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計時 - 宿命

早晨，在例行的聖歌與祝禱結束後，迎來了最為重要的一個環節——為期一個月的成果考測大會，這是每個應屆畢業生都必須通過的測驗。有別於一試定生死，考測大會除了成績外，也將品行、操守納入考量，甚至比例提高到了百分之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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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考測大會的重要之處在於它決定了以後畢業生們的去處。育教所會根據考測大會的成績，將學生派往不同的工作崗位。當然，成績越高者，對於工作選擇的彈性也就越大，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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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屆的大會定在一個禮拜後，相信大家都已經很清楚考測大會的重要性，」台上，校長鄭重地宣布細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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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每個人都會配有一隻漂浮型感測儀，24小時寸步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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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浮型感測儀，俗稱「小飛俠」，是育教所用以監視錄影的。體積圓小，一顆大大的鷹眼嵌在其中，飛梭於各個角落，在考測大會中極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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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為排除感測儀之任何可能的干擾源，溫崙系統也將會在大會開始的前一天關閉，造成各位的不便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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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致詞與提醒就到這邊，還請同學們『務必』拿出最好的表現，也感謝各位教師同仁的配合。」完畢，台下學生以掌聲附和，在經過幾位老師例行的發表後，朝會宣布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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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後，同學們都各自回到自己的班級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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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快也就過去了。男孩打開手機相簿，將剛才最後一節課來不及抄下的筆記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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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細細地抄寫、整理，書上的字跡娟秀工整，而手邊的活頁紙也從原本的潔白，轉而被寫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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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整理好了筆記，將之夾進活頁夾裡。再抬頭看時，不知不覺間，教室已然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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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5點20分，也是時候該去準備巡守教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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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拾好書包，穿起巡守隊的黃色背心，熄了燈，走出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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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手電筒以及對講機，他獨自一人在這寂靜空蕩的校園巡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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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經完全地垂降下來了，男孩只能靠著手電筒的光線，看清腳下以及前方3公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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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棟，OK。」他拿起對講機回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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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辛苦了。」對講機另一頭的聲音傳來，回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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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整趟漫長的巡邏後，男孩回到了值勤室。那裡有值班老師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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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早點回宿舍吧。」老師見到了男孩回來，對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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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老師。」男孩脫下並掛好背心，拎起書包後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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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等等，」老師隨即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趕緊說道：「下禮拜開始的考測大會，有另一個夜巡班的值要巡。原本你是不用巡的，但另一位同學他......有點事，可能要請你代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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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點點頭，想起老師欲言又止的模樣，大概那同學......是再也不會回來了。至於為什麼，不要問，也不能問，除非你也想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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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就乖乖閉上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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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見狀，原本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說：「薪水你放心，會照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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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老師。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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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後，男孩卸下一天的疲憊。拿起錢包，準備前往食堂用餐。在出了男生宿舍樓外後，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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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瞳佔據視野，那一頭輕曳著的秀髮，在路燈的映照下暫時退去了原有的顏色，鍍上了一層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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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女生！但她特地來找自己幹嘛？男孩心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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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略用手撥了撥額前的碎髮，開口問道：「1446，妳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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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就想說......一起吃飯啊！」女孩亮了眼手中的小兔子錢包，湊了過來，說：「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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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男孩和女孩一同上路了。路途中，他們一起聊天，從近些天發生的事，一直聊到了育教所的校園怪談。女孩很懂得交際，即使面對不擅於與人溝通聊天的男孩，也能聊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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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話說，你每天都值勤到這麼晚才能吃飯啊？」女孩隨口提了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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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天，我們有輪班的，這個禮拜是我。」男孩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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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便到了食堂。他們分別盛好飯菜後，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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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下次要一起吃飯的話，可以先傳訊息給我，這樣妳就不用在宿舍樓下吹冷風。」男孩看著她身上單薄的外套，關心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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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時節，最是乍暖還寒的時候，更應該注意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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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謝謝......」女孩向他道了聲謝，話鋒一轉，說：「其實，我有事情想拜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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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並不訝異，畢竟沒有人會無聊到專程跑來找自己，更不可能陪他聊天、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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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只是靜靜地等她開口，女孩接著說道：「那個......我成績很不好，但下個禮拜考測大會又要開始了，我很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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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此，男孩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他接著幫她說道：「所以妳想要我教妳嗎？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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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此話，女孩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彷彿有火星在其中跳躍著。她燦笑著說道：「幸好，我好怕你不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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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妳不用害怕說出來被我拒絕。」男孩輕聲安慰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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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謝謝你～你人真好。」女孩心情大悅，笑起來的梨渦襯得她青春可愛，左頰上的印紋也閃動著欣喜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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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成績這麼好，你未來想去哪個貴族人家工作啊？」由於現在已經過了吃飯時間，食堂裡只剩下他們兩人，音量就放大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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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搖頭，反問道：「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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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先是神祕兮兮地給了他一個莫名其妙的笑容，等到吊足了胃口後，才緩緩說道：「我啊～以後想要當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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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被她的話震驚到了，在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後，才壓低聲量問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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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不想要被人看不起，我想要爬到金字塔的頂端，俯視眾人。」女孩說著，目光看向他的同時，從眼角滑落了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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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迎合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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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遞給她一張衛生紙，看著她拭淚。思索了半天，卻也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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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像她這樣受歡迎的人，也是有煩惱的嗎？這是男孩所不能理解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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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說到底，他何嘗不是這樣？在選擇與被選擇間，只能學著主動走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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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不可言說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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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在植物基因庫中的末世鐘，指針走向23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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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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