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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熙不是第一次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但其實罪孽深重這種說法過於驕傲,也過於矯情,因為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暑假期間是旅遊旺季,鶴熙幸運的買到了機票,但是追幫她買到的。鶴熙本來也不想請追幫忙,是追剛好來公寓,要來拿她的東西回去。兩人就這麼巧的遇到,一秒不差,追當下就決定不論等一下鶴熙說什麼,她都想再次表明心意,甚至要拿出最後的手段來留住她,但她只說:「剛好我也要整理一些行李,我要出趟遠門。」追心中燃起了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因為鶴熙說我要出門,並非我們。
「妳要去哪裡?」
「說遠不遠,就在隔壁,天宮。」鶴熙的語氣聽來隨便,但追直覺這是她刻意裝出來的。
「妳現在要去天宮?一個人嗎?」
「對,一個人比較方便,對我來說也比較輕鬆。」鶴熙打包的行李大概有兩天份,追在一旁看著。
「要我陪妳去嗎?」
追也是臉皮厚,鶴熙都已經說出她一個人比較自在,追仍要確定答案,鶴熙嘆氣。
「我不確定能不能買到兩張機票……」
「我辦得到。」追直接打岔,轉頭就打電話給家人。
鶴熙望著這名女青年的背影,她沒有特別調查過追的家庭背景,但從她身上穿的衣服、用的東西、個人的氣質談吐等等的,也能猜到她家境算好,並且有一點很特殊,追的家人無條件愛她,無論她愛男愛女,還和她一起去過同志大遊行。好一個被愛包裹長大的孩子,身心健全到鶴熙難以置信,唯獨一點不太好-選伴侶的眼光。
一分鐘後,追結束通話,轉身對鶴熙說頭等艙還有位置。
「我家的司機大約十分鐘之內會到,他會送我們到機場。」難得是年輕的追作為主導者,年長的鶴熙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追有點心虛,轉過頭逃避,但鶴熙是笑自己的太自信,交往了超過三十位女子之後,她就以為自己可以輕易的認清一個人,她簡直錯得離譜。
「所以,妳是大小姐嗎?」上車後,鶴熙直接問。
「我不喜歡大小姐這個稱呼。」
「妳怕別人是因為妳有錢才靠近妳嗎?」
「可以這麼說。」
「但有沒有可能,對方既愛妳,也愛錢呢?」鶴熙笑問,追低下頭。
「我父母教我謹慎一點。」
「妳父母是對的,像我……」
「我父母有說過妳的事。」追再度打斷鶴熙的發言,鶴熙好奇的看著她。
「從我們交往的第一天起,他們就覺得我們不適合,年紀差太多,個性差太多,經歷差太多,家庭背景也差太多,更重要的是,他們知道妳昨晚跟凱莎小姐在我們家族企業經營的飯店開房間。」追一口氣說完,鶴熙徹底無語,原來她一直是任人擺布的小丑。後來兩人都沒再說話,直到上飛機,鶴熙毫不客氣跟服務員點酒喝,追感覺得出她在生氣,但她沒有道歉,畢竟那也無意義了。
「要睡一下嗎?我想體驗飛機上的私人臥室。」鶴熙這話是挑釁大於勾引,追立刻站起身。
「我去請他們換成臥室,妳睡吧,我去吧檯坐。」
三個小時半的飛行時間,極其煎熬,鶴熙一人躺在床上,喝了好幾杯酒,多少人說心情不好別喝酒,會養成習慣,但養成這種習慣也沒什麼不好。所幸下飛機的時候,鶴熙還算清醒,一走出機場就有專門的人接機,鶴熙也不驚訝了,對司機說出某處地址,司機跟追明顯愣了一下。
「客戶需求,這是職業道德。」鶴熙給出的解釋,追不明白,但還是請司機開到那戶人家-北區著名的中式豪宅,鶴熙十八年前來過,十八年後沒什麼變化,只是感傷,這空蕩蕩的家,只剩下穿旗袍的女主人還在,丈夫過世,兩個女兒相繼出走,是不是一種家破人亡?
「姨媽。」
「阿追,妳怎麼也來了?我以為跟我約見面的人只有鶴小姐。」
驚人的事現在才發生,鶴熙盡量保持冷靜-原來追的媽媽是凱莎的媽媽最小的妹妹,二十五年前嫁去了梅洛。凱莎跟涼冰是追的表姊。這一瞬間,鶴熙想去跳梅洛海峽,這究竟是上帝的陷阱,還是全部人都在演她?鶴熙一陣暈眩,但沒有昏過去,追趕緊扶住她。
「沒事,暈機。」鶴熙瞎扯,後來被帶去客房休息,追跟她單獨在房間。
「熙姊,我不是故意的。」
「我覺得妳在講廢話。」鶴熙的態度有點兇,追理解。
「但我是真的不知道妳愛的女朋友是凱莎表姊,至少在她們來梅洛之前,我都不知道。」追這是實話,鶴熙很想吸菸,無奈在別人家。
「而且我不知道妳為什麼來找我姨媽?妳不會是想邀請她去參加涼冰表姊的婚禮吧?」
鶴熙沉默,追搖了搖頭。
「熙姊,我覺得妳不要對姨媽這麼殘酷,她年紀已經很大了,兩個女兒都是同性戀,妳別強迫她面對。我相信妳比我清楚,妳也是從天宮逃去梅洛的,不是嗎?」追的話痛擊鶴熙,但她沒想到追會這麼說,彷彿同性戀仍是一種貶義詞?一種需要對社會道歉的罪行?一種對家人的天生虧欠?諷刺的是,追還是土生土長的梅洛人,結果天宮大陸跟梅洛島全都一個樣!
「我真後悔上了妳的頭等艙。」鶴熙冷酷道,她坐在椅上,視線看向窗外。
「但我不後悔愛上妳,即使全世界都說我們不匹配。」牛頭不對馬嘴的回應,鶴熙回頭驚見追單膝跪地在她面前,但她手上沒有求婚戒指,只有她的梅洛身分證。
「鶴熙,跟我結婚,成為我的妻子,妳就可以成為梅洛人,拿到梅洛的永久居留證。我不欺騙妳,妳也不要欺騙我,我一直都知道妳在煩惱這件事。如果妳繼續愛著凱莎表姊,妳會一生一世被禁錮在這片大陸上,沒有自由,戰戰兢兢,裡外不是人。就算要去蘋果城,我也辦得到,但如果要這麼卑鄙惡劣,我不害怕,表姊可以等妳十八年,我也可以陪妳十八年、二十八年、三十八年、四十八年……無論健康與否,富貴貧賤,就算宇宙毀滅,鶴熙,我都會在妳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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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熙不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但其实罪孽深重这种说法过于骄傲,也过于矫情,因为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暑假期间是旅游旺季,鹤熙幸运的买到了机票,但是追帮她买到的。鹤熙本来也不想请追帮忙,是追刚好来公寓,要来拿她的东西回去。两人就这麽巧的遇到,一秒不差,追当下就决定不论等一下鹤熙说什麽,她都想再次表明心意,甚至要拿出最后的手段来留住她,但她只说:「刚好我也要整理一些行李,我要出趟远门。」追心中燃起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因为鹤熙说我要出门,并非我们。
「妳要去哪裡?」
「说远不远,就在隔壁,天宫。」鹤熙的语气听来随便,但追直觉这是她刻意装出来的。
「妳现在要去天宫?一个人吗?」
「对,一个人比较方便,对我来说也比较轻鬆。」鹤熙打包的行李大概有两天份,追在一旁看着。
「要我陪妳去吗?」
追也是脸皮厚,鹤熙都已经说出她一个人比较自在,追仍要确定答案,鹤熙叹气。
「我不确定能不能买到两张机票……」
「我办得到。」追直接打岔,转头就打电话给家人。
鹤熙望着这名女青年的背影,她没有特别调查过追的家庭背景,但从她身上穿的衣服、用的东西、个人的气质谈吐等等的,也能猜到她家境算好,并且有一点很特殊,追的家人无条件爱她,无论她爱男爱女,还和她一起去过同志大游行。好一个被爱包裹长大的孩子,身心健全到鹤熙难以置信,唯独一点不太好-选伴侣的眼光。
一分钟后,追结束通话,转身对鹤熙说头等舱还有位置。
「我家的司机大约十分钟之内会到,他会送我们到机场。」难得是年轻的追作为主导者,年长的鹤熙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追有点心虚,转过头逃避,但鹤熙是笑自己的太自信,交往了超过三十位女子之后,她就以为自己可以轻易的认清一个人,她简直错得离谱。
「所以,妳是大小姐吗?」上车后,鹤熙直接问。
「我不喜欢大小姐这个称呼。」
「妳怕别人是因为妳有钱才靠近妳吗?」
「可以这麽说。」
「但有没有可能,对方既爱妳,也爱钱呢?」鹤熙笑问,追低下头。
「我父母教我谨慎一点。」
「妳父母是对的,像我……」
「我父母有说过妳的事。」追再度打断鹤熙的发言,鹤熙好奇的看着她。
「从我们交往的第一天起,他们就觉得我们不适合,年纪差太多,个性差太多,经历差太多,家庭背景也差太多,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妳昨晚跟凯莎小姐在我们家族企业经营的饭店开房间。」追一口气说完,鹤熙彻底无语,原来她一直是任人摆布的小丑。后来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上飞机,鹤熙毫不客气跟服务员点酒喝,追感觉得出她在生气,但她没有道歉,毕竟那也无意义了。
「要睡一下吗?我想体验飞机上的私人卧室。」鹤熙这话是挑衅大于勾引,追立刻站起身。
「我去请他们换成卧室,妳睡吧,我去吧檯坐。」
三个小时半的飞行时间,极其煎熬,鹤熙一人躺在床上,喝了好几杯酒,多少人说心情不好别喝酒,会养成习惯,但养成这种习惯也没什麽不好。所幸下飞机的时候,鹤熙还算清醒,一走出机场就有专门的人接机,鹤熙也不惊讶了,对司机说出某处地址,司机跟追明显愣了一下。
「客户需求,这是职业道德。」鹤熙给出的解释,追不明白,但还是请司机开到那户人家-北区着名的中式豪宅,鹤熙十八年前来过,十八年后没什麽变化,只是感伤,这空荡荡的家,只剩下穿旗袍的女主人还在,丈夫过世,两个女儿相继出走,是不是一种家破人亡?
「姨妈。」
「阿追,妳怎麽也来了?我以为跟我约见面的人只有鹤小姐。」
惊人的事现在才发生,鹤熙尽量保持冷静-原来追的妈妈是凯莎的妈妈最小的妹妹,二十五年前嫁去了梅洛。凯莎跟凉冰是追的表姊。这一瞬间,鹤熙想去跳梅洛海峡,这究竟是上帝的陷阱,还是全部人都在演她?鹤熙一阵晕眩,但没有昏过去,追赶紧扶住她。
「没事,晕机。」鹤熙瞎扯,后来被带去客房休息,追跟她单独在房间。
「熙姊,我不是故意的。」
「我觉得妳在讲废话。」鹤熙的态度有点凶,追理解。
「但我是真的不知道妳爱的女朋友是凯莎表姊,至少在她们来梅洛之前,我都不知道。」追这是实话,鹤熙很想吸菸,无奈在别人家。
「而且我不知道妳为什麽来找我姨妈?妳不会是想邀请她去参加凉冰表姊的婚礼吧?」
鹤熙沉默,追摇了摇头。
「熙姊,我觉得妳不要对姨妈这麽残酷,她年纪已经很大了,两个女儿都是同性恋,妳别强迫她面对。我相信妳比我清楚,妳也是从天宫逃去梅洛的,不是吗?」追的话痛击鹤熙,但她没想到追会这麽说,彷彿同性恋仍是一种贬义词?一种需要对社会道歉的罪行?一种对家人的天生亏欠?讽刺的是,追还是土生土长的梅洛人,结果天宫大陆跟梅洛岛全都一个样!
「我真后悔上了妳的头等舱。」鹤熙冷酷道,她坐在椅上,视线看向窗外。
「但我不后悔爱上妳,即使全世界都说我们不匹配。」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应,鹤熙回头惊见追单膝跪地在她面前,但她手上没有求婚戒指,只有她的梅洛身分证。
「鹤熙,跟我结婚,成为我的妻子,妳就可以成为梅洛人,拿到梅洛的永久居留证。我不欺骗妳,妳也不要欺骗我,我一直都知道妳在烦恼这件事。如果妳继续爱着凯莎表姊,妳会一生一世被禁锢在这片大陆上,没有自由,战战兢兢,裡外不是人。就算要去苹果城,我也办得到,但如果要这麽卑鄙恶劣,我不害怕,表姊可以等妳十八年,我也可以陪妳十八年、二十八年、三十八年、四十八年……无论健康与否,富贵贫贱,就算宇宙毁灭,鹤熙,我都会在妳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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