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的讚歌 - Ultimum：「禁忌的歌，領我回到最美麗的故鄉…」

　　篝火煜熠，我盯著在木柴上舞動著的火焰，聽著約翰哥哥和狄斯柏盧兩人用著吉他合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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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不時抬頭偷望一下其他人，我看見狄斯柏盧彈奏著和絃，約翰哥哥則醉心於主音的獨奏上，兩人合作無間，拍子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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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看看約修亞哥哥，見他惴惴不安的盯著狄斯柏盧看，又瞄瞄約翰哥哥，看來就是一副充滿戒心的樣子；秋燕姐姐則是雙手托鰓，納悶著的四周張望，一臉神遊太虛的呆滯，看來沒甚麼享受音樂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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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是誰？」約修亞哥哥話剛講完，狄斯柏盧就白了他一眼，眼神不算狠厲，但也溫柔不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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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話吞回肚子去，約修亞哥哥只得悶騷的繼續看著兩人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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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斯柏盧和約翰哥哥饒有默契的互望一眼，同時彈出一輪亂音，就互換了和絃及主音的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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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風格雖然近似，但在微細之處卻有差異。約翰哥哥演繹得細膩精緻，完全抓不到任何錯誤；狄斯柏盧則是無論如何都充滿勁力，彈起吉他來相當野性粗獷，偶有犯錯也不甚明顯。這麼一交換，整首樂曲就變了感覺，如同見著一個野地中的貴公子來到殿堂中變成孔武有力的騎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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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彈奏的音調愈來愈高，將演奏推到高潮，最後同時將按弦的兩指一下滑開，給這合奏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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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樂戛然而止，掌聲零落響起，拍掌的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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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者，我們都是奏者。」約翰哥哥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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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吹口琴，那我也是奏者。」約修亞哥哥看著狄斯柏盧，似乎是要得到他的答案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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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不是奏者，你只是個會吹口琴的小鬼。」狄斯柏盧不甘示弱的跟約修亞哥哥對視著，道：「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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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秋燕姐姐大概是嗅到火藥味，安撫約修亞哥哥道：「問個問題而已，不用動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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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這位美女懂事。」狄斯柏盧風流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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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你們其實是誰？」秋燕姐姐見對方不拒抗自己，就代約修亞哥哥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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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揹著吉他到處流浪，我們還能是誰？」狄斯柏盧連失笑起來也是桀驁不馴的：「吉卜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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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甚麼你們會流浪？」秋燕姐姐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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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亮的小姐，有很多問題是不應該問的，例如問一個吉卜賽人為甚麼要流浪。」狄斯柏盧帶笑看著秋燕姐姐，感覺意圖不大純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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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想了想，秋燕姐姐又問：「為甚麼不找個地方住下來？你們在流浪的時候經過很多村子，總有一個合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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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卜賽人天生就是客旅；奏者天生就是沒腳的鳥。」狄斯柏盧望望約翰哥哥，又看看我：「我們不能長久停留在任何地方，也不會屬於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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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秋燕姐姐聽得懵懂，只能含糊的回應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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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看天空，約翰哥哥感嘆道：「今晚好多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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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抬頭看著，果然見得夜空閃著一顆顆的明亮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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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可以演奏《星之所在》給我們聽嗎？」約翰哥哥向我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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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啊。」望望約修亞哥哥，我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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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起身子，拿出口琴來，我開始了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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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致的吸氣吹氣，簧片帶著韻律的振動著，接連發出粗糙但真摯的樂曲。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甚麼，口琴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比以前來得要優美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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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完一曲，約修亞哥哥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嘴唇顫著，彷彿想要講甚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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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生，你……你怎麼會這首歌的？」約修亞哥哥訝異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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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修亞哥哥吹過一次……我就記下來自己練習了。」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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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你就記得了？」連秋燕姐姐也很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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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點點頭，不明白有甚麼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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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首歌…叫《星之所在》？」約修亞哥哥眨著眼睛，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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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再點頭，反問道：「約修亞哥哥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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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約修亞哥哥低下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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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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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狄斯柏盧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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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驀地，遠處響起了一下長長的宏亮號角聲，維持了半刻鐘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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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候到了…約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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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無預警，狄斯柏盧右手四指用勁的在吉他弦上一下輪掃，發出強大的衝擊波將約翰哥哥整個人震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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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甚麼？！」約修亞哥哥警戒的將我和秋燕姐姐拉到背後，以自己的身體護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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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這片大地帶到命運那裡。」狄斯柏盧這樣答道，手上卻不曾停止那瘋狂的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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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狠狠撞上樹幹上，約翰哥哥又迎來另一次衝擊，懷中的吉他應聲斷弦，連音箱也被打擊至爆裂，完全不可能再用來彈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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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傷口撕裂，約翰哥哥艱難的爬起來，殷紅血液開始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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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你是個很有恩賜的奏者。」狄斯柏盧一字一句的說道：「不用鋼琴，不用魯特琴，不用吉他，用你最棒的樂器演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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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直身子，約翰哥哥彷彿是有所覺悟似的，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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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忌的歌，領我回到最美麗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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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哥哥唸唸有詞，慢慢唱出了幾個音來，是我不認識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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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生甚麼事…？！」眼前發生的事情太過離奇，約修亞哥哥一時三刻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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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一口氣，約翰哥哥重複剛才的歌詞，大地就開始搖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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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逃！」心覺不妙，約修亞哥哥拉住我和秋燕姐姐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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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能逃去哪裡？」狄斯柏盧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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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到沒有你們這些瘋子的地方！」約修亞哥哥喝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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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震猛烈起來，大山忽然崩裂開來，我們面前的去路就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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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約修亞哥哥看著前無去路，臉色相當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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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講的是對的話…那麼，這個世界打從存在開始就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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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子！！」約修亞哥哥咒罵一聲，拉著我們又想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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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次，我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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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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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修亞哥哥……」我喚了一聲，隔了許久才道：「我們…逃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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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甚麼？我們逃得了的！」約修亞哥哥氣急敗壞的道：「不要聽他們胡說，我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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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不了的……」我用力的搖著頭，輕咬著下唇道：「因為，我也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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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哥哥的歌聲愈來愈大，已經到了蓋過狄斯柏盧吉他聲的地步。天上星星不見了，因為烏黑雲朵堆積起來，還發著陣陣電光，打著前所未有的大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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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生……」約修亞哥哥聽得我的說話，神色非常的複雜，看來掙扎得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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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修亞，快走呀！！」秋燕姐姐使勁的拉著約修亞哥哥：「再留在這裡會沒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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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望約修亞哥哥，又望望秋燕姐姐，思考了一會，還是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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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生…你去哪裡？」約修亞哥哥驚訝又痛心的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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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約翰哥哥他們那裡。」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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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修亞哥哥忽然從後抱住我，力度大得讓我有點呼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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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走…花生……」約修亞哥哥的語氣近乎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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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停下了片刻，道：「對不起，約修亞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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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約修亞哥哥懷中掙脫了，奔向約翰哥哥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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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聲再度擴增，理應是震耳欲聾才對，但我卻感到莊嚴威榮，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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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經以為，口琴是最動聽的，直至遇上了約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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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經以為，吉他是最動聽的，直至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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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最美的樂器，就是人的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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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者，就是為了這一刻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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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頌唱你的歌詠吧，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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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歌，就是為了被唱頌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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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掏出口琴，我不假思索就吹了起來，一首我從來不認識的樂曲奏出，跟狄斯柏盧的吉他聲，以及約翰哥哥的歌聲融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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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是回應我們似的，遠處開始傳出其他的樂器聲，有的是絲弦琴瑟，有的是擊鼓敲樂，也有吹角吹號，合奏的樂曲繽紛豐富，彷彿是軍樂一般聲勢浩大，又像人民迎接君王一般歡欣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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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闇夜空閃著雷光，別有一絲耀眼的金光從高天裂入，把我們都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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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樂器悄然淡出，只剩下約翰哥哥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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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地，我跟著他唱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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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地，遠方也傳來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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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唱著一樣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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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樣的音調，一樣的旋律，一樣的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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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來不知道，和聲是那麼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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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所未有的喜樂湧流全人，我滿心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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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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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待著，那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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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萬籟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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