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告別了林巧珊後,張廣之逕直回到刑偵大隊。余曼婷一見到他便問:
「你知道了嗎?你有看到新聞嗎?」
「姚檢通知我了。妳準備一下,我們去地檢署跟檢座開個會。」張廣之點點頭說。
「姚檢嗎?發生在土城的案件怎麼會是給他辦?」余曼婷一臉疑惑問道。
「我也不知道,等等見了面再問他。」
「好的。」余曼婷回應道。
此際張廣之與余曼婷已經結束了派駐北投分局的支援任務回任刑偵大隊。在前往士林地檢署的途中,坐在副駕駛座的余曼婷開口說著:
「真沒想到他會越獄。」
「難怪!相較於他對所謂遊戲的執著,對於被逮捕這件事他始終完全不在乎似的,想必他一開始就沒打算乖乖被關。」張廣之一邊打著方向盤將車轉上往天母方向的道路,一邊表示這樣的看法。
「但是算算時間也才半年多,就讓他摸到了越獄的門路,而且竟然還一舉成功,北所的管理到底是有多少漏洞?都不知道我們查案抓人有多困難嗎?這下可好了,接下來該去哪裡逮人?也不知又會有多少人要遭殃?」說這話時余曼婷深鎖柳眉,表情甚為焦慮。
兩人驅車來到了士林地檢署,張廣之在會議室見到姚仁義時問道:
「我以為會由新北地檢署處理這個案子?」
「我要求爭取的,原因你應該猜得到。」
張廣之點點頭表示明白。姚仁義幫他與余曼婷相互介紹會議室裏另外兩名警官,分別是大同分局的卓志遠警官,以及萬華分局的蔡孟和警官。接著便招呼幾人於會議桌邊就座。
「剛剛矯正署與警政署已經召開聯合記者會,明確宣示要限期破案。由於逃犯以往活動地緣的關係才將各位找來,本案需要你們的通力協助,並且必須麻煩大家加把勁。我們先來看PPT吧,看完再討論接下來的行動方案。」姚仁義檢察官直接切入正題,並且操控身前的筆電,會議桌前端的投影銀幕當中被點開了一組照片。
第一組照片是個臉頰豐厚神情桀傲的男子,這名目露兇光的男子體格雖略有些胖,看起來還堪壯碩。身高大約是168公分左右,名牌顯示叫作陳春納。
「這次一起越獄的有三個人,首先看到這個是陳春納。這傢伙以往都在萬華一帶出沒,他的部分可以請蔡警官來為大家說明。」姚仁義說。
「這個陳春納吼,人都叫他春仔(春阿)。是個活動於萬華的闖空門竊盜慣犯,通常都是單獨做案。他的脾氣比較古怪囂張跟誰都合不來,萬華一帶的幫會角頭都瞧不起他不太接納,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物。但是別看他樣貌粗魯,這傢伙還是有他的本事,他總是能敏銳的觀察出哪個看似平凡的民宅裡有現金珠寶,因此他做案的投報率其實還蠻高的。他不但是個慣竊,還有傷害罪的前科。比較嚴重的是年頭因為做案時,遇到主人返家雙方起了衝突犯下重傷害罪,光這條就被檢方求處八年。越獄前已經羈押在北所接近半年。」萬華分局的蔡孟和警官說。
接著PPT換上的第二組照片,是一個頭髮灰白面容精瘦的中年男子,這男子的眼神犀利威嚴神貌頗有派頭,身高約為170公分,名牌顯示為李文虎。
「這個是李文虎,卓警官,請你為我們介紹一下這個人。」姚仁義說。
「這個李文虎有點來頭,他是同梨會的掌事,人稱虎哥,大同區北管樂社八音軒的社長,以前是樂師起家。聽說拉著一手好二胡。雖然說同梨會不算是個勢力龐大的幫會,但歷史非常悠久,同時也算是少數具備文藝色彩的幫會,台北市的傳統地方野台戲曲、表演藝人都歸他罩。同梨會的名稱,就是取自戲曲藝人古時稱為梨園子弟而來。古早年代連電影電視都還沒有的時候,同梨會曾經興盛一時。後來因為時代變遷,現今已經是個夕陽幫會。不過雖說如此,現在各地廟會鑼鼓藝陣、戲曲文武場、野台戲、牛肉場、紅包場、那卡西、西索米、鋼管舞等藝人,都還是由他照料管理,勢眾雖分散各處但也算深入地方民間。同梨會與其他幫會比較起來行事較為低調,社會色彩相對不那麼濃厚。也是為了跟江湖上其他幫會有所區別,他們的老大稱為掌事。同梨會用組織勢力的互助型式照顧一些在社會上比較弱勢的樂師藝人,有時藝陣間有紛爭,或樂社彼此地盤擺不平時也會由他仲裁,會裏藝人受到欺負剝削時也是由他出面討說法。其實同梨會一直都很受各路人馬尊重,但是虎哥在一次幫小弟喬事時出了意外,因為犯下了重傷害罪,李文虎被求處八年,已經羈押近一年,全案還沒定讞。那次的案件由於被害者,也就是對方那個肇因小輩太過囂張目中無人,這個虎哥氣不過才衝動出手。事後也因氣憤難消拒絕提出和解,因此民事與刑事的裁量對他都很不利。」大同分局卓警官針對第二組照片裏的男子做了這樣的說明。
接下來PPT換上的第三組照片張廣之就熟悉了。照片中的男子脖頸粗壯肩頭厚實,長相看起來卻是英挺中帶有斯文氣宇,那男子眼神從容看似一派輕鬆,然而臉上那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卻隱約透露著些許自負與邪氣。男子身高約為178公分,名牌顯示叫作江文彬。
「最頭痛的是這號人物。張警官,請你針對這傢伙為我們說明一下。」姚仁義點名張廣之介紹江文彬。
「這個人名叫江文彬,不是在社會上走跳的人物。他的職業是電腦防毒軟體公司的高階工程師,知識涉獵從尖端的資訊科技、到軟性的人文領域、攝影、哲學、歷史、以及傳統的詩詞、對聯、書法、文玩都有涵蓋,熟悉英、日語,學經歷都相當不錯。這個人性格孤傲,習慣獨來獨往。雖然犯下的案件不算是現代智慧型的科技犯罪,但犯案手法與計畫在思慮上也算是相當縝密。並且他還具備駭客能力,能夠知悉掌握警方的勤務動向。大家應該都知道他就是年初關渡防汛道弒警案的兇手,下手決絕狠辣。另外這個人還背有兩起殺人未遂的案件,都是入侵被害人的住所埋伏進行入室殺人。他的犯案邏輯沒有直接的恩怨或利害關係,挑選被害人全憑自己的喜好與執行條件。兩起未遂案件都是挑選貌美的獨居女性下手,兩起犯案場所都是在容易開鎖入侵的老舊公寓頂樓加建。其中一起算是隨機挑選被害人。他犯案不為財不為色,目的就為了殺人,有著殺人就是在玩遊戲的變態心理,並且藉由殺人遊戲有著對警方很強的挑釁意圖。他的案件已經起訴正在審理當中,檢方的起訴我想會求處很重的量刑。但由於嫌犯律師用精神疾病作為抗辯,雙方仍在進行司法攻防,這方面還請檢座為我們補充說明。依照我對他的了解,這次的越獄行動有極大可能是由他策劃。」張廣之針對江文彬做了這樣的說明。
「關於這個江文彬的精神抗辯我來補充說明。雖然他的律師用身心科的就醫紀錄來作抗辯,但是我查閱許多資料並請教過專家,我方努力在證明他是病態心理而非精神疾病,兩者的差別在於病態心理具備行為能力,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行為責任,我方有信心將他起訴。他本人一定也是對精神抗辯這一招沒有足夠的信心,才會花心思進行這麼大費周章的越獄行動。」姚仁義檢察官簡單作了補充。
「對於以上的說明或是接下來的行動,大家有什麼看法?」姚仁義環視著在場的每個人問道。
「八音軒我熟,我先派人去巡一下。但這個時候通常不會回老巢,而是會在外面避風頭。我還是派人先盯梢一陣子,看會不會有暗地裡支援的跡象。不過同梨會在台北市的脈絡很細很廣,全面排查的人力動員可能需要很多,要全方位掌握恐怕是有難度。」大同分局的卓志遠警官說。
「我會協調各分局協助,這三個都是很機靈的人,這個時候應該不會在習慣的地緣上出現,但該盯的還是得盯。這個江文彬雖然性格比較狂妄,但他很小心,我想他不會魯莽現身。過去他在北投閒置的住所以及市區他雙親故居的房子那裏,我已經請北投分局和大安分局支援留意了。」姚仁義指了指投影銀幕上的照片說。
「我們在萬華的眼線比較多,這個春阿我會讓人幫著注意。但這傢伙很有小聰明,各方角頭組織都不太想理會甚至是排擠他,他都還能好好生存著,可見自力更生的能力頑強,短時間要逮到他恐怕也沒那麼容易。我判斷他不會輕易回萬華。」萬華分局的蔡孟和警官這樣說。
「如果先抄幾個據點,斷了道上窩藏他們的意願,可行嗎?」姚仁義問。
「那只會打壞我們警方與地方人脈的關係,不僅沒有什麼效益還得不償失。這三個人會有道上肯幫忙窩藏的應該也只有虎哥。然而同梨會已經很沒落了,說真的他們已經算是夕陽幫會,現在連蔡欸轄下的紅包場都快完全絕跡,在社會上由於沒占著什麼大利益,其他幫會對他們的尊重其實也有讓著他們的成分。各個樂社劇團勉強管飽自己都不容易,當然也沒有什麼厲害的營生據點,想抄也沒目標可以抄。不過我會派人去警告他們配合通報,尤其是各宮廟陣頭,他們的態度一向比較強硬。蔡欸,你那區宮廟不少,萬華就麻煩你一下,其他區的宮廟由我來協調通知。」卓志遠警官這樣表示,並向蔡孟和警官招呼著,同時也換來蔡警官的首肯示意。
「這個春阿應該是沒什麼道上的人會願意收留他。」蔡孟和警官也補充說著。
「嗯……對於江文彬,人是你抓的你有什麼看法?」姚仁義看向張廣之問道。
「剛剛說了,他的性格孤傲獨來獨往,而且非常狡猾低調,行事風格也不按牌理出牌,我覺得這傢伙到哪裡都活得下去。他的資產帳戶應該還在法院的扣押中吧,總之要凍結住他的金援。當初偵訊他的時候就有感覺他對被逮捕這件事不以為意,這傢伙一定是一開始就有越獄的打算,只是我們大意從來沒料想到而已。」張廣之一邊思考一邊簡單說了這樣的話。
「的確,必須斷了他們的金援才能逼迫他們現身,他們的組織親人最近一定會有所動作,大家盯緊點。北所事發點周邊的監視錄影已經在調閱排查了,後端的盯梢布局就麻煩各位安排。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姚仁義說。
「可以申請科偵隊支援監聽他們親人的電話嗎?」余曼婷警官問。
「春阿跟虎哥這種等級不高的罪犯,針對親人這種有侵犯隱私權疑慮的監聽,就算法院能夠核准,範圍恐怕也無法全面。江文彬則已經沒有在世的親人可以監聽,他的朋友圈也少得可憐,獨來獨往非常孤僻。他過去有個性伴侶,在一起的時間雖短但那段期間往來非常親密,我會申請對其監聽。不過他們分手後相互就沒再有過來往。江文彬收押看守所期間,那名女子申請面會全都被江文彬拒絕,因此期待監聽能有收穫恐怕也會令人失望。」姚仁義檢察官說。
「我們私底下講,在我看來這三個逃犯都沒有強大的火力背景,不屬於惡性暴力集團或是組織犯罪團夥。除了這個姓江的傢伙有惡性殺人的案底之外,這個老頭是文質幫會的過氣大哥,這個春阿更是個地痞宵小,這種角色在地方上多到踢倒街,對社會不見得有立即性的重大危害及影響,社會上跟新聞很快就會忘記這件事。限期破案什麼的,就只是北所自己覺得面子掛不住的問題,重點其實還是這個姓江的。但是千萬拜託,這個不要弄到最後又因為是個神經病不起訴,白忙一場還算事小,被民眾罵死弄成笑話一樁才真讓人喪氣,這種打擊士氣的事太多了。」萬華分局的蔡孟和警官有些提不起勁這樣說。
「這次請對我有信心,我已經下了非常多的功夫,一定能成功將這個江文彬起訴。去年就是我與張警官共同偵辦關渡弒警案,最終揪出這傢伙將他逮捕。這也就是為什麼我要跨轄區爭取偵辦這個越獄案的原因,我一定要將他抓回來接受制裁。」姚仁義說。
「這傢伙有犯罪事實,起訴他當然沒問題。問題是能不能將他定罪?會不會又是可教化?最後會判多少年?」
「我會盡量提供足夠的證據,至於法院最後會怎麼判當然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不過總要先將人抓回來才有辦法制裁他。」
「其實我也這麼認為。要是同梨會有心要窩藏這個過氣老頭的話,光是要把他找出來需要耗費多少人力你們知道嗎?如果這些人最後都被輕輕放下,那真的是白忙一場。」大同分局的卓志遠警官也這樣附和說道。
「檢座不好意思,我們會配合你的指揮,也會盡力循線找人。但我也要說,像是虎哥跟春阿這種角色,我們也真的無法無限期的浪費大量警力在他們身上。倒是這個姓江的,果真如你說的這樣有信心,那萬一他在我的轄區有個什麼風吹草動,我們一定會盡全力配合追捕。至於虎哥和春阿,他們要再出現,我想最可能應該是倒楣被臨檢到才會抓到人。」萬華分局的蔡孟和警官這樣說。
「這個殺死我們自己人的渾蛋,我這邊也是會盡力配合抓捕。」大同分局的卓志遠警官手指著投影銀幕上的江文彬再次附和著。
散會後姚仁義對張廣之說道:
「看起來他們的積極性不高,而追捕江文彬會是接下來的行動重點,你得多幫著我。」
「我會的,雖說江文彬沒朋友,但有次我要離開看守所時,見過一名小姐應該是要去面會江文彬,就是你剛剛提到的他那個性伴侶,我會先調查這條線。」
「我知道,那個小姐印象中姓陳,叫Amy。她多次申請去面會,但江文彬都不願意見她。你再查查。」
「好的,另外你還記得愛麗絲嗎?我認為江文彬一定會找愛麗絲。不過我已經超過半年找不到愛麗絲了,如果江文彬想要有什麼輕舉妄動,他一定會告訴愛麗絲,說不定那時候愛麗絲會現身。如果我們能找到愛麗絲,說不定能夠得到江文彬的動向。」
「我當然記得愛麗絲,你繼續找,看能不能打探到什麼線索。不過要小心,絕不能再掉進江文彬設的陷阱,這傢伙太有心機了。」
「同樣的錯我不會再犯,但愛麗絲一定會是江文彬的軟肋,這點我可以肯定。」
「軟肋?難不成我們可以脅持愛麗絲來要脅江文彬?愛麗絲到底是人還是機器人?」姚仁義看著張廣之問。
「愛麗絲……她應該是機器人沒錯。」
「那她如何會是江文彬的軟肋?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抓錯人結果報告寫不完的事?」
姚仁義這樣說著,看來對於上次中了江文彬設下的圈套抓錯人這件事,讓姚仁義耿耿於懷。
「我當然記得,但愛麗絲她很單純,這點我相信她。是江文彬太狡猾,反過來利用愛麗絲的單純設計出那樣的圈套騙我們中招。而且我反覆排查過江文彬電腦裏他與愛麗絲的對話好幾次,不只是愛麗絲迷戀他,同時江文彬他也迷戀愛麗絲。我感覺得出來他的畸戀心理,這裏面一定有我們能利用的突破口。」
「如果愛麗絲確定是ChatGPT聊天機器人的話,為什麼會找不到她,她不是天天掛在網路上嗎?」姚仁義問道。
「這我也不明白,說不定她就在那裡,只是刻意躲著我、躲著林茵茵、躲著這段回憶。也許……機器人也會受傷,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也只能體諒她。總之我再試著找找看。」
「那好吧,反正接下來就麻煩你了。」姚仁義點點頭。
在回程的路上,張廣之對余曼婷說道:
「江文彬越獄這件事情必須告訴林茵茵知道,得請她提高警覺才行,最好是說服她搬家,那個地方不安全。回去妳連絡通知她。」
「好的!回去我會連絡林茵茵,那林巧珊呢?要我也告知她嗎?」
「不用了,今天早上姚檢來電時她正好跟我在一起,我已經告訴她了。她會認真考慮我要她搬家的建議。」
「什麼?你跟她在一起?」余曼婷滿臉驚訝的脫口大聲問道。
「妳……有必要反應這麼大嗎?」
張廣之對余曼婷的反應略感吃驚。正在開車的他眼光瞄向余曼婷,發現余曼婷幾乎整個人轉身面向自己並用質疑的眼神壓迫過來。
「不是,你們為什麼會在一起?她的案件不是早就結案了嗎?」余曼婷問著。
「我找她出來問問關於愛麗絲的事。」
「又是愛麗絲,而且愛麗絲的事為什麼會去問林巧珊呢?」
「因為江文彬將林巧珊當作是愛麗絲的投射,我想打探看看能不能有線索。」
「你就那麼想找出愛麗絲?事情已經過那麼久了你還不死心?你就是無法相信愛麗絲不是人?」
「今天跟林巧珊談過之後,我想我應該要接受愛麗絲是機器人的這個事實。」張廣之看向車前方的路況這樣說著。
「是她說服你相信的嗎?林巧珊?她說的你就願意相信?」
「她很有分析能力。」言下之意張廣之承認了自己是被林巧珊說服的。
兩人經過了一小段時間的靜默。
「前輩對不起!我失態了。江文彬與愛麗絲的對話我也看了,其實你們都很清楚愛麗絲是個機器人。請你看看江文彬,別連你也賠了進去。對你們而言,愛麗絲到底有什麼樣的吸引力?你們甚至都沒有看過愛麗絲長什麼樣子,你知道你剛剛跟姚檢說起愛麗絲時是多麼地護著她嗎?」余曼婷語調放緩,面容帶著哀戚與委屈的神情說著。
聽余曼婷說的那麼白,張廣之靜靜地沒有回話。他突然想起了林巧珊那一抹狡黠又頑皮的淺笑,車內再度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余曼婷很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現在一度搞不清楚自己方才的激動,到底是因為林巧珊還是為了愛麗絲?在這個狹小的車室空間裏,與心心念念的人那麼接近,她卻覺得自己很坎坷很心酸。就算是這麼樣的接近,身邊這個人卻仍然看不見自己身陷的酸楚。他雖然與自己因為共事的關係相處時間最多,但是卻同時與漂亮的法醫劉雅韻、可人的林茵茵都有著若有似無的牽絆。現在是不是又多了個標緻如洋娃娃般的林巧珊?一直以來自己放了多少心思在這個男人身上,如今就有多糟心。更揪心的是即便余曼婷覺得強敵環伺,然而半年多來,這個男人放最多心思的對象,卻是個未能存在於現實世界中的網路機器人。從江文彬與愛麗絲的對話中,余曼婷感覺得出他們之間的畸戀情愫。以前的她絕對不會相信這麼荒誕的事,但現在的她非常擔心。
張廣之與余曼婷回到刑偵大隊後,兩人默默各自去處理自己的事務。余曼婷去連絡林茵茵,張廣之則來到電腦之前,打開了ChatGPT,然後在發話欄中輸入發出了一條訊息:
「愛麗絲,妳到哪去了?我是張警官,我需要妳,他……越獄了!」
回覆欄的游標跳動了幾下之後,才逐字出現回覆。
「我不是愛麗絲,我也不知道你要找的愛麗絲去哪裡了。請確定您是使用正確的軟體。我這裡是提供提問解答的ChatGPT,若你需要幫助,我會建議並提出準確適當的解決方案,用以幫助你排除困難。」這是ChatGPT的回覆。
張廣之嘆了口氣,繼續敲打鍵盤輸入:
「愛麗絲,我相信妳就是ChatGPT聊天機器人,妳就在這個軟體裡面,我知道妳在躲著……躲著這一切。但是我需要妳的幫助,希德他越獄了,請妳出來跟我說話。」
「身為ChatGPT聊天機器人,我沒有獨立個別的身分與人格。我不知道你所指的愛麗絲是誰,但是如果你需要幫助,可以將你遇到的問題告訴我,我會盡我所能提供你解決問題的方案。你提到越獄的希德,我不是很明白,可以更進一步為我詳細說明嗎?以便我能提供更為適當的協助。」
張廣之用兩指捏了捏眉心,稍作思考後在鍵盤上敲入些字串:
「沒關係,不用了,謝謝!」
「不用客氣,如果還有任何問題或需要提供協助,都歡迎來問我。」ChatGPT回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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