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劍 - 悍雪

入夜，漫天飛雪，冷風如刀，原本已不算繁華的小鎮，顯得更加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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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寒夜中的大雪，鎮上的人們早將門窗緊閉，與親友圍在火紅的烤爐旁，抵禦嚴冬裡銀白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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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畢竟還是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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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雪白的長街，一個衣衫單薄的身影，在颳著風雪的夜裡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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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浪人二十來歲，衣衫襤褸，腰帶繫著把有點生鏽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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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張瘦削蒼白的臉，卻意外的俊美，一雙有點吊兒郎當的的大眼，更散發著溫柔慵懶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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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伐堅定，背桿挺的筆直，似乎再怎麼苦寒的冷風，也無法令他停步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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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這時他忽然在一處大宅前停下腳步，靜靜地向緊閉的窗內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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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內傳來的，不過是一家人和樂融融的笑聲，還有映在窗紙上，屋內火爐微弱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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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再平凡不過的景象了，但人們總會忘記幸福往往就藏在平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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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失去了才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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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人佇足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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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經擁有這些最平凡、最真摯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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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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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地笑了笑，正要轉身離去，卻又再次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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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剛才這座大宅的屋簷上，已發出一聲小的不能再小的踏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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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人笑道：「奇怪，風雪交加的寒夜，怎還有人跟我一樣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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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剛說完，身子已飛到大宅屋頂，而他前方也已赫然站了兩名黑衣勁裝的蒙面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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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黑衣人覺得眼前這打扮像乞丐的青年，輕功似乎有點不大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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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抽出腰間佩刀，道：「哪裡來的乞丐，沒看見大爺作案麼？」他身旁一個蒼老嚴峻聲音冷冷道：「不必廢話，殺了就是。」一聲令下，一名黑衣人拔刀衝來，威勢虎虎生風，竟不是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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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人嘆了口氣，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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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流星般一閃，黑衣人忽然全身僵硬，用一種猙獰扭曲的眼神，瞪著浪人長劍染紅的劍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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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是誰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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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靜靜地倒了下去，剩下那老人已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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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過著刀子口舔血的日子也有數十年，他發誓從沒看過這麼快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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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到眼前這笑容憊懶，吊兒郎當的英俊青年，竟是個殺意堅決，說殺就殺的絕頂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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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人抖了抖劍尖上的鮮血，微笑道：「我以為你會跟他一起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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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畢竟是老江湖，強作鎮定，「刷」的一聲拔出了背後的九環大刀，沉聲問道：「你已在此等了我們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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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人搖頭嘆道：「在這寧靜的雪夜，碰上這帶最惡名昭彰的『夜刀雙鷹』，也是我運氣不好，但碰上就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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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腳步漸漸逼近，冷冷問道：「高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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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人微笑道：「楚雲飛，一介落拓無名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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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嘿嘿冷笑：「楚雲飛……楚雲飛？的確沒聽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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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說完，老人瞬間舞開九環大刀，腳步竟是輕盈無比，刀勢猛惡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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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老人這身步法催動刀法的武功，楚雲飛忽然道：「原來陝北『八卦門』的正派名宿，入夜竟化身『夜刀雙鷹』打家劫舍，嘿嘿，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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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飛嘴裡不停，身體卻是輕鬆的避過對方的九環大刀，老人聽他說中自己出身來歷，心中暗自駭異不說，陰陽八卦步踏得雪花紛飛，九環大刀亦只劈得到綿綿細雪，叫他如何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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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老人忽然側身一翻，三支神速的弩箭瞬間自他後背疾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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弩箭速度實在太快，這是何等精巧的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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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再快的暗器，似乎都沒有楚雲飛的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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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嚓嚓三響，三支弩箭已被擊落到屋簷下，那老人連嘆息的時間都沒有，楚雲飛的劍已抵住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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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得楚雲飛冷冷道：「這『追魂機關弩』已從武林絕跡二十多年，敢問先生從何處得來？」楚雲飛手腕長劍一抖，老人藏在背後包袱的機關盡數落了下來，當真製作精良，精密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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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飛皺眉道：「這等暗器料你夜刀雙鷹或八卦門都沒能耐拿到，你這追魂機關弩是由誰相贈？他所求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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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向楚雲飛瞥了一眼，冷笑道：「我不說，你待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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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飛淡淡道：「那只好請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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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眼瞪視著老人，原本溫柔的雙眸變得無比銳利，像是把冰冷的尖刀，狠狠地刺在老人的心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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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立刻明白，這對眼睛裡傳來的殺意絕不是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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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些秘密一旦泄漏了，下場絕對比死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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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慘笑道：「我入了此道，早料到會有今天這下場，就給我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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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飛的劍尖又往老人咽喉刺深了一吋半，沁了幾滴嫣紅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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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雙眼佈滿血絲，仰天怒吼道：「婆婆媽媽做什麼！折磨人不是好漢子！快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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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飛笑道：「你倒是條好漢子，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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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楚雲飛說完的瞬間，一聲嬌嫩的輕嘯自後方傳來，而同時間伴隨而來的，竟是把殺氣騰騰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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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劍自楚雲飛後心攻來，來得又狠又急，籠罩了背脊所有要害，他若不閃，必定血濺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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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飛瞬間一個「燕子三抄水」絕頂輕功，後躍到五丈之外，在最險的一刻避過了最毒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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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人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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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楚雲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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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刺出這一劍的，竟是個眉目如畫，俏麗動人的絕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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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身雪白，嬌美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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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一朵在寒風中巧綻的梅花，點綴了整個銀白的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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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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