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成為你的女主角》 - 《第一章-出盡全力打下去》

葉柳兒背地裏一直做著關於自己暗戀那個男生的筆記，暫時有四本之多，除了記錄他的個人資料，還有他的生活習慣、喜好，以及人際關係，內容極爲詳細，甚至詳盡得要帶去警察局問話的程度。

因此葉柳兒一直小心翼翼保管這些筆記，不被任何人發現，被其他人知道的話，一定會被人當成變態來處理，畢竟現實幾乎沒有人敢這樣做，不過做過的也不會主動公開，就像她一樣。

但葉柳兒總算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的威力是這麼厲害，整個腦袋只充斥住他的模樣，他的一言一行都會讓她提心吊膽，還會情緒高漲，會爲了他而改變自己。

人人總說談戀愛得遇到真命天子才可以開始，葉柳兒本來還覺得這種說法未免過於誇張，但當自己經歷到後，才發現原來遇到自己心愛之人，是有種被命運牽引的感覺。

那次告白是改變她的開始。

葉柳兒想要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她如同抱著自己的孩子般，憐愛地抱著一筆一筆寫下那個男生資料的筆記本，想著一定要讓他愛上自己。

「以前我還不覺得乙班有這號人物，但最近她的出現率實在太高。」

葉柳兒。

上個星期跟趙生一告白的女孩子，還揚言要成爲他所喜歡的女主角，是個思路相當古怪的女孩。

趙生一開始已經多番跟她說話他絕對不會再喜歡現實的女孩子，就算葉柳兒再模仿趙生一理想的類型，他也不會喜歡，可是她並沒有因趙生一的冷淡而放棄，反而愈戰愈勇。

「趙同學……不對，哥哥大人，早晨！最愛哥哥的我來了！」

「啊，妳來了，早晨。」

自從葉柳兒跟趙生一告白後，就開始積極接觸他，就連上學前，都會首先堵住趙生一的家門前，等他出來，連續一個星期都是這樣，這樣算不算是跟蹤狂？

但無論趙生一請她不要這樣做，她每天都會準時報到，趙生一也未到要報警這麼絕情，只是覺得……有點煩。

不過趙生一的母親好像很歡迎她。

「早晨啊柳兒，是來跟生一他一起上學嗎？」

「是的！我想和哥哥大人一起上學！」

哥哥大人……

上個星期是大姐姐屬性，今個星期就是妹妹屬性。

葉柳兒真如當初跟趙生一的宣言「我會成爲你理想中的女主角。」一樣，每個星期都會摸仿著他所喜歡的二次元角色的屬性。

不僅是言行，還有在外表，她都有作出改變。

扮演大姐姐的話，她會脫下一直戴著的眼鏡，化著校方不太容易發現到的淡妝，束起高馬尾，一副成熟打扮，可惜的是，她的外表再怎樣看起來成熟，本身也只是個剛踏入高一的少女，反而有種裝大人的滑稽感。

但葉柳兒並沒有放棄，在言行上花盡心思，模仿成可靠的大姐姐的語氣也飾演得淋漓盡致，但還是多少有原來年齡的稚嫩感。

當趙生一每次都問葉柳兒，讓她改變自己的原因時，她只會回答「因爲我喜歡趙同學。」

趙生一暗自嘆氣，葉柳兒明明看起來一副很乖巧的模樣，卻意外地很頑固，他覺得葉柳兒這樣做只是在白費心機，甚至是在揮霍她的青春。

「早晨啊，柳兒，今日換了髮型喔。」

順帶一提，趙生人的母親似乎誤會藥柳兒是他的女朋友，畢竟由上星期開始，葉柳兒從上學到下課都跟趙生一在一起，但對受害者來說，覺得她只是個跟蹤狂。

「早晨啊，母親大人，我來接哥哥大人上學。」

（喂喂！在我媽面前也要這樣說嗎？難道這傢伙是沒有羞恥心嗎？！）

「母親大人？啊啊，只要妳跟我家的生一結婚，我的確是像妳媽媽一樣的存在。」

「問、問題不是這個吧？！」

「嗯，但是我跟哥哥大人有血緣關係，是不能結婚的！」

「生一是哥哥大人……生一你是在玩甚麼play嗎？」

「先不論爲甚麼媽媽妳會懂得『play』的另一個含意，但爲甚麼妳要假設是我先帶起這個『play』呢？」

腦袋迴路清奇，喜歡自己的女生還有媽媽，站在一旁的趙生一甚至開始懶得吐槽，只覺得她們是跟自己不同構造的外星人，而無辜的自己是個被她們綁架的可憐蟲。

啪。

鄰居家的門打開，走出來的是與葉柳兒穿著同一款校服的女生，她的眼神相當冰冷掃過趙生一家門的三人，趙生一頓時覺得尷尬，他可不想其他人以爲他是跟外星人是一夥。

「早、早啊，班長。」

「早，趙同學、阿姨，還有葉同學。」

這名看起來嚴肅的女孩子正是趙生一就讀班別裏的女班長，趙生一對她不是太熟悉，只是知道她是個成績優異，守規矩，受老師青睞的典型好學生，覺得她天生就是當「班長」的料，而且還恰好是他的鄰居。

「葉同學，今日是雙馬尾呢。」

「是的。」

平時除了公務和打招呼外，就甚少跟其他同學說話的她，難得地主動向葉柳兒答話，而後者緊張地搓了搓自己的髮尾。

「挺好看。我先走，你們慢慢。」

（……你們慢慢？）

這種語氣不像在說他們是在一起嗎？不要！纔不要被誤以爲自己跟外星人是一樣。

「班長，不是妳所想的！班長！」

趙生一隻是帶著想要澄清事實的心情趕去升降機，而葉柳兒也跟著跑過去。

「唉……」

「不是挺好嗎？有個女孩子正瘋狂倒貼你，還是你覺得還是男追女比較好？真沒想到你的思想這麼老套。」

「這根本不是男追女還是女追男的問題，而是她完全不顧我的拒絕，還是追過來，現在的女孩子都是這麼瘋狂嗎？玩女人無數的渣男。」

「喂喂，我才沒有玩女人，我是真心想跟她們成爲好朋友，是她們誤會了。還有別趁機叫我渣男。」

葉柳兒每次都在小休的時候找趙生一，所以他跟李哲只能趁著老師剛巧生病沒上課，自修的時間聊起這個話題。

「話說那孩子今日換了個造型。」

「是的，她似乎是打算每個星期都跟著我喜好來改變形象，今日似乎是走妹妹路線。」

「呼！你真有豔福。」

李哲吹口哨，而趙生一回想今早葉柳兒的樣子，束起雙馬尾，也把眼鏡脫下，腳步亦比上星期的大姐姐形象更爲輕盈活潑，唯一沒有改變的只有她依然穿著那件很厚重的毛衣，這似乎是葉柳兒的堅持，趙生一不太理解她大熱天時仍穿著毛衣的想法，不過他也不會阻止，他想阻止的只有她纏著自己這件事。

即使被趙生一拒絕後，她仍可以以他的朋友身份與他相處，他也是很樂意，而不是這種尷尬的情況。

「豔福？你試試大庭廣衆之下，有個女孩子叫你哥哥大人，然後路人們全都把視線投向你的感覺。」

「唔⋯⋯話說待會好像要上體育課。」

「不要轉移話題阿喂。但是體育課還是不想上⋯⋯」

即使是正值年輕壯健，還是有男孩子討厭流汗，趙生一雖然喜歡看運動型的動畫，卻只停留於看的地步，他不想揮灑汗水做任何運動的類型，何況二次元裏的汗水很香（特別是女性角色），換作三次元的話，那只是用來排毒的一項機制，還會散發異味的糟糕玩意。

趙生一寧願躺在床上發呆，都不想進行任何體力勞動。

「上次老師好像說過今堂是玩閃避球。」

「噢不！」

「你就不要像個女孩子抱怨體育課了，體育課可是我們男生難得能展現男子氣概的場合。」

「不要說得只能是女生才能抱怨，也有男生是不想上好嗎？」

體育課加上最討厭的團體運動，趙生一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我想之後大概有令你最不想遇到的事。」

李哲神祕兮兮地說著，嘴角還帶有不明的笑意，這生起趙生一的危機感。

＊

「哥哥大人！」

又來了，又來了，是那把令人頭痛的嗓音。

換好運動服進到球場的趙生一看到已經有另一班人率先進來，本來各自組成小圈子聊天的同學，因爲葉柳兒這一叫喊，而不約而同看她，眼神始終掛著對她行動的愕然。

而趙生一不僅注意到葉柳兒，還注意到位於這個團體中心的那個人，她趁著周圍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葉柳兒身上時，換上一副厭惡的神情緊盯著趙生一。

「花若⋯⋯」

葉柳兒跟花若同是乙班的同學，她們兩個的出現，的確是如李哲所說的他最不想遇到的事。

「今日是跟往常不同的特別課，就是甲班和乙班要一起上課，今日的內容是閃避球比賽。」

老師不以爲意的嗓音宣佈著趙生一的地獄，他突然有衝動想裝肚痛，好讓自己能去保健室，不用面對接下來的課堂，可這時候才說身體不適，只會被人懷疑，他知道自己根本逃不掉。

「各班都有24人，不分男女，進行三場比賽，每次各班派六個人出來，無論是甲班和乙班有認真上課的話，應該都知道打閃避球的規矩，我就不囉嗦。三場比賽，最高分的班別，我會請他們吃冰淇淋，輸的話不僅要眼睜睜看著贏的班別，在毒辣的陽光做完運動，享受冰涼爽快的冰淇淋，還要罰跑球場十個圈。」

「噢噢噢！」

不管怎樣，冰淇淋對這群只有高一的學生來說，還是有很大吸引力，而且輸了的話，待遇還蠻殘忍，所以他們不期然燃起了鬥志，而面對如此熱烈氣氛的趙生一更加不好意思裝肚痛溜走。

但就算趙生一多麼想退出體育課，他還是選擇第一場比賽就出來，他想快點比賽完，就能躺在陰涼地地方觀戰，而且若不幸地第一和第二場比賽，甲班和乙班的成績差不多，他不想在第三場比賽頂著要爭取高分的壓力，而兩班似乎都把重頭戲放在最後，以防萬一把最擅長運動的同學放在最後一場。

因爲沒興趣，趙生一也不太記得閃避球的規則，他不擅長也討厭運動，不想要多餘的熱血，所以他不會主動接下敵方的球，那事情就簡單了，只要避開敵方投過來的球，若接到的話，就隨意向對面扔，還不能在老師面前表現得很頹廢的樣子。

分到第一場比賽後，趙生一先確認乙班派出的是誰，他想確認敵方不會出現自己認爲的危險人物。

「哥哥大人！」

來了，她又來了⋯⋯

站在對面的葉柳兒不斷朝自己揮手，動作幅度大到連她的雙馬尾都跟著躍動，趙生一想她冷靜下來，便敷衍地招手。

「話說她還真是能頂到這份羞恥感⋯⋯」

葉柳兒的舉動再次引起其他人注目，大家開始竊竊私語。

「葉同學是這樣的人設嗎？」、「她上個星期已經怪怪的。」、「是嗎？我覺得她上星期那個大姐姐的模樣看起來也挺性感。」、「她好像在那個男生面前都顯得特別興奮。」、「那個男生好像是花同學的前任男朋友。」

（糟糕了、糟糕了！話題怎麼轉向我了？！還好死不死提起花若？！」

趙生一偷瞄在觀衆席優雅地坐著的花若，但她顯然地聽到別人的談話內容，而露出宛如從地獄爬上來，修羅的模樣。

對了，她完全就是把曾經跟趙生一交往過的事當成黑歷史來處理。

面對如此尷尬的情況，趙生一決定選擇性眼瞎，徹底忽略葉柳兒和花若，專心於自己討厭的比賽裏，至少比意識到她們存在輕鬆。

「比賽開始！」

哨子聲響起，剛才猜拳甲班贏得發球權，雖然兩班的策略都是把擅長運動的人放在第三場比賽，可第一場比賽若表現出色的話，多少都能挫到對方銳氣，所以就算是第一場比賽，開始就充斥著殺戮氣氛。

（真是的，真是的⋯⋯這股熱血的氣氛有點讓人討厭。）

（能跟趙同學比賽，簡直做夢一樣，我得要在他面前好好扮演兄控的妹妹角色才行！）

兩人各懷心思，在球場上奔馳。

但過了不久，在其他人還能迎刃有餘的模樣時，趙生一就已經開始劇烈喘氣，他心臟起伏得快要炸出來，不是啊，他明明沒打算盡力投入活動，怎麼比其他人還要累？

「這？！」

在他接到不記得有多少次的球時，他終於知曉造成這個情況的原因，就是……

「你們幹嘛總是把球丟給我啊啊啊啊啊啊？！」

不論是敵方還我方都在丟球給他，敵方送球狠就算了，怎麼連同班同學對他傳球的時候，都用上宛如面對殺人兇手的狠勁朝他傳球。

「因爲他存在感太低，我們都差點忘了……」

「趙生一你就是花同學的前任男朋友？！」

「還被葉同學纏著？」

「你這傢伙不就世紀渣男嗎？」

甚、甚麼結論啊？！！！

當他們意識到趙生一的身份時，紛紛對他豎立敵意，而無辜的趙生一只能在比賽場地的範圍內不斷來回奔跑，接球避球。

趙生一平時不愛好運動，積極不讓自己做累人的事，日常不會勤於鍛鍊身體，只有體育課才會動起來，就知道他現在累得快死，甚至快要暈倒過去，而且最累人的不只是要應付接踵而來的球，還有眼前這個外星人。

「哥哥大人的球由我來接！」

在對面的葉柳兒緊貼著趙生一的步伐，不斷在他面前來回跑動，似乎想營造出兄妹二人快樂玩耍的幸福光景，但對趙生一來說此時的她只是個不斷擾亂自己視線，蒼蠅一樣的生物，趙生一爲了避開她，增加了不少活動量。

「我、我說妳能、能不能不要追著我！」

趙生一拼命地喘氣，但還是不忘告訴葉柳兒不要再在他面前出現，而已後者不聽勸之餘，還依然興奮地在趙生一面前跳動。

「哥哥大人不要害羞！我一定會把所有的球都傳給你！」

「妳好像是敵方啊！」

（神經病⋯⋯這傢伙根本是神經病！）

趙生一身體和心靈都處於極度疲勞的狀態，他想著果然還是想辦法把她送到外場比，至少外星人不會在自己眼前擾嚷，想到這裏趙生一的動力回來了。

他可是一直都是性別平等的支持者，也就是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他都會用同樣的力度打回去。

剛巧有個球朝趙生一衝去，由於大家都是不約而同攻擊趙生一，也沒有是閃避球球隊的隊員，所以反過來球路會很單純，趙生一很容易就接到對方投過來的球。

「好了！」

趙生一拉後抓著球的手，雙腳跳高，緊盯著眼前因沉醉於趙生一投球動作而染上紅暈的葉柳兒，然後用盡吃奶的力⋯⋯

「去死啦啦啦啦啦啦啦！」

用力投過去葉柳兒那裏。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東西都像電影一樣變得緩慢，這是他出盡全力的一擊，也就是用著剩餘的力氣扔球，他的五官靈敏起來，聽到人聲此起彼落叫著他「人渣」，但他一點也不介意，只期望葉柳兒不會接到這球。

砰！

葉柳兒伸出來的手承受不到球所帶來的衝擊，而球順著她的手臂，反彈到額頭。

「痛！」

隨著一聲慘叫，葉柳兒倒在地上，而散開的瀏海底下能看得到額頭泛紅，這慘狀可見趙生一剛纔的力度到底有多強。

「！」

趙生一嚇得往葉柳兒的案發現場衝過去，他本來是打算瞄準她的手臂攻擊，以爲殺傷力會很低，沒想到球會撞向她的頭，腦袋被球砸到可大可小。

「比賽暫停！」

老師吹了一聲哨子後趕過去，而周圍的學生早就放棄比賽，帶著不是擔心就是看好戲的心情來圍觀倒地的葉柳兒。

「你們不要一堆人圍在這裏！葉同學，妳還好嗎？」

葉柳兒雖然倒地，仍保留意識，但她臉上洋溢的不是吃到球的恐懼，而是幸福的微笑。

「哥、哥哥哥大人愛的衝擊⋯⋯」

「先不管誰是妳的哥哥大人，妳還能站起來嗎？站不起來不要勉強。」

「嗯⋯⋯」

雖然搖搖欲墜，但還是能站起來，她撐著膝蓋努力讓自己站直。

「趙同學，你扶她到醫療室。」

老師的要求，趙生一也不好拒絕，何況的確是他錯判球的威力，讓葉柳兒受到傷害。

趙生一把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感受後者的身體一陣顫抖，但他選擇不理會。

雖然是黑歷史，但趙生一以前也曾經抱過花若，知道女生的身體不像男生那樣，而是全身都像在用水做的柔軟，說不定一用力就會折斷她的四肢，所以行動起來也小心翼翼，比賽感到的疲勞都被剛纔撞到葉柳兒的恐懼以及現在的謹慎吹散，倒不如說他現在扶著葉柳兒比比賽還要吃力。

他好不容易把她身體靠在自己身上，然後伸手扶著她的腰，不讓她失去重心而倒下。

（好柔軟！）

他的側胸隔著自己的運動服，以及她厚重的灰色毛衣都能感受到那不可思議的柔軟，憑位置，趙生一知道他碰到的是甚麼，只是沒想到⋯⋯

（好大！）

側胸幾乎要融進去，還充滿著彈力，即使穿著毛衣都感受到的弧度之大，這可是比那個衆所周知身材很好的花若還要大啊！

不行、不行！現在滿腦子都是「大」這個字。

（我、我可不是用下半身來思考的膚淺之人！不要再想啊！）

趙生一一時忘記眼前這個是自己難以理解的外星人，他自己也跟著害羞起來。

「⋯⋯趙同學，你心臟跳動的聲音好大⋯⋯」

葉柳兒終於沒再稱呼趙生一做「哥哥大人」，反之是更羞澀的表現，倒不如說這才是葉柳兒本身的性格，她說話的氣剛好呼在趙生一的耳邊，後者聽得心癢癢。

「我只是剛做完劇烈運動，心臟跳得快而已，不要誤會！」

他想極力掩飾自己的失態而大力否認，不理會她，便開始搬她到醫療室裏，當然途中少不免經常碰到讓他心煩意亂那個很大的東西。

＊

終於來到醫療室，但不知道爲甚麼負責老師不在這裏，趙生一只能把她抱到其中一張床上，並去飲水機裏添水給她飲。

「謝謝。」

人類真奇怪，當習慣了異狀後，反而對普通感到不安，現在的葉柳兒不再稱呼趙生一爲「哥哥大人」，讓他感到有點違和感，雖然這會比較正常。

「對不起⋯⋯剛才是我下手太重。」

安靜的醫療室裏只剩他們兩人，沒有負責老師當值，更沒有任何病患，他們所待的病床靠近窗戶，風徐徐吹擺著淡綠色的窗簾，偶爾球場上會傳來哨子聲以及人們的叫喊，即使沒有趙生一和葉柳兒，課還是得上，但被排除在外的兩人，彷彿身處在另一個世界。

彷彿世界只有他們兩個⋯⋯

趙生一覺得無論如何都要打破這令人難耐的沉默，便率先挑起話題。

「不要緊，是我當『眼裏只剩下哥哥大人，其餘東西都能一概不理會，就算被哥哥嫌棄都在所不惜，全力愛著哥哥大人，人生只剩下哥哥大人，血、肉體、骨頭，靈魂、上輩子以及下一世都是屬於哥哥大人的妹妹』這個角色太投入的緣故，以致我甚麼都看不清。」

「設定意外地很長啊？！」

「但這不是趙同學你曾經喜歡過的角色嗎？」

趙生一是那種很不要臉的全婆俠，也就是說只要能看得上眼的角色，不分性別，他都能照作不誤，稱呼其爲「老婆」，所以縱觀這十年的宅生涯裏，他有過不少「老婆」，類型各有不同。

回想起來，葉柳兒那個很詳細的妹妹設定，應該是來自一套名叫《我最愛的你》妹控類型的作品，裏面的確有個趙生一相當喜歡的妹妹角色，不僅跟葉柳兒所扮演的言行差不多，也有雙馬尾屬性。

話說葉柳兒能找得出趙生一喜歡過的角色也是蠻厲害，不，應該是奇怪，畢竟那時他除了在網上討論區說過自己的喜好，就沒有跟其他人說過。

「妳到底從哪裏得知我喜歡過那個角色？」

「是從趙同學認識的人裏得知的。」

誰啊？

趙生一那時對妹妹角色的熱愛可是連以前跟他在現實世界交流過的同好都不知道。

但就在他想繼續發問時，葉柳兒從床上坐起來，抱腿把頭埋在上面待了良久，她突然默不作聲做出這個動作，趙生一還以爲她要哭，就算以前曾經跟花若交往過，他依然不擅長應付現實裏女孩子的特別情緒，一時不該如何是好，可此時葉柳兒說話，不帶哭腔，只有擔心，埋在雙腿與肚子之間的嘴巴發出的聲音帶點寂寞的迴音。

「⋯⋯趙同學你大概覺得我很麻煩吧？」

「原來妳也知道啊。」

趙生一本想這樣回覆她，但這樣也顯得太過冷酷無情，所以也只是無奈地說：「如果我說妳不麻煩，妳也不敢相信吧？」

「哈，也是呢，畢竟從我告白開始，趙同學就一直想我離開，我也是知道的。」

——那妳怎麼不放棄？

又是一句不敢說出口的話。

「雖然說了很多次，但是葉同學我是不會喜歡妳的，我喜歡的只有虛擬的女孩子，只有她們才讓我動心。」

他不想給予這個女孩任何假希望，要追求一段根本沒可能的感情，那樣太殘忍了，正因爲感受到眼前這個女孩子有多喜歡她，趙生一想要尊重她的想法，才直截了當拒絕她，不想讓她困在自己築起的牢籠裏。

「趙同學真是溫柔，你爲了我不要後悔，才無數次拒絕我吧？」

「也不是溫柔，我只是做一些正常人該做的事情，因爲我知道被愛情傷害的痛楚，所以不想跟我說過喜歡我的人都會感受，我可不想成爲那傢伙的同類。」

「真是犯規啊，趙同學這樣不就讓我更喜歡你？」

「那我應該對妳再殘忍點，像是直接拿起木棒趕妳走。」

「你對我愈殘忍，就等於愈對我溫柔，沒用的。」

「妳本質是被虐狂？」

「呵呵，說不定我是個只對趙同學才會有被虐癖好。」

葉柳兒被趙生一的說話逗笑，剛才一直因埋在膝蓋上而長期看著黑暗，當她再次擡起頭時，因爲接近中午過於燦爛的陽光，她眯起雙眼看著遠處，趙生一不知道她穿過窗戶看著的是甚麼，但至少不是有四十多個人影在晃動的球場，而是更遙遠的事物。

「但即使如此，我仍會繼續喜歡趙同學的，因爲我喜歡你，所以就算得不到的愛情也不要緊，因爲我喜歡你，所以就連我喜歡你的過程我都一概喜歡。」

這份感情太沉重了，趙生一不覺得自己能承受到。

「這也太悲哀了吧？就算不能實現還能愛著，這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但是趙同學喜歡的虛擬人物不是這樣嗎？趙同學也很開心地愛著他們。」

「這⋯⋯」

能不能不要突然戳到痛處？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隔了一個次元壁，他還不是與他們相愛，就連他們對他的感受也不懂得，趙生一當然理解這痛苦的單相思，但以現實的角度來說，比起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回應的單相思，喜歡真人還是有點希望，只是這份薄弱的希望說不定會轉化成最狠毒的絕望。

「當然我也不是坦然接受自己不會被趙同學喜歡的事實，所以才想盡辦法讓趙同學喜歡我。」

葉柳兒知道的，她知道說不定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趙生一的愛，但就算知道也好，她仍然抱著微小的希望讓趙生一喜歡她。

她比自己勇敢多了，比起因爲一次愛情失意，就如同放棄一切，不再喜歡現實中的女孩子，封閉心靈的自己。

「到底妳喜歡我哪一點？我不覺得自己有哪一點值得別人這麼喜歡。」

就連花若都沒有說過喜歡趙生一的原因，趙生一承認當時沒想太多，只是因爲眼前是初中的校花，一時鬼迷心竅才順勢答應她的告白，說不定花若也只是純粹想玩弄自己，趙生一根本沒有任何一個讓人欣賞的地方。

「趙同學才不是自己想像中這麼一文不值，我喜歡趙同學，趙生一這個人，是因爲你是我的英雄。」

「我是因爲喜歡趙同學，才會得到改變，我的人生才會轉變。」

「⋯⋯英雄？等！妳突然幹嘛脫衣服？！」

就在趙生一想要詢問她答案的時候，她突然抓著淡黃色的毛衣下襬，拉起來打算脫。

天氣這麼炎熱，醫療室又沒有開空調，只有兩把風扇在徒勞無功地工作，她熱得想脫下那件厚重毛衣也是理所當然，明明是如此正常的事，趙生一卻突然感到害羞，眼睛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趙同學，請看著我。」

看到趙生一別開臉，葉柳兒有點強硬，想要他看著自己，趙生一才不得不回頭看她。

當看到脫下毛衣的她，趙生一覺得自己很失禮，但視線還是忍不住那邊看。

胸部。

葉柳兒的胸部相當大，比趙生一看過的女明星還要大，是趙生一暫時的人生裏看過最大的，大小跟她的頭差不多，還大了一圈，大概是穿衣顯瘦的類型，她穿毛衣的時候，看起來就跟其他女孩子無異。

「雖然也有愈大愈好一說，但我因爲自己的胸吃過不少苦頭。」

葉柳兒苦笑，她眼中帶著的是無奈，見趙生一一副準備聽她說的架勢，便繼續說下去：

「小學的時候，這個就已經比同齡的女生還要大，大家都叫我做『乳牛』，總是被人恥笑，從以前開始我就是個不擅言詞，總是默不作聲的人，我不敢反抗，只能任由他們恥笑，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都一樣。」

「然後我以爲自己踏入初中，應該不會再有那些幼稚的攻擊，但還是有人會因爲這個而取笑我，不僅如此，當中還帶了更多另一個意義上的不善目光，男生們總是帶著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感到很不安。」

「有一次我乘坐的公交車裏，有個男人用手碰我，當時太多人，車廂裏太過擁擠，一開始我以爲是碰巧，但是他見我沒有說話，便開始變本加厲，媽媽總是說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感到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大聲求救，我也大叫起來，跟其他人說這個男人在非禮我，但是那個男人只是很激動地說⋯⋯」

——像妳這種長相普通的女孩子誰要碰啊？自我意識能不能不要太重啊？妳當自己是天仙下凡嗎？神經病！

「男人不停用難聽的字眼辱罵我，貶低我，我當時很害怕，我開始覺得他說的是真，而其他乘客似乎也認爲只是我想太多，他們似乎覺得現在的女生都太過神經質。」

周圍人的目光，旁人的說話，一次又一次受到的抨擊，輕易就能改變一個人，當時的葉柳兒開始覺得自己說不定真的太神經質，所以就算之後發生同類型事件，她也只是用「對方剛巧碰到」來作理由，不敢再說話，而且身邊的人就算看到，他們很快也會別開臉，畢竟誰都不想惹上麻煩。

而葉柳兒每次每次都只能閉著眼，默默地忍受宛如地獄漫長的車程。

「每次我都很害怕，但就算很恐懼也好，我也不反抗，明知應該要說出來，但我就是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我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拿來的。」

眼前就像出現了一塊看不見的高牆，明明能輕易粉碎，卻似乎不敢伸出拳頭。

後來母親似乎開始厭煩葉柳兒的訴苦，說忍耐就夠了，可能她只是想太多，不要給其他人添麻煩，所以葉柳兒才繼續咬緊牙關忍耐，她不知道自己要忍受多久，但只要讓心都跟著麻木就可以。

可以的，畢竟在這十多年的人生裏自己本來就一直默默忍受著別人對她身材的恥笑，那對異樣的眼神，只要習慣就好了。

「之後有一次我又遇上這種情況，但今次不相同，因爲趙同學你的出現。」

她看著趙生一的眼神就像看到救世主一樣，那是她的希望。

＊

「你這個死變態大叔，給我拿開你的臭手。」

初三時的趙生一的膽量比現在還要強，乘坐著早上繁忙公交的他剛好看到有個約四十歲出頭的男人對站在他前面的女生毛手毛腳，便出言責罵。

大叔被趙生一這樣一吼，嚇得肩膀顫抖，但正如負傷的野獸是最危險，他臉紅耳赤用著幾乎全車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大叫：

「小鬼你哪雙眼睛看到我變態？」

「我看到了，你剛才可是摸那個女孩子摸得很爽。」

「胡說八道！你根本沒有證據！而且像她這樣普通的小丫頭，誰會摸啊？！」

又來了⋯⋯

那些人總是這樣⋯⋯

亂摸自己還不夠，還會趁機貶低著她，而她每次只能無力瑟縮一角，承受著別人的責罵。

葉柳兒從小到大就知道自己的長相並不漂亮，也不會打扮，有的只有大得難看的這對胸部。

（閉嘴啊，我根本不用你們提醒，也知道自己有多難看啊。）

她緊閉雙眼，意圖不讓自己的淚水不爭氣地流下來，但愈忍耐多年來受過的委屈又化爲走馬燈在腦海裏盤旋，一次又一次讓她意識到自己有多沒用。

普通。

醜。

恥笑。

責罵。

恐懼。

要掉進深淵了。

死了，要死了，呼吸都要變得不暢順，四周的環境，人們談話的聲音遂漸朦朧不清，世界，肉體本身都彷彿遠離自己。

再這樣下去，她說不定會死掉。

（拜託⋯⋯）

拜託誰都好，救救我⋯⋯

「不是長相普通不普通的問題啊。」

男孩的聲音撥開籠罩著葉柳兒周圍的黑霧，讓一絲陽光射進來，而光芒是在最黑暗的時候，才看起來最明亮。

「是那個女孩子因爲你所做的事情而感到害怕的問題。」

英雄是存在的。

就算葉柳兒沒有發出聲音求救，還是有人注意到正無助的她，而且那個人還會毫不猶豫拯救她，原來還是有人在意自己的。

「哈！所以我做了甚麼事啦？說謊誰都會啊！」

即使惹來車廂內乘客的側目，男人仍然虛作聲勢反駁，只是頸上爆起的青筋以及發紅的雙目都在表現出他的慌張。

但面對中年男士的怒吼，趙生一依然無所畏懼舉起手機，沒錯，他根本不需要害怕。

手機顯示出一張相片，裏面的主角是葉柳兒和男人，只看到鏡頭男人正在用手撫摸著葉柳兒的屁股，而她則是一面害怕的樣子，由於趙生一是偷拍，所以角度有點奇怪，但已經有足夠證明知道非禮葉柳兒的正是這個男人。

「這？！」

男人的氣勢突然消失，本身因憤怒而羞恥泛紅的臉，立即變得面青口脣白，反倒趙生一的表情愈來愈得意，大人和小孩子的立場彷彿瞬間倒轉。

「小、小鬼，你出價給我，你行行好，刪除這張照片好嗎？」

「還小鬼？叫我趙大人啊！」

「好、好！趙大人，你大人有大量，拜託刪掉，報酬你要多少都可以。」

男人不顧其他乘客小聲說著「厚顏無恥」的聲音，搓著雙手對趙生一阿諛奉承，倒是葉柳兒開始害怕趙生一真的會爲酬勞，而把證據刪除，雖然她打從心底知道，比起幫助微不足道又不能讓他得到任何好處的自己，還是男人的條件還比較吸引。

就在葉柳兒灰心之際，趙生一帶著微笑乾脆地回應。

「誰要讓少女流淚的變態男人的臭錢啊？給我乖乖坐牢啊死變態。」

流淚⋯⋯

趙生一不僅注意到葉柳兒正被人非禮，還注意到她的眼淚。

她已經多年來沒有這種感覺了，被人重視，爲她而生氣的感覺。

眼前這個男生一下子就能給予。

眼前閃爍的是久違的光芒，吸引住自己的光芒，她無可救藥的沉溺下去。

接著趙生一和葉柳兒在下一個車站帶男人進附近的警察局裏，兩人錄完口供後便已經過了準時上學的時間，由於有正當理由遲到，走路上來反而變得慢條斯理。

「謝、謝謝你救了我。」

「不用謝，正常人都會出手相救，我只是做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嗯，但你是第一個注意到，還會主動救我的人。我應該要給你酬勞，甚麼都可以，就算要我飛上太空，把月球摘下都可以，不過這也需要點時間呢，又要考取成爲太空人的執照，還要研究怎樣能在不影響地球重力下，把月球取下來，還有⋯⋯」

眼看這個女生是認真考慮把月球取下來送給趙生一，他擺擺手慌忙表示：

「都說不用了，不過如果妳真的想這樣做的話，那我就提出。」

這個女生似乎相當堅持要給趙生一報酬，既然這樣的話，趙生一再怎樣拒絕也是不識趣的行爲，還是想想一個合適的報酬吧，只要能讓這個女孩子不要暴走。

「是甚麼？是要把月球摘下來，還是要能買到一個國家的錢？」

「爲甚麼妳要這麼執著月球？而且妳有錢到買起一個國家嗎？」

「賣身啊！」

「我不需要妳這樣，妳這個笨蛋！難道我看起來像是個爲了錢，讓女孩子爲自己賣身的傢伙嗎？！」

趙生一還是忍不住大聲回應，這個女孩子跟乖巧的外表不同，腦袋彷彿缺了一條筋，雖然也側面反映她到底有多執著這件事。

「我的報酬很簡單，就是要妳在感到害怕的時候，想要求助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向身邊的人求救。」

「呃，這個⋯⋯」

對比摘下月球還是買國家，這個要求應該是相當簡單，但對葉柳兒來說，這才是最困難的事。

她曾經也無數次向身邊的人求救，包括她的媽媽，但換來的都是冷眼旁觀，逐漸地葉柳兒便不再向任何人求救，她認爲趙生一是稀有物種，而這種物種可遇不可求，這說不定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遇上這樣的人。

趙生一見到她眼神閃縮，似乎猜到了甚麼。

「遇到危險的話，就拼盡全力反抗，反抗不到的話，就向身邊的人求救。妳的人生可能會遇到過很多讓妳失望的人，但這個世界還是會有很多人願意對妳伸出援手的，我是說我以外的，如果只是因爲某幾個人，讓妳失去希望，這是一件多麼不值得的事啊。」

跟趙生一這個人相處也就只有一小時多，但他的出現彷彿掃光了葉柳兒多年來的陰霾。

自從父母離婚後，她一向都對愛情很抗拒，覺得那不是永恆的愛，佈滿著虛僞，無論對方跟自己說了多少次「我愛你」，都能在某段時刻徹底瓦解。

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人，還有對甚麼有特別興趣。

但當她看到趙生一時，她就懂了。

原來愛情就是這麼蠻不講理，對方沒有脫鞋子就闖進她的心裏，甚麼理性還是過去陰影都可以一時拋下，這一天、這個小時、這一分鐘、這一秒，她確定了一件事。

她愛上了趙生一。

＊

「原來這樣啊。」

聽完葉柳兒的深情告白後，趙生一一時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擺出甚麼表情。

上次花若跟自己告白的時候，他便理解到要承受別人的喜歡是一件多麼不知所措的事情，那包含住喜悅，也有對自己價值的疑問。

但這次跟花若不同，她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喜歡趙生一的契機，而葉柳兒喜歡趙生一的原因，她可以鉅細靡遺表達出來，縱然趙生一已經忘記了這件事也好，也進入了葉柳兒的人生軌跡裏。

「不過啊⋯⋯」

——還小鬼？叫我趙大人啊！

——不用謝，正常人都會出手相救，我只是做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初中時的我真的好中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趙生一忍不住雙手捂頭痛哭，回想起來，初中的時候受到動畫影響，以爲自己都能像劇中主角一樣是世界裏很特殊的存在，所以總是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加上當時作爲校花的花若是自己的女朋友，就更加覺得自己是被上天選上的人，誤以爲自己很了不起，說話起來也特別有底氣。

「而且⋯⋯」

——遇到危險的話，就拼盡全力反抗，反抗不到的話，就向身邊的人求救。妳的人生可能會遇到過很多讓妳失望的人，但這個世界還是會有很多人願意對妳伸出援手的，我是說我以外的，如果只因爲某幾個人，讓妳失去希望，這是一件多麼不值得的事啊。

（我到底有甚麼資格說出這番話？明明我也是被花若傷害過，甩掉後到現在還是不肯相信現實中的女孩子，因爲害怕再一次受到攻擊，而像頭烏龜一樣瑟縮在自己的殼裏。）

不過這也讓趙生一更確定了，現在的自己已經跟以前不同了，而葉柳兒始終喜歡的還是以前的自己。

「我已經和以前不同了，就算妳再怎樣喜歡，現在的我也只會迎來妳的失望。」

「不是，哥哥大人從來沒有改變，還是對我這麼溫柔。」

「妳怎麼又回到妹妹模式？剛才不是挺好嗎？」

「嗯嗯，但因爲剛才的告白，又讓我再次想起自己現在可以爲了哥哥大人，做甚麼事都可以這件事！」

就算趙生一認爲自己怎樣改變也好，在葉柳兒沒再接觸他這段期間，他到底遇上過甚麼事也好，她依然願意爲當日拯救了自己的英雄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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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出盡全力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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