某次沈燕飛酒後曾說，陳將軍總在練兵時彈這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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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慶裴眸光一閃，竟露出滿意的笑容：「不錯，確實是他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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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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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初險些暴起傷人。這男人憑什麼一副「算你過關」的嘴臉？

更可氣的是——

從沈燕飛的飲食喜好到她練武的習慣，甚至她腰間那道疤的來歷，蘇慶裴全都瞭如指掌。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V7QpEQb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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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底有多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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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間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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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大人！」小二慌張通報，「沈都尉到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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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時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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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慶裴迅速整理衣冠，瞬間從審問者切換成溫潤儒雅的官員模樣。陸澤初則急忙攏好假髮，又往唇上補了些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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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推開的瞬間，初娘已擺出完美笑靨：

「沈公子～」

沈燕飛愣在門口，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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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蘇慶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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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樂。」初娘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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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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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燕飛眯起眼，鼻尖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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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涎香混著初娘的脂粉味……

沈燕飛站在雅間門口，目光在蘇慶裴與初娘之間來回掃視。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緊繃的氛圍——龍涎香混著脂粉味，還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火藥氣。

該不會……

她眉頭微蹙，腦中突然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

他們在打情罵俏？

而我打擾了？

「抱歉，打擾了。」她後退一步，作勢要關門。

「不是！」

「沒有！」

兩人異口同聲，慌亂的模樣與平日判若兩人。蘇慶裴手中的酒杯差點打翻，初娘更是連團扇都掉在了地上。

沈燕飛愣住。

她從未見過蘇慶裴這般失態——那個總是溫潤如玉、從容不迫的禮部侍郎，此刻竟急得耳根發紅。

而初娘……

原來她也會慌張？

沈燕飛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這一刻，她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

有家人……

有朋友……

現在的幸福，是當年的我求之不得的。

她彎腰撿起團扇，遞給初娘，語氣輕鬆得彷彿方才的尷尬不存在：「你們繼續。」

「燕飛！」蘇慶裴一把拉住她，「你誤會了，我們只是——」

「談公事。」初娘迅速接話，嗓音卻比平時高了八度。

沈燕飛眨眨眼：「嗯，我懂。」

那副了然於心的表情，讓兩人徹底崩潰。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蘇慶裴扶額。

初娘則直接扯住沈燕飛的袖子：「沈公子聽我解釋——」

「不必。」沈燕飛拍拍兩人的肩，眼中滿是真摯，「無論如何，我都很高興。」

她轉身離去時，甚至貼心地帶上了門。

留下蘇慶裴與陸澤初面面相覷。

完了。

這誤會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陸澤初盯著緊閉的門扉，忽然很想衝出去坦白一切。

但蘇慶裴比他更快一步——

「初娘姑娘。」他沉下臉，「無論妳對燕飛是何心思，請記住——」

「他是我兄弟。」

這句話讓陸澤初瞬間冷靜。

兄弟？

他看著蘇慶裴認真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麼。

原來……

我們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守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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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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