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乎當死亡不再遙遠,人才會第一次的瞭解自己。
羅傑爾切身的體會到了這一點。正因為了解到了自己的期限將近,所以才反而能夠靜下了心,重新審視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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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為止,他都像是要忘掉所有與目標無關的存在一樣,只知道專心一致從書籍與文字裡汲取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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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他有了不一樣的想法,從前認為索然無味的無色事物彷彿重新有了意義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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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就包含傳授自己的學識,將所知的一切都化為傳承留給下一個眼中散發光輝的求學者,交付於他,期待著他的突破與創新,感受著洋溢在心中的欣慰,他似乎明白了何謂傳承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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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態度冷漠時就不斷接觸羅傑爾的同行們,對他的變化感到喜悅,同時內心感嘆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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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方面,羅傑爾也對於至今為止因為埋首書叢而忽略的景色產生了興趣,藉著教學之餘開始利用閒暇時間遊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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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過往不曾留意的景色現在對他而言都是形形色色的嶄新事物。像是要取回失去的時光,他的軌跡遍佈洛絲堤亞,只是這次的目的不再是向著死域而去,而是穿過樹林與原野,涵蓋街道與城區,甚至踏至貧困的貧民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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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死亡也看破了的他,對人類,或者說人性的理解也更進一步,人性的善惡美醜幾乎與死亡相伴,他見過至關重要的時刻也能做出正確選擇的美德之人,也見過不擇手段為求生存的人類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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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為見過各種各樣,他才不會別開視線,他想瞭解更多這世界真實的樣貌,所以不會略過難堪的事物只注目華美的事物,因此不時也會去巡訪窮苦的街區,並盡自己所能的給予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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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離繁雜的主要道路只有一條街的距離,可是人煙的喧囂卻彷如在遙遠彼方,存在於這邊的只有充滿鬱悶氣氛、寂靜無聲的小路,沉浸於昏暗、乾燥的空氣中,人們帶著嘲笑和警戒遠離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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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也能從中看見可貴的事物。
而現在,正在羅傑爾眼前的少女就是這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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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少女身上可以說是衣不蔽體,只穿著最低限度的衣物,但布料與做工都破舊不堪,幾乎像是披著破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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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約莫13、14歲的少女整個人顯得相當纖瘦,更正確來說是枯瘦,沒有光澤的皮膚蒙上了環境造就的灰塵,如果善加打理本應柔順美麗的紫色長髮也枯燥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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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那蘊含翠綠的眼瞳裡,沒有任何光芒,只有失意的混濁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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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爾知道這種眼神,在那段尋訪死亡的路途上時常能看見這樣的眼神,理由各不相同,但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放棄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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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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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跟「想活著」也有些許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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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為了活下去就拼盡全力,無暇多想的人們會有的眼神。這並不稀奇,就算內心已經乾涸,人類的生存本能仍然會最大限度地發揮,抓住活下去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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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毫不在意的做出殘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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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名少女......有著罕有的魔法才能,這不只是在說她具備學習魔法的天賦,而是更直接的存在,天生的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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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觀察她的雙眼便能察覺到,在那眼中有著隱約的魔力流動,也是極為稀有的天生魔眼。具備著藉由視覺的接觸,將對方的精神引入深層恐懼的噩夢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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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乎可以說是只能帶來不幸的力量,尤其是在還未成熟不能完全掌控的孩童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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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翻閱過無數古籍的羅傑爾自然知道,儘管只有寥寥數例,但在知識不廣傳的一般人民間有時也偶有這樣的天賦奇才,卻因為生來自有卻還不能掌握的異能之力而被當作惡魔之子受人忌諱、遭到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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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本是蒙受恩惠的天才,卻因為人們常識的匱乏遭到迫害,因為無理的懼怕而遭到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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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糟糕的部分就在這裡,因為原罪一直以來被扭曲對待的他們往往會更為歪曲,在作惡的歧途上越陷越深,最後變成肆意施暴的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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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乎於他們的天性如何,在那種環境成長的他們沒有其他選擇,因為他們只知道這種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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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名少女卻出乎意料,並沒有使用她所有的力量,就算以那雙魔眼的力量別說用來威嚇或是傷害,就算是將人的精神摧毀也輕輕鬆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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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更為「方便」的選擇,簡單而又高效,只要合理的運用還能建立起周圍的懼怕,形成類似於威望的特質。
要是那樣的話就不用生活的如此不堪,而且一旦嘗到了用力量使人屈服的快感就回不了頭了,會一直殺下去,直到自己被殺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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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點上,少女卻仍然保留住了她的底線,為了維生也許她會去偷盜、會去搶奪,但唯獨不會利用魔眼的力量殺傷別人,這是難能可貴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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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不被環境污染的純善,吸引了他的心。具備潛力的才能加上純淨的天性,作為教師,羅傑爾不忍心她就這樣在這裡被埋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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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中產生了不希望有著這樣熠熠生輝光芒的她在這裡消殞的想法,於是他出聲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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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妳的名字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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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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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平時很少有開口說話的時候,所以少女的聲音乾啞無力,也有明顯的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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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份遲疑也有部分是對眼前這個男人的不信,在貧民區的人大多都是如此,生存已經不易,更不用說和其他人友好相處,大部分的人都在防備自己僅剩的事物再被掠奪,灰暗的眼中滿是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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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可能是因為少女的心靈還未成熟,所以除了怯意以外沒有太多敵意。羅傑爾真摯的伸出了手,對著面前滿是陰霾的女孩子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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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姬,如果妳願意的話,要離開這裡和我一起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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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惘垂著頭的娜姬有些不明白的看著提出邀請的羅傑爾,也許她並不完全瞭解這份邀請的意義,但混濁的眼神裡還是閃過了一絲光亮,旋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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