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沒有得到救贖 - 十三、失覺

剛才才發現，全身的肌肉變得無力。

剛才才發現，身上還滿是乾涸的血。

剛才才發現，自己有些情感變得不正常了。

像是恐懼，我現在對於接下來會怎樣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還有對於殺了人的感想也變成像是「也就這樣而已啊」之類的。

……我變成怪物了嗎？

先去洗個澡整理心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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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著無力的身軀走向這個小房間的浴室，用力脫掉身上所有衣物，然後抬起顫抖著的手打開水龍頭。

一開始會是冷水，所以我用手試溫。

過了一會，熱水出來了。

我把蓮蓬頭掛著，將頭頂對向它。

熱水從頭頂上落下，沖刷著身上的血跡。

頭髮和皮膚上的紅褐色塊逐漸淡去，然後混在向下流的水中，而腳下本應無色的水也染上了血色。

又過了一會，腳下的血色也淡去了。

我伸手拿起皂盒裡還相當完整的肥皂，在頭髮上搓出泡沫後開始用手指抓。

很快地，泡沫越來越多，然而在一片白色中還是夾雜了一些紅褐色。

果然光用水沖是不會乾淨的。

再開水，把泡沫沖乾淨。

把身體也洗乾淨後，我用毛巾擦乾身體然後把頭髮吹乾。

接著穿上放在房間角落抽屜裡的衣服。

來吃晚餐吧。

打開便當盒，裡面是普通的菜色。

舀了一匙放入口中，味道也一如往常。

食用完畢，蓋上蓋子，把空盒放到門外。

啊，手機放在外面了，順便拿進來。

「欸。」

一個人站在我面前，俯視著我。

「……席婭娜，妳怎麼來了？」

「不行嗎？」

「我現在正在被隔離。」

「所以呢？我用正當理由進來的，快放我進去。」

「……好啦。」

白因為我的事情，再次弄髒了雙手。

我必須向他道歉，不管要做什麼都可以。

但是當時白對他們的屠殺，對我來說刺激太強了。

手還在隱隱發抖。

是恐懼嗎？

白躺在床上，示意我坐在椅子上。

「抱歉，我現在幾乎沒什麼力氣，不太想動。」

一定是那個的副作用吧。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這不重要，我……才要道歉。」

「這本來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你和米亞沒有介入的話，雖然保不住我，但米亞不會受傷，你也不需要再殺人。」

「……嗯。」

「所以，對不起。」

語畢，席婭娜低下了頭。

……說實話，我不是為了席婭娜而殺人的。

我只是憤怒而已。

對他們的行為、對米亞受傷這件事、對我自己的弱小，感到憤怒。

特別是他們傷到米亞。

然後，憤怒轉換成了力量，但同時我也被它蒙蔽。

整件事情，是因那些「受害者」引起的。

或者更準確地說，現在的所有問題都是被殺害的教主導致的。

沒有他，席婭娜就不需要殺掉自己的父母，也不需要被我殺掉的那些人威脅到生命。

最重要的是，米亞因為他洗腦了親衛隊，為了保護席婭娜而受傷。

親近的人受傷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但是這一連串事情的最後，踩到了我的底線。

所以我生氣了。

我想結束這場由教主而生的鬧劇。

所以我順著自己的想法，讓力量掌控身體，殺了他們。

「……妳沒有錯啊。」

可能是聽到了意外的答案，席婭娜抬起頭，略為吃驚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我。

「因為妳只是不想被上、不想被殺掉對吧？」

我覺得自己應該要讓她明白這個事實。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妳而殺人的。」

「……什麼？」

「我只是因為米亞受傷所以生氣了而已，再說如果不處理掉他們，不只是妳，坐在妳附近的人都很有可能被波及到。」

所以我要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說出來。

白說我沒有做錯什麼，因為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他也說，我不需要道歉，因為這一連串事情都是教主引起的，而我是最大的受害者。

但是我殺了那傢伙和父母是事實，就社會的觀點來看，我還是犯了罪。

「白，你不用再安慰我了。」

「我只是在說自己的想法而已啊。」

「但是我殺了人是事實！就算你這麼說社會還是不會原諒我啊！！而且我殺的是誰？那個救贖教教主耶！！根本不可能會有人放過我吧？」

「是沒錯……」

「所以說我還是要承擔這些罪責啊！！」

「所以我和米亞會陪妳啊。」

「啊……」

「如果單看殺人動機的話，我比妳還罪孽深重吧，畢竟我只是因為生氣。」

白稍微停了一下。

「而且我是再犯，還一次殺了四個，我要承擔的比妳多了很多。」

「就說了那是因為我……！！！」

「我說了吧，這些基本上都是教主的錯，我們可以算是因為他而不得不犯罪。」

「……」

沒得反駁。

「反正，錯的不只有妳一個而已。」

白在床上翻身，變成趴著的姿勢。

然後對著我投以溫柔的微笑。

「妳要學會原諒自己。」

如果要形容現在白的樣子的話，那一定是帶來救贖的天使吧。

很難想像在幾個小時前，他一人徒手屠殺了四個武裝分子。

有著能保護他人的強大力量的他，接下來將會帶著我走完後面的一段路。

有他在，我好像就不需要想太多了。

「……總之，謝謝你啦。」

「嗯。」

「那我能做些什麼嗎？」

「嗯？」

「就是……我總不能只是口頭道謝而已吧？你幫了我這麼多……」

「啊……這樣啊……」

那我就不好拒絕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可以讓妳做些什麼啊……」

席婭娜想了一下，然後從椅子上起身，走向我。

「趴著。」

「嗯？」

「你不是沒力氣了嗎？我給你按一下。」

我懂了。

席婭娜剛才想到了這點。

「喔，好。」

如果拒絕的話，她應該就會一直抓著我不放吧。

於是我再次翻身。

「那拜託妳了。」

我的手在白的手臂上施力，穿著短袖的手臂肌膚隨之凹陷。

好軟、好細嫩。

完全無法想像這是一個男孩子會有的膚質。

仔細一看，白的身形也相當纖細。

平時站著，他已經比我矮了半顆頭。

現在趴在床上的他穿著並不是很合身、大了一點的短袖短褲，纖細的手腳從寬鬆的衣服底下伸出，更顯他的嬌小。

……好想抱住他啊……

……不對啊！！我在想什麼？！！！

「嗚啊啊啊！！！席婭娜！！輕一點啊！！」

「……啊，抱歉，剛剛在想事情。」

剛才情緒一激動，手就不自覺地用力了。

「妳剛剛在想接下來的事情吧？」

「……」

我怎麼可能說出來啊？講了他以後會把我當成變態吧。

「還是不要想太多了，妳遲早會撐不住的。」

「……嗯。」

讓他誤會了……

雖然他這樣關心著我，但他自己一定承受了比我還大的壓力吧。

希望他能先照顧好自己。

被席婭娜按過之後，身體舒暢多了。

但同時痠痛感也出現了。

完全無法想像明天會有多痛。

「謝謝，舒服多了。」

結束之後，我稍微活動了一下四肢。

「嗯，那我回去了。」

「明天見。」

「啊，對了，接下來兩個禮拜停課喔。」

「知道了。」

門關上。

來查一些東西吧。

輸入關鍵字「身體能力暴增」。

我看看……

嗯？念動力？

我點進某篇論文的下載網址。

十二年前，有一名研究員發現了念動力。只要對某事物的意念夠強就能發動。歷史上有記載的那些疑似情況，都能以這個來解釋。

念動力可以辦到任何事，像是強化身體能力、隔空移動物體、使原本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之類的。

就是這個了。

我和席婭娜都是因為念動力的關係，強化了身體。然後才能徒手擊殺別人。但缺點是使用時很耗體力而且眼球、腦部血壓會上升，而且之後會虛脫。這點在我們身上都有表現出來。

不過為什麼看起來網路上完全都沒有人在討論這件事啊？

……不，根本不會有人沒事查這個吧。

……嗯？

這篇研究報告上面寫著「將於國立孤兒院進行實驗」。

報告的年份是前年。

意思是我們是實驗品嗎？

但是目前完全沒有任何跡象啊。

或許明天可以從大人口中問出一些東西來。

我下載了這篇報告，然後傳給席婭娜，並附上一句話。

「這是關於我們的力量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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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失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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