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算半開始,揚飛摩拳擦掌起來。
面無表情的火業梧柒掩藏著緊張情緒,即使心跳劇烈到快撞破胸口,雙腿仍以高速飛馳,落地時塵灰揚起,石砌階梯的縫隙因震動迸出數百隻條狀的蠕動怪蟲,都嵌著副邪惡口器,朝著移動的他們身上撲竄撕咬。
這種鬼地方居然還有東西存活下來。
由於是地底下,唯有不見底的漆黑如影隨形。
有趣的是,他感覺視力同步適應黑暗的速度變快了。目前行進的通道,高度不過二米,頭頂上的壓迫不由得弓著背脊前行,階梯不但陡長,且蜿蜒迂迴,至少還有一公里的長度。
沒事的,他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被那傢伙抓住,一股清明徐徐在腦裡的虛無中奔散。
還會有其他辦法。
他強迫自己無所畏懼,想起向火狩獵官曾囑咐過要他好好做魂力收放,體內魂力每一秒自主性的反覆歷經十萬次以上循環,目前為止已是極限。每一遍經過眉心時,能量的轉換結構似乎都變得更加穩固龐大,全身輕盈無比。
但這能持續多久?
瞳孔忽然縮起,眼界上下振幅的位移微乎其微,然而這微小變化,竟比之前擴張的更深更遠,他發現此刻他的靈視能再穿透一層,不過也深知這並非能夠維持長久。所有景物輪廓同一時間拉伸重疊,彷彿從原本站在窗邊看出去的人,已然跳出了窗外翱翔,這確實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
他撇過頭,爵音握著顯赫狩獵刀緊追在後。
後頭如豺狼暴起的揚飛.里耶夫,聳著兩肩,縮起精實上身,以滑稽動作兩三腳踩踏著牆面加速騰射過來,再以凶狠之姿移閃至通道末端,激盪的迴旋氣流帶起令人作嘔的臭味,猛地灌入鼻腔。
他撂下一句「我們很快就會見面。」接著在盡頭消失。
仍在高處的兩人,一路往階梯下方飛奔騰跳。
「爵音,左邊牆另一側的密道底下還有路。」
爵音順著話音轉頭看去,兩隻藍色眼眸裡波光流轉,接著臉色一白,「別告訴我你想穿牆。」
「休想在我面前隱藏實力,近距離透視你明明就看得也很清楚,我可不想被斷手斷腳,來吧,垂直空間移閃!」
「這名字取得有夠爛的!」爵音放聲大笑,又急煞步伐,他扳起面孔瞪著倏然消失的火業梧柒。
「一聲招呼都不打的嗎?」他左右張望,目光很快定格在左側一百六十度的牆面斜角,火業梧柒早已移閃至地下二層的粗糙地穴,嘴裡還「啊啊啊啊——!」的劈砍一頭人不人鬼不鬼的詭異生物,只因怪物長得太過噁心被嚇到而尖叫。
「呵!這個性到底是怎樣?」爵音無奈一笑,「陰晴不定。」
不得不說火業梧柒的移閃能力非比尋常,爵音必須抓著空隙一口氣做出兩段式移閃,才追上火業梧柒,這無疑是負荷。
先不論移動幅度和精準度,光是移閃的次數和頻率,火業梧柒根本無需像常人一樣還要有喘息的時間,過多次數的瞬間挪移,體內累重的魂壓,也必須經過一段時間平衡回來,但在火業梧柒身上,似乎都看不到這些規則。
黑暗中數道刺目的炫藍電光燦爛的上下飛竄,宛如被落雷擊中,轟隆作響,地穴大力搖晃,沙塵瀰漫,塵土噴得兩人灰頭土臉,又嗆又咳。
面對噁心怪物,也只給予一招雷爆就輕鬆解決,地穴的腔壁上灑滿臭死人的皮肉脂肪和內臟組織,要不是體內魂力調節,在這種密不通風的環境下,連膽囊都可能給吐出來。
爵音掃了眼支離破碎的怪物殘骸,看來沒必要讓火業梧柒知道,他砍死的怪物其實是拿人類改造幻獸的實驗體。
況且這傢伙明明在之前都還擺出一副不喜歡打打殺殺的姿態,消極沉悶,動不動就耍廢裝死,什麼都推給他,現在呢?
與其說怪物太弱?也不是,是太反常了,他很強沒錯,但這傢伙是控制不住了嗎?
「火業梧柒!」
火業梧柒的眼眶正冉冉溢出紫黑色煙霧,從淚腔穴上若隱若顯地閃出黑火。
「魂力散亂?」爵音出手攫住火業梧柒的肩膀。「給我暫停,不要再瞬移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抓緊我!」
他反手一把掐住爵音臂膀,後者只是被一股龐大拉力襲捲。
「慢著!」爵音急忙吼道。
但來不及阻止,就被對方魂力侵擾箝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只知道他們往地下更深處移閃,幾百米?一千米?這從未有過,一直以來,他的移閃概念受限於平行空間,更何況還穿過重重阻礙?現在腦子像受到重擊般眩暈,還未眨眼,懸空的腳就落在一處滿是高大圓柱撐立的寬敞墓室。
「再一次,我要直接到地下牢籠入口等那傢伙。」
「等等!」爵音一面大口喘氣,一面將派不上用場的顯赫狩獵刀收進刀鞘。頭一次因為魂力被干擾而臉色難看,他望著火業梧柒,那傢伙似乎意識到什麼,表情苦澀地皺成一團,漸漸回復鎮靜,散亂的魂氣自然收復回去,並朝他露出擔憂的神色。
「火業梧柒,說好了,你是我的搭檔,你不能背叛我!」爵音認真說著,「我可是認定你了。」
「知道了,」火業梧柒口吻嫌惡地說道,「拜託你不要老是把搭檔掛在嘴邊,我快被你煩死了。」
爵音露出豪邁笑容,緊繃的俊美臉蛋才鬆緩,就馬上察覺到異樣。
「這裡是哪裡?」爵音詫異的問道,仰頭環視周圍一圈,腦裡浮現出瑪爾逤薩巴聖域遺跡的地下地圖。
「地圖裡沒有標示出這一塊區域,而且面積居然還不小。」
與密道相比這裡明亮許多,原因可能是四面牆角正徘徊著六、七具散發幽暗青光的屍魅,或許不是從外面破壞闖入的關係,才沒觸發到引起它們反應的機關。
這勾起爵音本就重的好奇心,想再繼續觀察,下一秒就被火業梧柒的催促中斷。
「管他什麼地方,我已經看見牢籠入口的鐵門,等你好一點後,我就要再移閃最後一次,我已經有點累了,你快一點,或是你自己瞬間挪移追上來。」
接著又喃喃自語,「手機沒有訊號……」
「你也會累?」
「嗯。」火業梧柒睨了他一眼,「有點消耗過度,得快一點。」
「這裡是琉璃皇帝的墓室,跟著你果然是對的,火業梧柒.大蓮。」
驀然,突兀的聲音從兩人後方傳出,震驚的二人立刻轉頭望去。
「終於找到了,謝謝你們呀。」
中間走道的兩側圓柱間,座落著成排林立的遠古守衛石像群,沉浸在被封印數千年的莊嚴、肅穆和死寂當中,燁海從其中一尊石像的背後探出半身,舉在空中的左手小指正牽著肉眼難以看見的緋紅細長絲線,牢牢實實地綁在爵音腳上。
「痾!什麼時候?」爵音挑起眉毛,難怪總覺得不爽,原來是中了血術。
燁海露出微笑,奸詐笑臉跟揚飛比起來似乎更加陰險。
而且那並非真實的繩線,而是血術高級偵查術式之一『躡蹤』,他折起小指,紅線立即消弭不見。
「放心,這是我公司的研發團隊專門研發的一次性血術追蹤咒具,效果有限,所以不會造成任何傷害。」他拔掉小指上熠熠生輝的尾戒,唯美五官上刻著果實熟爛般的甜甜微笑。
「為了答謝你們,其實我還精心為你們準備了禮物。」
「又一個神經病?」爵音瞇起眼睛,他可不想再漏看什麼,居然被下血術跟蹤,要是被他父親知道,後果肯定是一頓毒打。
加上這個神經病似乎沉醉在一個人唱獨角戲,他們可沒工夫陪他在這種地方瞎耗。
燁海勾起優美的唇角,「想知道是什麼嗎?」
「啥?」
「喂,」火業梧柒喊了一聲,眼神陰冷,「那你呢?跟著我們是有什麼目的?」
「呵呵,時間不多了,」燁海模稜兩可地回答,神情自若地走了出來,肢體微微透著一股老奸巨猾的狡詐氣息,簡直不像二十出頭歲青年會有的氣質。
「我活這麼久,還是生平第一次碰見這麼誇張的瞬間挪移,雖然很有趣,但對我來說卻很吃力了,有種真是歲月催人老的感覺,兩位小朋友彷彿有著用之不竭的能量,真令人羨慕。」
「你到底想幹什麼?」
「只是想提取琉璃皇帝屍體裡的組織樣本,看能不能還原東之幻獸王從前的面貌罷了,依這地勢……距離主棺室應該不遠了,嘖嘖,真是寒酸。」
講什麼鬼話?兩人瞠目結舌,對燁海的印象產生三百六十度的變化,他們彼此斜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同時推開護手拔刀出鞘,視線緊緊跟著燁海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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