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計時 - 洗淨

考測大會結束後，成績與排名也很快跟著出來了。這次的金獎，毫無疑問，是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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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男孩站在視線的最中央，往左、往右接著便是其他的同學。值得一提的是，1446在男孩的幫助下，也擠進了榜內，恰好是第100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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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素來最不擅長應付大眾的目光，他手心微冷，沁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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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音樂繼續奏著，等到所有頒獎人都陸陸續續就定位後，音樂中斷，司儀中氣十足地高喝：「請校長頒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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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台下響起掌聲，如雷貫耳，轟的男孩思緒恍恍惚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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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惚回到了那個還在被囚禁的夜裡，張老師的一席話，將他從良心的譴責中解救出來。他決定不再隱瞞，老老實實交代了他所聽到的，宗境會謀逆的經過，而後甚至作為裁判庭上重要的目擊證人，出庭指證他們的反叛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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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他立了大功，分數一躍而上，將其他人遠遠甩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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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聲不知何時停歇，校長接過麥克風，清清喉嚨後說道：「今日十分榮幸能擔任此次成果考測大會的頒獎人，在此也替應屆畢業生感到高興，他們終於通過考驗，即將前往下一段人生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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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校長眼風掃過全場，接續說道：「此次能入榜的同學都十分優秀，尤其是......」校長轉過頭來，望向男孩，「尤其是1234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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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表揚殺得男孩措手不及。他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能呆呆地牽起一個微笑，眼前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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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很高興育教所栽培出的學生能替帝國立下大功，也請在座的各位以此為榜樣，以後為社會作出貢獻，一同往光明的未來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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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抑揚頓挫，慷慨激昂，這番振奮的陳詞，著實激勵了男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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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台下，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被肯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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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也可恥地發現，自己竟是渴望，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貪求這份殊榮的。就像是神明一樣，高立於臺座之上，接受眾生的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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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理解了那天女孩所說的：以後想要當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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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從此刻起，他在心裡暗暗發誓，自己也要當人類，洗淨一切污血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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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徒又何妨？只有叛徒才能活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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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眨眼的時間，少年已從育教所畢業，來到了地面上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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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總是會變的，自從選擇主動入局後，他也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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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別的，只是為了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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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測大會後，少年因為成績優異，獲得優先選擇工作地點的權利。他遲疑了一會，將表單的第一格填上了校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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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地，可能為了那平步青雲的決心，也可能暗暗隱含了對當初的驚鴻一瞥，和年少初開的悸動的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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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顯然對這個選擇感到訝異，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就讓少年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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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少年心情忐忑，手指顫顫巍巍按下了校長家別墅的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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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一個甜甜軟軟的聲音從門鈴上方的機器傳來。少年定睛一看，原來是無線門鈴對講機。怪他太過緊張，竟被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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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了定神，開口說道：「我是今天來您府上應聘的人，是從育教所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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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一下喔～我去叫一下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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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就在門口等著。他清楚地知道，此刻滑手機無助於紓解壓力，於是抬頭仰望藍天，平緩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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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門應聲打開了。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只能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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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他便注意到這棟房子富麗堂皇的雕飾，以及鞋櫃上、櫥窗中價值不菲的展示品。從外表看來，這幢別墅並不起眼，至少放在高樓攢簇的建築聚落裡，只是常見的樣式，但沒想到內部卻是別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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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4。」再往深處走去，就是氣派豪華的大廳。火堆在校長身後的壁爐暖烘烘地燒著，不間斷給與這個空間溫暖。校長坐在主位，正對著走進來的少年，而他的女兒則坐在一旁的沙發椅子上，緊挨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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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走到校長身前的桌子前方，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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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想來？」薑還是老的辣，第一句話就出狠招，「以你優秀的成績，想去哪都不是問題，而且這邊的薪水不會比帝國醫藥學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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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醫藥學邸，從建國初年便設立至今，一直是莘莘學子們最崇高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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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早已料到校長會這麼問，他鄭重地回話：「校長，我不想一輩子待在舒適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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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回答顯然勾起了校長的興趣，他問道：「孩子，安穩高薪不好嗎？你知道，這個機會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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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真讀書不也是為了這個？」他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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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目光銳利，或許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自信分析道：「校長，您曾經說過：『安逸使人怠惰，唯有危難砥礪人的心志，成就不凡。』國藥邸絕對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但我更想試試看跳脫框架，尋找其他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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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確定我能幫到你？」他饒富興致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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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校長樂善好施，平日廣結善緣，在黑白兩道都吃得很開。」少年猶豫了一下，說道：「不然當初宗境會的事鬧這麼大，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我，育教所也不會在短時間內恢復運作，校長居中的周旋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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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是校長是真的刮目相看了，先前拘禁的悶不吭聲，讓他原以為這個少年也就是走那之乎者也的路子。他大笑幾聲，很是滿意：「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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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你先來當襄庚的家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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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出，馬上迎來襄庚大小姐的抗議：「爸爸，我不想請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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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不要鬧，這是為妳好。」校長轉過頭訓斥女兒：「從前就是都太縱容妳了，妳才會這麼任性。現在也是，站沒站像，坐沒坐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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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立刻將雙腿併攏，將摺皺了的裙子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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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校長對此只能搖搖頭，而後對少年說道：「那就明天開始吧，今天先讓阿曼帶你去你的房間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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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做，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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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校長。」少年深深一鞠躬後，僕人便將他引到了事先為他準備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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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很簡單，但也是應有盡有。主要的床鋪，配上一張桌椅和鏡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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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在育教所宿舍更值得慶幸的是，這個房間有獨立的衛浴設備，不必去跟別人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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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整理後，基本上東西都已放在該放的地方。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漸漸暗沉，走出房門，前去用餐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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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舒服......」他想。此時他正躺在床上，仰看著天花板那繁複的花紋。軟硬適中，這應該是他15年來睡過最舒服的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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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他腦袋昏昏沉沉快要睡過去時，寒風一吹，冷得他打了個哆嗦。他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下床，拉起窗戶和窗簾，再把壁爐火一點，這才溫暖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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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米阿人可是比人類更害怕地表上的風寒，混血亦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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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手機充電，起身熄燈，結束這新鮮而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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