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情提要:
亞瑟配合樹靈的咒術讓魔軍一舉被殲滅在森林裡,斐克斯特對這股力量感到畏懼,眼前的亞瑟已經超越他在三角塔那會兒的認知。儘管兩人把話說開了,但亞瑟仍對於斐克斯特內心的雜音有所懷疑,既然事已至此……
「嘿,斐克斯特!」
亞瑟翻上達努塔後,頓了一下,於是達努塔迴轉過來。他望向斐克斯特。
「我想你那心裡的聲音恐怕沒這麼單純。」他說。「是誰動搖了你?我們在那裡的事情只有幾個人知道,甚至在場戰鬥的戰士也是你的親信護衛。」
斐克斯特自嘲地哼笑一聲。
「也許是我們的演技太拙劣了。」隨後他收起嘴角,神情凝重,「這僅限於我們現在,別再對其他人談起。今日稍早我去巡視農業區的時候,聽到幾句話,含含糊糊的,卻意外精準。我大概知道又是他在那裡傳信,因為只有他對你特別不友善。」
「他知道了什麼?」
斐克斯特聳了聳肩。
「我猜想應該不多,」他露出一抹尷尬的微笑,「這話說出來真是羞愧。但你也知道,知道真相的我們總會自動把那些線索連貫在一起。他真的很會洞察人心……也擅長挑動人心。」他頓了頓,又補了一段。「甘妮也在現場。她知道我們的對談後當場就頂了那位農業官員,那反應讓我有點錯愕。」
「哈,這的確是她的風格。」亞瑟說,「但,我很想知道她怎麼回應。」
「那可真有趣。」斐克斯特聳了聳肩。「她劈頭就大罵──『你那腦袋到底是長草還是長刺?你他媽看過哪個間諜這麼拼命?要不要也來當間諜,然後跟魔物打一場看看?大人回來時渾身是傷,是我親自按傷勢調配草藥的人──要不,你也懷疑我是他的同黨?』」
斐克斯特模仿她的語氣簡直如本人在現場,自己說完都覺得好笑。
「她的氣勢大概能讓整片土地的雜草、作物都縮回去。」他嘆了口氣,「她一開口,往往是這麼率真。如果知道那是我造成的,肯定會把我罵得很慘。但……現在想想,連她都毫不懷疑,這點讓我都有點慚愧了。」
「這該死的阿格司,真該找個針線把那臭嘴縫起來!」
「哈,這想法真有趣。」斐克斯特又忍不住笑了幾聲,他搖了搖頭,「是我自己堅定不了信念,怪不了誰,如今看到這股實力,我確信在三角塔你真的留了好幾手,否則我早該躺在裡面了。」
他眼神真誠地凝視亞瑟。「我知道這些事不好受,但時間久了,大家會看清楚的。身為他們的王,我也得替那些官員說句話──他們真的不知情。千萬不要殺了他們,否則我會很困擾的。」
亞瑟聽聞後冷哼一聲。
「哈,憑什麼認為我會這樣做?」他看了看斐克斯特聳肩的模樣,忍不住揚起嘴角,「我該離開了。剩下的交給你,快去找回那些英勇的戰士們吧!城堡見!」
亞瑟騎著達努塔離開後片刻,果然森林內漸漸冒出蟲燈和火把的痕跡。他們開始往燈火聚集的地方移動,不久,號角聲響起,響亮的聲音在森林裡迴盪。
大批部隊來到斐克斯特面前,那裡人數比預計得多。如亞瑟所說,幾乎還有一半以上的人。而如果不是亞瑟出手,那麼恐怕下場會比這還糟。
最後那裡奔來一陣火光,一位將軍背著嚇傻的阿格司來到斐克斯特身邊。之後在某個場合,亞瑟有問起這段,那時斐克斯特陳述時令他大笑一番,不難想像阿格司當時的窘態。
在這之前,亞瑟回到城門外,他敲響了鐵門。
在守衛的通報下由葛恩斯親自迎接。
他見到亞瑟獨自回來,一臉緊張地問:「亞瑟大人,怎麼只有您回來?有見到我們的王嗎?」
亞瑟搖了搖頭。「沒有,但沿路遍地都是魔物的屍體,想必他們一定是沿路殺了進去。」
「如果是那樣就太好了!」葛恩斯欣喜地朝亞瑟摟了摟,但卻聽到後者悶哼一聲。他望向亞瑟捧腹的手上流下大量鮮血,一臉驚訝。「亞瑟大人,這是……」
亞瑟見葛恩斯關注的眼神,立刻拉起斗蓬,低聲對他說: 「噓!別跟任何人提過我有離開過,連那些守衛也是。」他隨意拍了拍葛恩斯的肩膀,「我可以信任你吧?」
「當然可以,但……亞瑟大人,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亞瑟抬頭,勾起嘴角。「你看。」
葛恩斯隨著他的目光轉頭,一束束又高又亮的火焰訊號,像是某種約定好的信號,在高空中閃出耀眼的光芒,點亮一座座位於奧特拉山脈南方的烽火塔。城垛上的守衛軍看見遠處的訊號接連亮起閃焰,於是立刻吹響勝利的號角。振奮人心的響聲喚起眾人的大聲歡呼。
「葛恩斯大人,他們擊退魔物了!」城樓上隱約傳來呼喊。
葛恩斯將目光落在城牆上舞動的火把,不停轉圈的訊號彷彿吹著勝利的旗號。然而,當他轉頭的時候,亞瑟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裡。
「亞瑟大人……」
亞瑟如同魅影般消失,只留下一串未說出口的話,慢慢沉入他的心裡。
良久,上方守衛再次吹響出不同音調的號角──那是隊伍凱旋歸來的訊號。葛恩斯立刻衝出城門,原本以為他們就算撐過這一波,想必損失慘重,但森林邊緣出現大量火光,讓他內心激動,忍不住握緊了雙拳。
大批軍隊從那裡湧出,一條整齊的火光隨即佈滿道路。
歸來的戰士們正往城堡這裡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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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內
亞瑟抵達內城大門後立刻翻下,痛苦地朝達努塔眨眼,隨後一步也不停留地奔向中庭門內。可未料有兩個身影早已在那裡等候,其中一個較為矮小、熟悉的身影提著裙擺快步小跑。愛默兒激動地邊跑邊跳,不顧亞瑟身上的髒污,一個撲身抱住他。
噢──天吶!
亞瑟痛苦地撐起嘴角的笑容,緊緊地摟住他的斗蓬。「嘿,我親愛的公主,等等被人看見就不好了。」
「快、快!跟我說你遇見了什麼?父親他們都平安吧?」
「妳聽號角就知道了。」亞瑟抬頭撇向上方,露出了一抹微笑。
「咳、嗯──」
愛勒凡在愛默兒背後故意清了喉嚨,那副足以殺死人的眼神刺向兩人。
「公主,你們不要太誇張,這條路有多少雙眼睛。先讓亞瑟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好嘛!」愛默兒放開亞瑟,俏皮地對愛勒凡吐了舌頭。
「那我美麗的公主,在下先行退下了。」
亞瑟對她彎腰躬身,最後,那安心且堅定的眨眼使得愛默兒心滿意足地竊笑。
他快步離開,途中經過愛勒凡身邊時,趨身在耳畔留下幾個字。「請她別跟任何人提起我有離開過,拜託你了。」語畢,輕拍兩下愛勒凡的肩膀。
「嗯?什麼意思……喂!亞瑟、亞瑟?」
他看見亞瑟臉色發白且完全沒理會他的意思,只顧著快步走入城堡。隨後他嘆了口氣,走向愛默兒面前開始說教,直到斐克斯特回來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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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回到房間立刻脫下斗蓬,隨意甩開,連點火的時間都不給,那詭異的傷口拼命榨乾他身上的水分,全身衣物彷彿被大雨淋濕。他覺得自己看了什麼,好像都會產生疊影。
他走向窗戶的浴池邊,藉由窗外灑落的光線,看向自己的腹部,那裡明顯一塊如龜甲般的硬殼貼在皮膚上。他忍不住戳向那片燒焦的腹部,那層皮膚粗糙且堅硬,像是瞬間被碳火焦化。然而隨著輕輕一壓,手指立刻被滲出的液體染紅,傷口立刻濕潤成一片;即使呼吸也能讓那裡感到一陣灼熱、刺痛。
這下糟了,難怪斐克斯特會這麼說。
他太小看了那種魔物。
此刻,他發覺腦袋有如卡住一般,思緒開始變得混沌。視線隨著疼痛忽然一陣模糊,一股熱流彷彿知道他的身體放鬆戒備,立即衝上腦袋,讓他的意識陷入停頓,隨後,那份炙熱感幾乎將他身體全部燒了一遍。
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能想什麼了,只知道一片空白後忽然又出現在森林中的畫面,他看見濃霧中跑出的戰士,渾身是火,發出淒厲的哀嚎聲。也許他們在死之前,比他目前經歷的多上數百、數千倍。他已經無法想像。
最後,他終於有點清醒,而此刻一腳已經踏入浴池中。
水,他需要水。
──也許冰冷的浴水可以緩解灼熱的痛苦。
他動作彷彿由身體發出的警訊接管,下意識地快速褪去身上所有衣物,隨意拋到身後。
他整個人落入了浴池中,浴水的溫度彷如夏天的冰,沁涼的寒意很快滲入他的骨頭裡。雖然暫時退去那份不適,但幾分刻後,灼熱的傷口證明那一點用處也沒有。他像是被放在烤爐上的鐵壺,難耐的灼熱正在燒沸他的身體,心臟猛然加速,轟轟的聲音佔據了他的腦袋。額頭上的汗滴持續落下,腦袋越來越脹,全身血液猶如奔馳的野馬,衝撞血管。他感覺不到冰涼的水溫,只覺得體溫幾乎呈現無法遏止的飆升。
也許我會像火一樣燃燒起來。亞瑟心想。腦中冒出斐克斯特提到的蘇妲娜夏,他的下場可能也會如同她,最終變成一副焦殼。
他的思緒越來越不穩,最後在水池裡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