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今天也在煩惱戀愛的事情！ - 【外傳——大小姐今天也在煩惱哥哥的事情！】後日談《懲罰》-4 永恆的淚水

【外傳——大小姐今天也在煩惱哥哥的事情！】後日談《懲罰》-4 永恆的淚水

Sep 25,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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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恆魔龍席爾威輕輕靠著漆黑的木桌，百般聊賴的望向沒有窗戶的牆壁。

牆外，肯定還是一片冷漠的雪原吧。正如同三百年前那般，初次見到黎明賢者的時刻。

那是一片燦爛的花海。不屬於雪地的繽紛，肆意的盛開。紅的、藍的、紫的，玫瑰、薔薇、雛菊、毛地黃、紫羅蘭、繡球花，迎風搖擺。花香四溢——儘管他從未聞過，卻依舊知道那就是春季的花香。

黎明賢者在雪地中的花海，向他伸出手。

——「希望這些花能夠點綴這片雪白。這是我帶來的禮物，雪原的主人。」

——「當然，如果你允許的話，我更想讓這片雪地上的雪全部變成紛飛的花瓣。」

當然，烙印在記憶最深處的肯定是那一句話——

——「我，黎明賢者，期望雪原的主人有得到應得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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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納德・特里亞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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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爾威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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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如雪原無止盡的寒冷終於攀爬上了心臟，沁入骨髓，直墮冰冷的深淵。

伯納德・特里亞朝他點點頭。

他刻意穿上大衣，手持著長劍——正如肖像畫中描繪的黎明賢者。如出一徹的容貌，就像是黎明賢者穿越了三百年的時光，再次降臨在世界上。

伯納德勾了勾嘴角。

「看來我扮得很像。」

「不。」

「成功混淆你的視聽。」

「不，你不是他。」

「你很慌張。」伯納德沈吟一會。「那麼——『願你能夠安息，我的朋友。雖然沒能和我踏上旅程，也沒能拯救你倖免於難，那的確是段開心的時光，能夠讓我持續做著美好的夢。』」

「住口！」

伯納德停了下來。

席爾威的聲音氣若游絲。

「不要污染我的記憶⋯⋯我已經，快想不起他真正的樣子了⋯⋯」

「——」

伯納德很輕很輕的嘆了口氣。

「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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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席爾威奉命幫忙修復黎明賢者的肖像畫。

只是一幅可笑的，未曾見過黎明賢者的人們臆想的紀錄。

他也只是旁觀者。

只要在適當的時機對殿下的筆觸做一些讚美和品評，沒什麼問題。

儘管如此——即便如此——

他卻發現，他說出來的品評，都是伯納德・特里亞的面貌。

不著痕跡的將他視為珍寶的記憶吞噬覆蓋，抹成再也認不得的模樣。不管是可笑的、愚蠢的、彩色的、痛苦的時光，全都開始褪色泛黃，很快要消散在空氣中。

啊啊。

這個時候，席爾威突然意識到。

黎明賢者早已不在。

只剩下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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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爾威回過神來。

伯納德只是平靜的注視著他的雙眼。

「你害怕我扮成黎明賢者的樣子。」

「⋯⋯」

「我想，就是這個了——」伯納德的聲音很輕。「你的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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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爾威沈默了良久。

此時此刻，他彷彿又看到了黎明賢者，再次在那個窗邊的位置向他笑了笑。一如三百年前的模樣。

強大的，不應該被所謂的使命束縛。理應更加自由自在的⋯⋯黎明賢者。

無趣透頂。

不應該說著這麼無聊的事。應該將有限的生命運用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妄圖力挽狂瀾，只會墮入絕望的深淵。

他如此嗤笑。

「你說的沒錯，我的生命和長壽的你們比起來，只是短暫的流星。」

——黎明賢者只是這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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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席爾威露出苦澀的笑。「是啊。」

伯納德沒有接話，只是等待著他的自述。

席爾威嘆了一口氣。「整整三百年。」

「⋯⋯」

「他就像是流星。短暫，卻耀眼⋯⋯我曾經嘲諷他憑著燭火般的壽命，無法成事。但如今，我懊悔了。」

「為何？」

「——漫長的時間，已經快要將他殘留的餘暉徹底洗去。我，已經快要抓不住那道光芒了。」

伯納德看著他。

席爾威嘆了口氣。「就這麼說吧，伯納德，即使是魔龍，記憶也會被時光磨損。已經沒有人類記得他的事情了。鮮血甚至沒有再次提起他過。短暫的人類只能透過傳說代代相傳。而傳說描繪的身影就像霧氣模糊，繪畫繪著的面容充滿瑕疵。連我都開始忘卻。是啊，其實他曾經對我說過，哪天要是在雪地中建出城市，永恆雪原就不會如此寂寥⋯⋯」

他那時是怎麼回應的？想不起來了。也許只是嘲諷的說了幾句。黎明當時又是什麼表情？

「但我卻不知不覺忘了。是什麼時候開始呢？」

「這樣啊。」

「有一天，我發現我只記得你的樣子了。再也不是黎明⋯⋯」席爾威說，「如果，如果我不快點的抓住一點東西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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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會什麼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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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納德沈默了好一會。

「我明白了。」

「什麼？」

「你的懲罰。」

「很好，殺了我吧。」

「不。對你來說，死亡只是解脫⋯⋯那些回憶，才是啃噬著你心靈的蠹蟲。」伯納德推過羊皮紙。「所以，就讓蠹蟲啃噬你的身心吧。」

「？」

伯納德吐出一口氣。「你要將你的記憶重現出來，化成紀錄，永恆魔龍席爾威。」

「——」

「正如同黎明賢者曾經這麼做過，你也要這麼做。你說描繪的傳說充滿瑕疵，但這是能夠在時光中抓住記憶的唯一方法。我們人類的做法。」伯納德說，「去回憶起你從前的故事吧，席爾威。」

「這算是什麼懲罰。」

席爾威的嘴角彎了起來，試圖笑出聲。然而，他卻發現他笑不出來。

也哭不出來。

「——然後，在很久以後，就連我都死去的時刻⋯⋯你才能再次記得他們，記得黎明賢者，一直陪伴著你，席爾威。」

伯納德的聲音就如同枷鎖。

溫暖的、有如黎明般的鎖鏈。

席爾威想起來了。

當時他嘲諷了幾句癡人說夢。黎明回應的是——

「夢也不錯啊，席爾威。至少，你能夠偶爾在夜深夢迴時，想起我們⋯⋯我。」

白髮紫眼青年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和他後裔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啊。

其實後來，他所想的是——

至少，伯納德能夠自由，陪伴著他。並不是什麼黎明賢者。安穩平靜的嗓音，其實和黎明歡快的語調差很多。但席爾威更喜歡伯納德冷靜的語氣。

處理事情的方式也是。黎明最喜歡的就是嘰嘰喳喳的說一堆自己的話，不管他人的想法，腦子也總是充滿著海綿。但伯納德總是注視著他。

不是為了黎明賢者，是為了伯納德——

「至少，你能夠保有你心中的黎明。」伯納德說。

並不是黎明賢者的伯納德，在微光下發著自己的光輝。

就如同黎明賢者，伯納德這顆獨特流星的光芒，也會一直在他的胸中烙下深刻的輝芒。然後，在漫長的時間沖刷下，逐漸在他的腦海中黯淡，熄滅。

遲早有一天，他也會抓不住那些耀眼的光。只能在漫長的、無止境的時間牢籠中，目送光芒的墜落，眼睜睜的望著希望的光輝泯滅。

懲罰。

席爾威的眼又模糊了起來。

他的心臟開始疼痛。已經開始感受到蠹蟲啃噬的撓癢與痛楚。就像是要他用痛覺深深記住光輝四溢的流星模樣，在五臟六腑間爬行扭動，留下深刻的痕跡。

這些痛楚將會持續折磨他，直到時間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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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冰晶的淚珠在永恆魔龍的面頰上凝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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