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大前程 - 探險者：(二)

「預計要多久才會到呢？」泰利斯問老師。

「順利的話，大概三天左右吧。」

「那如果不順利呢。」

「那就再經歷一次成年禮，只不過是五人一起。」老師打趣地說。

「聽起來不像是玩笑啊。」泰利斯面有難色。

「別擔心那麼多，是說現在後悔也來不急就是了。」瓦萊里婭開口。

「這個，完全沒有安慰的效果喔。」

泰利斯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是說，泰利斯為什麼會願意參加這個計畫？」老師故意這樣問，想引起瑪亞特的興趣，總不能一直讓她處在低落的情緒中。

「為什麼喔。」泰利斯一手撐著頭，斜坐在椅子上。

「報酬很豐富吧。」

「重點是這個？」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重點嗎？」

「不應該問你的。」

老師轉向朝瓦萊里婭開口。

「那瓦萊里婭妳呢？禁衛軍待遇應該不錯吧，為什麼參加這個計畫。」

瓦萊里婭做出思考的動作，不過大家都知道她其實根本什麼都沒想。

「我聽到風聲說，有人似乎在計謀著要革命。你想，如果真的發生政變之類的，那我豈不就慘了？正巧看到隊長的應徵需求，就跑來這裡了。」

「原來是逃兵喔。」老師十分失望。怎麼動機一個比一個還要不純？

「還有就是想和家人一起見證新大陸的一切，畢竟我和他已經約好了。」瓦萊里婭補充說。

「麻煩把這個當成主要動機好嗎。」

「嘿嘿。」瓦萊里婭挺起胸膛，這是值得驕傲的事嗎？

老師只能將希望全寄託於亞伯。

「喔，亞伯是因為在一次任務中失手殺了幾個握有重要訊息的犯人，所以才被趕來這裡的。」泰利斯直接粉碎了老師的希望。

「騎士團的通緝犯。」亞伯直接了當地說。

「哈哈，和你比起來或許我更像個通緝犯呢。」泰利斯笑著。

「好了，你們不要再說了。」老師感到絕望。我國的騎士還真是個個德高望重、高貴無暇啊。

老師心虛地看向瑪亞特，這才發現她其實在一旁寫著日記，根本沒注意到他們剛才的對話。

雖然表情有些苦澀，但她情緒好像平穩許多了，老師便不再擔心瑪亞特的情況。

船艙內掛著新大陸的地圖，除此之外並無其他裝飾，一切似乎都已實用性為基準，顯得極為簡樸，連椅子都是用木桶或水桶充當。

在這寒酸的船內，只有三位騎士的禮服特別顯眼。老師看著三人聊天的樣子(其實只有兩人在說話)，覺得萬分遺憾。明明看起來都人模人樣的，但就是個性上實在有點那個。

「你們，」老師朝他們開口。「那身禮服你們打算怎麼辦？」

三人面面相覷。

「剪下來當布匹使用吧。這布料可是上等的喔，不僅堅韌，質感也很舒服呢，要拿來包紮傷口或是裝東西都很方便的。」泰利斯說，其他人也點頭。

老師嘆氣。看吧，個性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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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飯啦！」

船上的水手一腳踹開船艙門，端著餐點闖了進來。

今天的午餐是醃肉和酒。

「這次的航程算短的，也有準備一些水果喔，需要的話就說一聲吧。」

水手說完便吹著口哨走上去了。

「瑪亞特能喝酒嗎？」瓦萊里婭問。

瑪亞特搖搖頭。這是不能的意思呢，還是不知道呢。

當然這些都是不必要的擔心，船上的酒，與其說是用水稀釋濃度，不如說是把酒加進水中，防止水變質，濃度當然不會多高。

海上的日子多半十分單調，有時也會讓人感到近乎抓狂的急躁。但水手們個個都不受影響的樣子，他們總是讓自己有事可做，可能修理或清潔船隻、打牌、學習料理、做木雕，或是聚在一塊唱著歌，總之他們開心得很。

三位騎士幾天內就發明出了幾十種遊戲用以消磨時間，他們最喜歡玩乾瞪眼遊戲，因為那最花時間，但到後來也逐漸膩了，便演變成看誰先動。亞伯總是得到冠軍，瑪亞特有時加入，但因為都是最快出局的，後來便放棄了。

他們睡在狹窄的吊床上，翻身或船隻晃動時便會跌至地上的那種吊床，後來他們直接把衣服捲起，就那樣躺在地上，或是跑上甲板看著無垠星空，幻想著一個偉大故事，然後挾裹著它緩緩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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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抵達那傳說中的新大陸，一個全新的故事即將開始，一個用血和淚交織而成的新傳說。

不過這個傳說的開頭卻沒有想像中的風光。

五人下船時狼狽不堪。多天沒洗澡的他們，身上難免發出陣陣怪味，每個人的味道都有些許不同，最後混雜在一起，便無可救藥地成了一種新的異味。他們各個蓬頭垢面，尤其是瓦萊里婭，原本金黃色的頭髮如今卻變成帶有秋天落葉悽愴感的雜色，瑪亞特和亞伯的頭髮也因油垢的關係看起來更亮了，好些地方糾纏在一起。

誰叫偉大的故事都要有個不俗的開始呢。

五人和船長等人告別，港口上立著一塊牌子，和他們一樣落魄，十分相配。上面的字幾乎快被海潮或風侵蝕掉，淡淡地寫著「寧靜港」。

這就是無數夢想和希望交織會聚的地方；人類在這塊大地上第一也是唯一的樂土。

老師帶頭踏出第一步，向前走去。眾人跟隨其後，他們背著行囊，像隻疲憊的駝獸，雖然飢餓勞累，但卻依然一步步地往前邁進。

這是座破敗的小鎮，在鹽風和海潮的侵蝕下處處顯露它的頹態。海水汙濁黏稠，挾帶著垃圾或是魚類屍體撲向岸邊，一切都殘破地恰到好處：你總能看出文明的痕跡，但它的衰退和毀滅卻又更加清晰，烙印在你心中。

人們在地上踏出腳印，揚起灰塵或細沙，飄在空中形成一種灰暗的霧，陽光只是為它添上一分可悲，並不會照亮旅人的未來。

五人都有點緊繃，路上的人都低著頭板著臉，像行屍走肉一樣遊蕩在街上。偶而還能見到包著繃帶或受傷的探險者，在這座黯淡的小城，他們的血是如此醒目，像是一記警告。

「我們要先去哪裡？」泰利斯問。

老師依然看著前方簡短地回答。「營地。」

「這鬼地方有營地？」泰利斯衝口而出。

「專為探險者搭建的臨時營地，出發前得做好準備。還是你想去專為探險者搭建的醫療站或墓地參觀？」

「呃，不了。」

到了營地，一個男人走向五人。

「哪一隊的？」他的聲音沙啞。

老師把文件交給他。

他伸出手指向一角，那裡有兩個簡易帳篷，旁邊是營火和鍋子。

「附近有湖，水源自取，水是可飲用的，請一律用水桶裝到營地再使用。」他說。

營地在一座小高地上，視野良好，高地下方四周搭建著防禦設施，木樁或壕溝之類的，讓人立馬就感受到嚴肅的氣氛。話雖如此，其實也只有老師和瑪亞特有點被氛圍影響，三位騎士則一派習以為常的模樣。

「好像比騎士團外出任務時的營地還豪華。」泰利斯喃喃自語，亞伯則在一旁點頭。

大家丟下行李，提起水桶往湖泊走去，留下亞伯看守物品。

取到水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撇開那令人卻步的外表和味道不談，那種持續在身上感受到的不舒適感才是最令他們難以忍受的。

五人輪流洗澡，一次一人進入帳篷，其餘四人便拿著劍在外頭把風，搞得像是在打杖一樣。

瑪亞特並不習慣使用長劍，以前的經歷只教會她如何使用短刀或匕首，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握著騎士使用的武器。瑪亞特的動作有些僵硬。

等最後一人走出帳篷，這支隊伍才終於看起來專業一點。

他們分工行動，老師跑去生火，亞伯和泰利斯去鎮上買點食物，瓦萊里婭和瑪亞特把大家的行李都翻出來，開始清點物品。

這座小鎮除了酒館之外幾乎沒有所謂餐廳。常駐的商店是那種簡陋的物資補給站，在這裡商業並不盛行，人們相信的只有手中的劍或寥寥幾位同伴。

工作完成後，瑪亞特環視起整個小鎮來。

從營地上可以看見半個小鎮，房屋稀稀疏疏，零星分布在路邊，說是路，也不過只是顏色和周遭不同罷了，勉強稱之為路。

和這破敗景象不同的是，鎮上人卻異常的多，絕大多數都是探險者，當中混雜著不法分子、衛兵、看起來像政府官員的人(不知是哪國的)、醫療人員、商人、傭兵和常駐於此的小販。

小鎮四周的林木被砍伐光，有些地方開闢城農田，種著玉米或馬鈴薯之類的作物，往外延伸出去是一片無際的綠海，樹木蓊鬱，伸展著它們的枝椏，朝四周擴散出去。

在樹林周邊幾座瞭望塔衝破了綠意的屏障，直挺挺地聳立著，有哨兵拿著弓站在上面，遠眺著一望無際的陸地。

朝左邊看去，則是沙灘和海。人們乘著船隻來到港口，下船後踩到並的不是新大陸的土地，而是木板，快要腐蝕掉的木板，小販聚集在港邊，隨地搭起帳篷或舖下墊子便開始招呼客人。

瑪亞特看著熱鬧的港口，那塊寒愴的牌子孤零零地立在角落，沒人注意到它。上面依舊留著淡淡的「寧靜港」三字，訴說它曾經輝煌卻又沒落的歷史。

亞伯他們抱著一袋食材回來，他們買來了魚和一些醃肉，還有一些附近林子採來的奇怪果子。

老師和泰利斯烤著肉，其餘三人便烤起魚來吃。

「我們接下來要幹嘛呢？」瑪亞特放下烤魚，朝老師問。

「檢查裝備、擬定好前進路線，然後就出發。」

眾人點點頭，繼續用餐。

吃完飯後瓦萊里婭和瑪亞特躺在地上，看著夜空。雖身處異地，但只有星空是恆久不變的。老師坐在帳篷前清點裝備，亞伯和泰利斯則到營地間散步。

遠處傳來其他隊伍的談話聲，是別種語言，瑪亞特他們聽不懂。這裡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語言種族各異，大家聚在一起，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啊，瑪亞特，妳看那個。」瓦萊里婭指著一朵雲，在黑夜下很難看清。

「怎麼了嗎？」

「好像一頂帽子喔。」她說，語氣慵懶而放鬆。

「不覺得怪怪的嗎？」

「哪裡？」

「一個護衛在看著天空發呆，剩下兩個則直接離開散步去了，這不對吧。」

「嘿嘿，有道理。」瓦萊里婭傻笑。

瑪亞特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瓦萊里婭面對三名綁架犯的氣勢，那股俐落威嚴的樣子現在不知消散到哪去了。

瑪亞特嘆氣。

營火燃燒著木材，發出劈啪聲，火星四濺，溫暖了初春的夜晚。亞伯和泰利斯從遠處漫步走來，老師也放下手邊的工作，走到營火旁。

「請問隊長我們現在該幹嘛呢。」泰利斯悠閒地說。

「我列了一份清單，我要你們明天一早去鎮上把這些東西買回來。」老師說著遞出一張紙。

「我看看，小刀、口糧、打火石、急救用具、弓和箭，弓和箭？」

「沒錯。你們總該知道怎麼用弓吧？」

「會是會沒錯，不過為什麼不用火槍呢？」

「別說了，那種東西，裝填速度慢，威力又低，連重騎兵的鎧甲都只能打凹了，更別提對付野獸們了。況且準度不高，動靜又大還會產生煙霧，還不好保養，都說到這份上了你覺得還能用嗎？」

泰利斯啞口無言，看來老師都仔細想過了。

「在這裡還是劍和弓實用，相信我。」

亞伯在一旁用布擦拭著他的劍，劍身反射著銀光，給人一種致命的誘惑感；瓦萊里婭蹲在營火前伸出雙手取暖；泰利斯看著清單，嘴中念著什麼。

老師和瑪亞特從行李中拿出日記本寫起東西來，夜空整個傾瀉下來，照亮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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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中隨處可見全副武裝的衛兵，也不知究竟是哪一國的，應該是獨立傭兵，他們負責維持這裡的秩序，畢竟這可不是什麼國家的殖民地，要是發生糾紛可沒人幫你喊冤。

多虧如此才能讓眾多探險者們安心入睡，還不至於要輪流守夜。但也僅限於這座城鎮，出了這城，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了。

瑪亞特和瓦萊里婭睡在同一間帳篷中，其餘三位則擠在一起。

老師還是不放心，便獨自坐在外頭，要其他人先睡，三位護衛心安理得地睡了，完全忘記其實自己才是護衛。

瓦萊里婭緊緊依著瑪亞特，身旁明明還有約一人的空間，卻緊貼著瑪亞特不放。

瑪亞特仰躺著，看著漆黑的帳篷頂，屋外傳來雜音，好像是鍋子的碰撞聲，不過瑪亞特並沒有去在意它，她閉上眼，然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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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來時，帳棚內早已是空無一人，原來大家都醒了，只有瑪亞特還睡眼惺忪地從帳篷內探出半顆頭。

老師正在準備早餐，三位騎士則換起輕裝，拿著木棒充當劍，練習劍術。看著他們俐落的動作和銳利的眼神，瑪亞特才稍稍想起他們原本的職業。

「瑪亞特，妳醒了啊，正好準備好早餐呢。」老師說，然後轉向三人。

「各位，休息一下吧，早餐準備好了。」

大家圍坐在爐火旁。

一如既往，吃飯也同時是大家的談話時間。

「臨時提問，請問遇敵時第一步為？」老師唐突地說，食指筆直伸出。

「好，泰利斯，你回答。」

「逃跑。」

「你回答得會不會太乾脆。」

「正確答案嗎？」

「騎士的榮耀呢？」

泰利斯指著遠處的垃圾堆。

「好樣的。」

老師嘆氣。

「準確來說對一半。首先要先確定對方是不是人類，你們剛才練習的劍術，前提建立在對方也同樣是人，有著人的攻擊和防守模式這點上，如果是野獸，劍術一點用都沒有。」

老師看著眾人，刻意停頓一下。

「泰利斯說得沒錯，我們要盡量避免衝突，在這裡任何意外都可能致命。聽好了，非必要時盡量不要使用武力，以迴避為優先。」

眾人點頭。

「亞伯要注意點喔。」瓦萊里婭盯著亞伯，吃吃笑著。

亞伯忽略她的嘲弄，專心吃著草餐。

瓦萊里婭大笑著拍著亞伯的背。

吃完飯後三位騎士站起身。

「好，瑪亞特，妳過來一下。」

「怎麼了嗎？」

「練習。」瓦萊里婭笑著遞出一支木棒。

「練習？」

「沒錯，教妳劍術，成為一名騎士！」瓦萊里婭說。

「有點戰鬥能力總是好的。」泰利斯說，亞伯點頭。

老師搬來一個陳舊的木箱，攤開地圖在上面畫著什麼。今天天氣很好，晴空萬里，爽風吹拂，朝遠方看去，蓊鬱的樹林綿亙至地平線，偶爾幾座小山丘起伏，更顯可愛。

練習時瓦萊里婭二話不說直接攻過來，瑪亞特不敵，跌至地上。

「沒事吧，瑪亞特小姐？」亞伯伸出手，瑪亞特站了起來，拂去身上的灰塵。

「沒事，謝謝。」

亞伯轉向瓦萊里婭和泰利斯。

「你們下手要知輕重，對方還只是初學者，連基礎知識都沒有就要人實戰，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亞伯突然說了好多話，讓兩人只好點頭同意。

老師朝四人走來。

「我去鎮上買點東西，泰利斯，清單給我。」

「啊，我也一起去吧。」

「那好，去拿你的背包，要買的東西有點多。」

「了解。瓦萊里婭妳們先練習吧。」泰利斯說著砲到帳篷內。

「小心不要受傷。」老師叮囑瑪亞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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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利斯開口問老師。

「隊長以前有來過這裡？」

「二十年前有來過一次。」

「也是來研究的嗎？」

「怎麼可能？那時都還整個大陸沒有探索多少呢。連這座小鎮都還只是一處臨時營地而已。」

「那就是來探險的囉？」

「沒錯，來探險的。」

「一個人嗎？」

「我和幾個隊友們。」

「他們都還在嗎？」

「當然是一半一半啦。」

「這樣啊。」

「你問這些幹嘛？」

「沒什麼，有點好奇而已。」

兩人路經一個小販，地上鋪著藍色墊子，到處是污漬和破洞，上面擺著各種奇怪的小玩意兒。老闆大聲吆喝引來客人。

「兩位，看看吧！都是稀有遺物，貨真價實！」

「不是吧，賣遺物？」泰利斯在老師耳邊驚呼。

「別理他，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多半都是假貨。是真的就說明他是個不把人命放眼裡的人渣，假的的話則代表是個利慾薰心的無恥商人。」

老師說完朝小販投去冷眼，小販縮了一下。

「小哥，怎麼樣，看看嗎？」他朝泰利斯說。

泰利斯看著簡陋的木棚和破敗的攤位。

「真腐敗啊！」他朝著小販大聲說道。

「泰利斯，走了。」老師在前方說。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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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亞特再次跌至地上，手臂稍微擦出了傷口。

「還好嗎？」瓦萊里婭很擔心的樣子。

瑪亞特看了看傷口，不過是破皮的程度而已。

「沒事。」她說著站起來。

亞伯端來三碗水。

「傷口是騎士的榮耀喔。有感受到那份榮耀了嗎？」瓦萊里婭開玩笑的說。

瑪亞特看向遠處的垃圾堆。

「一般。」

「有夠傷人的。」

「瓦萊里婭有為這份工作自豪過嗎？」

「當然有啊，不過如果是在以前應該會更自豪就是了。」

「為什麼這樣說？」

「在以前騎士是爵位，但隨著軍備擴大，對騎士的需要越來越大，之後騎士就變成職位了。」她遺憾地說。

「這樣啊。」

「不過我可是禁衛軍，直屬皇家的菁英部隊！」

「逃避工作的菁英部隊。」

「越優秀越不想承擔責任啊。」

「自己說自己優秀？」

「欸嘿。」

「禁衛軍都是像妳這種人嗎？」

「什麼叫『我這種人』？」

「優秀、高貴、擁有至高榮耀的尊貴騎士。」

「啊，聽著真舒服。其實裡面的人大部分都很普通啦，少數除外。」

「比如？」

「我記得最清楚的，有一個整天穿著全套盔甲走來走去的傢伙，我到現在還沒看過他的臉呢。」

瑪亞特歪著頭，腦中想像出一個全副武裝的無情騎士。

「他現在調至亞伯原本的騎士團工作呢。」

亞伯點頭。「我們的副團長。」

「怪人一個。」瓦萊里婭說，然後結束話題。

「來吧，繼續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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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到了晚上，大家坐在營火前等著晚餐時，瑪亞特感到全身無力。

「沒想到妳們就這樣練習了一整天。」老師說。

「瑪亞特進步很快喔。」瓦萊里婭說。

一旁的瑪亞特看起來沒多開心的樣子，反而像隻病懨懨的小貓。

「吃完飯後再去檢查裝備是否都齊全了，明早出發。」

「了解。」

老師先吃完晚餐，便拿出地圖攤在地上。其他人一邊吃著一邊聽老師的說明。

「明天從小鎮南邊出發，沿海地區是探索得最詳細的，也最安全。南邊有條道路，我們可以沿著它走，一直差不多到高原區為止。」

「步行嗎？」泰利斯問。

「前面一小段可以騎馬。」

泰利斯吹了個口哨。「太棒了。」他說。

老師指著地圖上一個地方。

「我們第一個目標是這裡，這裡，瑪納遺址。有一個失蹤的探險隊，他們的目標聽說是這邊。」

「瑪納遺址？新大陸第一個發現的大型遺跡嗎？」瑪亞特問。

「沒錯，就是那個。探險隊有兩人，皆為男性，年紀是三十五和三十一歲。」

「所以我們的工作就是找回他們的遺物？」瓦萊里婭問。

「或是他們死亡的證明。」老師補充。

「直接過去嗎？」泰利斯放下碗，朝老師說。

「對。」

「那繪製地圖的工作呢？」

「那個啊。」老師開始說明。

「說是繪製地圖，但其實更像是校正和檢查，基於原本就繪製出的地圖，利用一些便於定位的地點，將之確定後再推算出相對位置和範圍。」

大家一臉糊塗。

「簡單說就是，新大陸上有許多遺跡，利用這些遺跡之間的距離，等比推算出其他地域的範圍和方位。畢竟我們只是打基礎，更精密的地圖繪製王國那邊會再派專人負責。」

「原來如此。」瓦萊里婭點點頭，將晚餐塞進嘴裡。

「剛好遺跡也是探險者常去的地方，我們也能順便回收遺物或找出能證明他們已經遇難的證據。」

「遺跡是那麼可怕的地方喔。」泰利斯開口。

老師看向瑪亞特。

瑪亞特開口說明。

「其實關於這些古代留下來的遺跡，有很多尚未查明的事，我們在學院裡也不過就是針對一些『理論』去做假設而已。」

大家都等著瑪亞特繼續說下去。

「我就直接說了，這些遺跡，不論規模、性質、位置還是年代，都具備的一個共同點就是，在這些地方都發生了一些常理無法說明、背離常規的事。」

「像是？」

「據探險隊和其他人員回報，最常見的就是出現幻覺，許多人都稱能夠看見已經死去的人或是發現自己回到過去的回憶中。其他還有如眼前經常性地閃過不明的情景、幻聽、身體不適、喪失方向感和感官喪失等。」

「聽起來就像滯銷的三流小說會有的設定。」瓦萊里婭驚呼。

「不過這些可能都是確有其事。」

「隊長有經歷過嗎？」

「有是有，不過那時我們都以為純粹是太累了，並沒有想太多。」

「成因是什麼？」泰利斯問。

「主流學說認為是和遺物的形成相似。」

「遺物？」

「對，遺物形成要經過一次完整的濃霧週期，我們推測從這些古文明時起就有起霧的現象了。而這些遺跡都是以前人口集中的地方，所以我們認為這些古怪現象可能是眾多人在同一時間集體死亡後，形成一種特殊的裝置或是造物所造成的。」

「證據呢？」

「遺跡附近發現大量人骨、不同地方的遺跡也發現相同的建築物或文物，導致同樣的現象產生，還有就是一個比較極端的例子：有探險隊曾直接把一座小型遺址夷平摧毀，之後那裡便不再有任何奇怪的現象回報了。」

「可是妳說同時間大量死亡，怎麼辦到的呢？」

「戰爭、天災、疾病或人禍。」

「原來如此。」

泰利斯笑了笑。「瓦萊里婭，妳說妳是為了躲避戰亂才跑來這裡，看起來也不會安全哪裡去喔。」

「少廢話，想賺錢還不如留在王國靠軍功升官呢，笨蛋。」

「呃。」

「總之進入遺跡前得做好萬全準備。」老師插話。

「具體來說是什麼樣的準備呢。」泰利斯問。

「先確認好撤離路線、在附近建立據點、隨時注意隊員情形、避免落單等等。」

「是項大工程啊。」

「吃完飯就去檢查裝備吧。」

「了解！」眾人齊聲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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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瑪亞特走進帳棚時，瓦萊里婭正在更衣。

瑪亞特看見她胸前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著微光。

「瓦萊里婭，妳胸前那個是什麼，項鍊嗎？」

「嗯？這個？」

瓦萊里婭說著轉過身，瑪亞特看了嚇了一跳。那哪是什麼項鍊，那個正在發亮的像寶石一樣的東西，整個是嵌在瓦萊里婭身體裡的。

那是一個水藍色的，大約一個指節大小的菱形寶石，正散發著魔幻的光芒。

「那個，究竟是？」

於是瓦萊里婭說出了令瑪亞特不禁寒顫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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