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無情 - 第二章　再見那個曾經撫摸我臉龐的小女嬰（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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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賀向我留下一個相當冷漠的神情，

冷冷一笑，冷冷轉身，

她對我沒任何歉意，更無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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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眼迷濛一片，

賈賀冰凍的臉孔和小女嬰的可愛容顏，

在我眼前相互不停交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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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將會維持到永久的平靜生活，在這天徹底打破了。

下午時分，彩虹池前半個顧客也沒有，正當我昏昏欲睡，賈太太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薪火。」賈太太向我微笑一下，「有沒有妨礙你工作？」

我抖摟起精神，「不阻啊。」我緊張地環視四周，以為賈太太帶賈賀前來遊玩，滿懷期待地問：「賈賀有來嗎？」

「她沒有來。」

「我和她又緣慳一面啦。」我很失望。

賈太太看來像滿懷心事，「薪火，你今天可有休息時間？」

我看看表，「午飯時間一早過了，我還有五個小時才能下班。」

賈太太面有難色，「那麼，我還是明天再來吧。」她欲要轉身離開。

我馬上留住她，「賈太太，找我是否有事？」

就算周圍無人，賈太太仍是壓低了聲音：「其實，我這一次來，有個請求。」

我感到事態嚴重，我說：「我可以請同事幫手替更一會兒，我們出外談。」

我馬上動身，向正在輪班放飯中、坐在員工休息室內玩手機的74說一聲，義蓋雲天的她，不問原由就替我站到彩虹池前。

賈太太和我到了附近 Pacific Coffee坐下，她告訴我：「是關於賈賀……她已有一個月沒回家了！」

我嚇一跳，「……有報警嗎？」

「沒有。」

「但她已失蹤了足足一個月－－」

「她沒有失蹤。」

我不明白，示意她說下去。

「我們隨時可以找到她。」賈太太一臉落寞地說：「但是，無論怎樣規勸，她也不肯回家。」

我心頭有一部份凝結了，「為什麼會這樣？」

「我相信是……丈夫和我過分約束吧？她15歲，對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說，我們的管教大概也有些過火了。」賈太太深深嘆口氣，直視我說：「薪火，你應該也明白那種心情……我倆將全部希望都付託在她身上了。」

「我當然明白。」我想起賈慧。我說：「我比誰都更明白。」

「也許這樣，她承受不了壓力，一直不肯回家。」賈太太垂下眼。

我不知該作什麼反應。

我比起賈賀大上五歲，我想自己還是頗為明白壓力那回事，每個人可承受的負重和壓力也有差別，一不小心更會釀成悲劇，看看每天都有學童跳樓自殺就知道。

「我是瞞着丈夫來找你……正所謂家醜不外傳，這並不是什麼風光的事。」賈太太神情一陣傷感，但努力說下去：「但是，要是對賈賀繼續採取放任態度，我只怕會失去……第二個女兒。」

我默默點一下頭，她的那句「怕失去第二個女兒」，令我聽得非常難過。

我想看出街外，但天氣很潮濕，室內冷氣很冷，玻璃窗被霧氣罩住，模糊一片。

「你和她也是年輕人，應該比較談得來，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請你勸賈賀回家。」

「這個－－」我的聲音頓了一頓，感到自己處境尷尬。「我完全不認識賈賀，恐怕難以勝任啊。」

「我甚麼方法也試過了，你已是最後的希望。」

我不忍心拒絕賈太太，勉為其難地說：「好的，我儘管一試。」

「薪火，謝謝你！」

我問：「賈賀有沒有特別愛去的地方？也就是說，她經常在哪裡出沒？」

「尖沙嘴。」

「她也在尖沙嘴區？」我驚異地苦笑，「這裡？」

我用手掌擦去玻璃窗上的霧氣，窗外不遠就是重慶大廈、半島酒店、太空館、再遠一點有幾個高聳的巨型購物商場，還有縱橫交錯的大小街道。

這麼說，每次我走在人群中，賈賀也有可能與我擦身而過。

我是前所未有地，感覺到賈賀和我的距離，原來好近好近。

我把視線從窗外抽回，對賈太太說：「對了，她有沒有ig、fb等社交平台？」

「應該有吧，但她從來也不讓我們知道。」

這真是個難題。

滿以為，只要看一看賈賀的社交平台，就可以猜忖到她愛吃什麼、愛玩什麼、甚至她每天的去向，繼而快速接近她，可惜這條捷逕給封殺了。

我聳聳肩：「我與長大後的賈賀，一直素未謀面。」

「我有她的照片。」賈太太在手袋裡掏出一張2R的相片。

我接過了，卻沒第一時間看，把它當作三文治的餡料般，輕輕夾於手心內，盡量抑壓情緒，深深吸一口氣，才攤開雙掌，將視線對準了照片。

相中人是一個樣貌樸素的少女，穿著校服，鵝蛋臉型，眼睛很大很明亮，皮膚是象牙白。

我默默看着學生相中的賈賀，感覺簡直難以置信。

她不曾認識我，我也未能認識她。但我倆曾有一刻是如此地接近。

我至今仍記住，那個小女嬰對世界朦朧不知但渴求的面孔。

恍如坐上時光機，昨天還是粉嫩的小嬰兒，一下子在我眼前變大了。

我讚嘆地說：「賈賀長得很漂亮。」

「薪火，請帶她回家！」賈太太雙眼潤濕起來。

我再看看照片，覺得自己整個人熱燙起來。我抬頭對委以重任的賈太太說：「我會帶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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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覺得，只要找得到妳，我也可以回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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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太太找我的那個晚上，紀文要跟廣告商客戶聚餐，我放工後打算回家吃飯，但一想到賈賀很有可能在尖沙嘴某一處遊蕩著，我就按捺不住，手執著那張學生照，漫無目的四處找她。

雖然，賈太太也給了我賈賀就讀中學的地址，我大可找一個放假的日子，在放學時份去她的校門外等候她，找到她的機會便會大增。但我的心情太激動了，忍不住偷步到處去尋覓她，早一日勸到她回家也是好的。

換作平日，我完全不會留意途人，自顧自的低下頭玩手遊或聽音樂，自得其樂。但這天特別注意四方，竟又發現尖沙嘴區美女眾多。

我走遍加連威老道、利時商場、K11、各大拍照店、夾公仔舖等，都是一些少女愛去的地點，逛了一圈沒發現。終於，我拖著疲累的雙腿，準備沿尖東走到紅隧那邊，乘搭巴士回深水埗。

路過報攤，給我發現最新一期《今際之眼》出版了。我第一時間買下，在尖東一家麥當勞買了特價的豬柳蛋漢堡，坐在附近的噴水池邊的長椅上啃包，急不及待翻看最新劇情發展。

這一期，我已等了整整四個月了！

當我翻到半本，一名少女忽然坐到長椅的另一邊，與我相隔著一個身位。我再看看四周，噴水池邊的空椅有很多啊。

「最新一期《今際之眼》啊？」她忽然開口。

「對啊，今晚新出版。」我從書頁下瞄她一眼，她身穿白色短牛仔褲，雙腿非常修長，好像少女時代……的美腿。

少女忽然迅速靠過來，由一個身位的距離變成肩貼肩，「一同看好嗎？」

我即時耳根發熱，「這……不大好吧。」我站起身欲離開。

「你站起來，我喊非禮。」

我的動作僵住，恍如罰坐無影櫈那樣，在心裡罵了一句「神經病！」欲要繼續站起來，少女仍是笑意盈盈，「你真的勇氣可嘉，試試看啊。」

警察、媽媽、法官大人、《義不容情》中的岳華、紀文的臉隨即在我腦中交叉出現，我整個人軟弱了下來，重重跌坐回長椅上，我想自己真的不是超級英雄。

我斜過身子，正色的瞪她一眼。在街燈下看清她，束及肩的中髮，頭髮竟是有型格的灰白色。但無可否認，少女的臉蛋的確很清新漂亮……漂亮得，沒有誰會不相信一個男人會非禮她。

我知道自己慘敗了，只得任由她宰割。

「我想看看你銀包。」

我從外套裡拿出銀包，乖乖交到她手上。裡面只有四張一百元紙幣，但願她是個安分的小賊，不要逼我交出提款卡密碼，今天是糧頭啊！

唔，也許由於今天是糧頭，她才會找上我，滿以為我是個扮窮的富三代。

少女翻著我的銀包，見我夾在鈔票後面的2R照片，她望一眼就把將它放回去，又恍如想到了什麼，把照片抽出來細看。

「很面熟，這哪位啊？」她將賈賀的照片移近眼前，差點便貼到鼻尖。

「是我……女朋友！」我隨口地答，想到辦法擺脫她了：「我跟女友在這裡約會，她馬上就到，妳還是快走吧！」

「真是你女朋友？你確定？」少女看我一眼，我用力點頭，她忽然把銀包交回我，卻沒收了那張照片，「不用等她來，我們去見她。」

「甚麼？」我整個人傻掉了。

「我認識你女友。」

「……你認識她？」我指指被她「脅持」著的照片，當然不禁半信半疑，覺得那可能是個更坑人的陷阱。

「但是，我從未聽她提起你啊！」她打量著我：「難道你是一次性的炮友嗎？」

聽少女這樣說，我倒是肯定她認識賈賀了。

這真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了吧？我鼓起勇氣說：「帶我去見見她，不就真相大白了？」

「既然如此，我們起行吧。」少女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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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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