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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雖已奔波了多天,但這夜在母親家仍是輾轉難眠;之前在長安城外,除了半夜時因軍中急事被叫醒,沒有一晚是睡不著的,進城後無人騷擾,反而經常失眠。
一清早,他與張繡會合送那對孩子出城,到郊外找鄉民寄養;其實賈詡對這類事宜並不陌生,以往不少城中官家貴人,因著各種理由,託他把孩子送到鄉郊暫避。
要辦好眼前這件事,必須對長安附近環境相當熟悉,好找到那些位處偏遠但又有自給自足能力的鄉村;賈詡本身長年跟著牛輔在陝縣,但張繡則在董卓刻意安排下住在長安,他本人也認識這對可憐孩子的雙親,所以為此事相當賣力。
賈詡在村中繞了一圈,便知張繡找對了地方;他倆已盡量打扮成平民,但村中大部份人都對他們相當好奇,『百看不厭』似的,這顯示這村與外界接觸不多,不易被流竄的亂兵發現;再看村中老年人和小孩,都不是皮黃骨瘦,糊口該不成問題;最後便是數數有多少壯丁健在,便知這村的自保能力了。
賈詡選了一對年紀較長的夫婦,放下一年的報酬,把孩子交給他們。
「黃叔叔,張叔叔,你們還會不會回來?」「叔叔若果知道你們在這裡聽話,就回來看你們!」
賈詡把夫婦帶到一旁,囑咐道:「他們家遭逢慘變,孩子晚上會做噩夢,還請你們……」夫婦連忙回應道:「先生請放心,我倆會把他們視如己出!」
「謝了,還有一事,這個男孩,不要讓他從少養成報仇的念頭……」夫婦呆了一下,「是……會注意的……」
這時已近日落,賈詡他們便在村中待上一晚,他和張繡都相當享受與純樸的村民交談,為了一點小事眾人便可說過不停;這晚,是賈詡與王允會面後,睡得最香甜的一晚!
早晨,夫婦帶著孩子送二人出村,小女孩邊走邊哭;道別後,賈詡剛上馬,小男孩的聲音響起,「黃叔叔,你一定要把城裡的涼州人殺光!」
從這窮鄉僻壤回長安需要數天路程,賈詡焦急地趕路,好回家確定袁隗交託給他的聖旨有沒有遺失,之前他從郿塢回長安時已有這打算,只是為了處理母親和兩個小孩的事而耽誤了;不知怎的,對這件只剩下象徵意義的物件,他心裡愈來愈著緊!
張繡當然不知道賈詡趕路的真正原因,還以為他急著回去與李傕處理公事。
「文和,你這趟大費周張,是為更多這類小孩找避難所?」
「是呀……是了繡弟,知不知道城裡已死了多少人?」
「從運出城的屍體數量估計,一萬人跑不掉吧,但我們出城的這些日子又會有多少人喪命?唉……」賈詡默然無語。
「文和,我雖然沒有你那份洞察全局的睿智,但我看得出,涼州軍正在醞釀內戰!」
賈詡皺眉道:「你說的是郭汜與樊稠聯手抗衡李傕?」
「就是嘛!這個郭汜從來都不只是個勇夫,他的野心不下於李傕,他之所以處下風,完全是因為文和你站在李傕那邊……」
賈詡聽罷非但沒有得意洋洋,反而是憂心忡忡,連身在漩渦以外的張繡也一言道出關鍵所在,那……
張繡續道:「我在想,這趟回城後,你找我叔(張濟)好好談一下,我想只有你們兩個聯手,才有調停的把握。」
賈詡搖頭道:「我加上你叔能否調停,還是未知之數,但以我對他的認識,他應該不願蹚這渾水,我猜想,他最終會選擇離開長安這是非之地。」
「吓!」張繡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入城,立刻印證了張繡剛才的『先見之明』,兩隊西涼兵正在以拳腳打架,圍觀的人在旁喝采;賈詡經過連日趕路後,本已相當疲乏,對眼前這些內鬨又相當厭倦,便下定決心先飛快回自己家,不再被任何事阻撓。
將近到家,不知為何心裡突然升起一份強烈預感,就是,他不會在家中找到那道聖旨!
愈想愈驚,手心都冒出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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