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週末特別篇2]【婉兒pov向】: 詩雨花開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9GZqmq2z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wNG3uF6T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39OoUon5
（無聊的週末適合聽歌、畫畫、寫小說和做白日夢）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U5HMmQqJ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4RlWxrQZ6
或許像我這麼一個出身卑微的女子，是不該貪戀這紅塵中的一切。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83sFUL5Zc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uzrQRTXI
但我卻偏愛這晨間花葉上的朝露，也戀着夜裏湖面倒影的水月。它們其實都是稍縱即逝的東西，可我總試圖把它們挽留在己側。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wduCY994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T00GuX0b
比方說，我曾獨自站在曉風之中，在枝葉扶疏的花叢裏，以竹筒盛載過一滴又一滴晶瑩剔透的露水；又如，我嘗試過在宮中值夜時，暗中跑去太液池邊用雙手掬起一泓綠水，揉碎了的月華在我手心中再次凝聚，我小心翼翼地緊閉着指縫，生怕流光會從中溜走。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8NSEQ59pq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geghFy2Ht
這些都是我童年時最美好的時刻，除此以外，就沒有甚麼值得高興的事了。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4IJSZ6CcI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zScrl97L
可即便是花中露、湖中月，也始終消弭不了掖庭宮裏蕭瑟的冷風和無底的黑暗。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1wcA0zxj8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B1fxBzhYg
除了那些多情的詩人，尚會把我們細小的身影寫進詩文以外，就根本沒有人記得和憐惜我們這班宮人了。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z7YQzarRJ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Xpw8dHmb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7srP4M0Dc
而我們這些宮人，時不時就嘲諷自己正身處人間煉獄之中。我們只是在宮牆上偷生的螻蟻，永遠都成不了那些勇於撲火的飛蛾。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6dSNYEr6h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VDwjDUuj
又或許，我們連在宮牆上找方寸之地去容身也不配，只有那名為「宮人斜」 （1）的地方，才容許我們在黃土中腐朽成蛆。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rqWszgBd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m69h1lmM6
君不見宮人斜中荒草何蒼茫，足下塵土盡化枯骨和蟲蟻；君不聞掖庭宮內紅顏成白髮，手中蠶絲編成血淚與哀嚎。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aRT42aXQp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f8YLklPX
我在掖庭宮裏生活的那十三年，已經見慣無數白髮宮人在一夕間與世長辭。沒有人知道她的芳名是甚麼，也不會有人去深究她這一生經歷了甚麼事情。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s765ieIZv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70dg6h4vl
與她們的屍骨長埋荒土下的，還有一塊簡陋的石碑，上頭的第一句永遠刻着「亡宮者，不知何許人也」。而她們的悼詞，也不過是按範例刻上一式一樣的文字罷了。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hUfeinW0n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8ktrYT6xa
燕姬擅北，越女稱西。芝蘭比秀，桃李成蹊。良家入選，內秩仍躋，六宮有位，四德元睽。 【其一】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yTJ3CK9cB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KF1qdpDg9
落日西黯，逝川東注。忽覩佳城。永辭芳樹。晝日何仰，聞雷勿懼。萬祀千秋，塵埃一聚。 【其二】（2）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UKMPmklL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6t5wcIpd6
掖庭宮裏的宮人死後，往往只是取一卷竹席，草草地包裹過屍身，泥土一蓋，再無下文。她們的墓中不會有燒製的唐三彩，也不會放置任何絹布綢緞。我有時會想，在這深宮裏頭，可有人記得她們的模樣？又可曾為她們的死而落淚半點？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OYAEiILtZ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7TQ2sER2t
我總比她們幸運一些，母親本是大家閨秀，我自小就從她身上學習詩書禮樂。那些儒士不會教的，母親也會教授給我。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VMWYIghu
母親說，我的祖父上官儀是個傑出的詩人，長安城裏不少有識之士都會背誦他的詩句，而我早早便習得祖父創下的上官五言體，也試寫過無數的仿作。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WroQZCjw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me1HGk63l
那時候，一些女官和宮人總取笑我跟母親說：宮娥讀這麼多書作甚，到頭來不也只是皇家子弟的玩物和奴隸嗎？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fHFtUNVF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GPMtBzAL
她們說的道理我都知道，可她們卻不懂得，年幼的我只不過是憑借手中的書卷，默默排遣心中的愁悵和孤寂而已。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35aG2AgPW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XgX4AGd5d
我鍾愛看古人的事跡，在那跌宕起伏、波瀾四起的故事中，努力和古人神交。我欣羨過伯牙對子期碎琴絕弦的情感，也曾為左伯桃願意為羊角哀捨命而感動。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tBTmFnDc8
其時的我左盼右盼，只渴望有朝一天也能找到賞識我的人，即使我明知，當刻的自己不過是個默默無名的掖庭小宮婢也好。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RJSanGsDt
至少在與殿下相遇之前，我從沒有奢望過要攀到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去；亦不敢相信自己果真能夠找到懂我的知音，讓我甘願為她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2y1bHD6mw
如果天邊的皎月無法永遠挽留在側，那麼我至少有人間最美好的殿下相伴一生。我思忖，就算蒼穹的玉輪有多清澈明亮，也始終抵不過殿下那顆一塵不染的真心。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7eXHGsW7W
後來我總該明白，即便我成為皇帝身邊的才人、婕妤和昭容，可在某些人的眼裏，我始終是昔日那個被人踐踏到砂土之上的掖庭宮婢。他們瞧不起我女子的身份，也認為我污衊了上官家的門楣。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2Qa2rdFO
然而我捫心自問，我這一生之所以在宮中步步為營，無非是為了繼承我祖父上官儀的遺志和詩體罷了。倘若我不是心懷天下，早就離開這見不了人的深宮了，何必繼續留在朝堂上讓世人誣捏我呢？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zyOxINjd
在這世間上，除了母親以外，就是殿下最懂我了。她作為大唐最尊貴的公主，卻從不曾把我當婢女看待。終其一生，殿下都視我為知己，不單用盡辦法為我的將來鋪路，還三番四次地拯救我於水火之中。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bVTpufy9x
人生得一知己，夫復何求？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DQwrUIC1
幼時我身在掖庭宮中，總是聞得公主的內宅裏有一棵絢麗的桃花樹，我那時老是想偷偷溜到殿下的寢宮旁賞花。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OKJB8LJ7
後來我結識了殿下，她不知從何處聽得這個消息，竟然命人在花樹下拾芳，然後到我在掖庭宮的住處外頭，親自為我灑落一場粉色花雨。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7j3zoMcCh
再後來，我以昭容的身份品評百官的詩文。這一次，我將一張張寫滿了詩句的紙張從彩樓上拋下，為公主送上了一場絕倫的詩雨。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DwgDRgIZx
我不懂得殿下有否看穿我的心思，或許她也早已忘記當初為我準備的那場花雨了。但《詩經》裏說過，「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殿下送給我的雖不是木桃，而我也沒有甚麼寶貴的瓊瑤相贈——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jYWmNghAZ
可我想，殿下如今甚麼都有了，我何不贈她一個詩織的夢？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vAFOYsOua
注釋：
（1） 「宮人斜」是古代宮女的墓地名稱。
（2） 唐代六品宮女的悼詞。（我想，不同品級應該有她們特定的悼詞）
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768UbABjo
作者說：
看了一下研究唐代宮女生活的書，有喜亦有憂，但是大多數宮女的結局都是可悲的，真真是「千紅一窟，萬豔同杯」啊！
婉兒也許是她們當中最幸運的一個，但她的結局卻是最可悲的
（因為不想寫BE，所以結尾又繞到太平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