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象局 - 二十八、舊都（一）

「記住你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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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人從地上爬起，腦袋一片混亂，耳邊似乎一直迴盪著某人的聲音。

「武人！」

他突然反應過來，一個驚呼：「是誰？」

「我是塔克，你的AI助理，聽好，我們時間不多，根據銜尾蛇系統的指示我將開始執行＂復述＂。」

沒等武人回話塔克便滔滔不絕的說起：「在晚間8點40分你進入Realm-4040當中，接著在逃跑時受銜尾蛇系統刺激暈倒在地圖上的標記點A，這是第一撞擊點。」

「Realm-4040的混成物件異常Object-1740只針對有意識的人類有攻擊行為，因此你成功存活並在9點06分醒來，接著你沿著四號道路走到現在這個位置後再次被刺激暈倒，這是第二撞擊點。」

他到底在講什麼？

「以上是2024年1月10號晚間8點40分到9點20分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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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海武人，你在回憶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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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塔克頓了頓，似乎思考了許久才接著下去：「你現在的任務是沿著這條街往前走一公里，接著從路口切換到三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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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人看向眼前近乎全黑的街道，若不是依靠頭盔的視野預處理系統，大概什麼也看不到，懼怕黑暗的本能使他不敢輕舉妄動，更別說要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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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能從頭開始解釋嗎？」武人感到焦躁，塔克卻沒有立刻回應。

「呃...不行，最快十分鐘內就會出現第一個Object-1740，再那之後數量便會暴漲，你必須馬上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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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人被突然切換的夜視鏡畫面嚇了一跳，但他依然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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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到底為什麼會在這，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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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起！來！」塔克刻意提高音量，使得武人不得不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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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蠟燭三頭燒！」塔克激動的說，他從來沒有使用過這種語氣。

「武人，用最快的速度跑，接下來我受銜尾蛇協議的限制必須對你進行類似洗腦的過程，而且我還得計算路線圖以及舊都的效應異常對你的影響，用你們人類比較能理解的方式說，如果我是烤土司機器人，我現在要處理三塊吐司，而我只有兩個麵包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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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人腦中一片空白，不理解為何自己無法思考，應該說，他根本不知道塔克在講什麼，但他有一種直覺，認為塔克的指令是正確的，因此他在腦中焊死了唯一一個念頭：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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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海武人。」

塔克冰冷的聲線如同一陣雷擊迸裂在腦門，撼動著武人的靈魂，直擊他內心深處那好似不存在卻又依稀存在著的另一個自己。

武人沒有停下腳步，倚仗著微弱的色差徑直從兩台車輛間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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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銜尾蛇的頭部來，在銜尾蛇放開尾巴前，往銜尾蛇的尾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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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常運動的他體力馬上吃不消，雙腿開始痠痛。綠白色的天空壓迫著武人的心臟，令他寒毛直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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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往前，因為往前便是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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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人的速度落了下來，後腳差點追不上前腳。疲勞逐漸湧上，他卻愈加專注，四周的環境清晰了不少，他看到破碎的門窗玻璃、路上的高跟鞋、老舊的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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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銜尾蛇只要慢了一秒便無法追上自己的尾巴，圓環將被破壞，銜尾蛇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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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大馬路被發生連環車禍的汽車群擋住，促使武人向馬路右側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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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你能追上尾巴，便能回到頭部，完成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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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遠方的麵包店便是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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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向前，不要走錯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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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報紙被疾風帶起隨著武人一同前行，幾家雜貨店與精品店從身旁呼嘯而過，另一邊的幾台名貴的復古汽車也僅能掠過眼角，他的目光被麵包店架上的麵包占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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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你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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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側身，武人越過了麵包店，來到三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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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還有一個路口！從那裡左轉到二號道路，再往前跑約一公里！」塔克激動的叫著，聽到要再跑一公里武人立刻感到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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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幾台汽車進入二號道路，前方依然是茫茫車陣看不見盡頭，不過這裡的車子其實沒有想像中多，和平時下班走的馬路比起來算少了。

下班？我是...什麼工作來這，怎麼會想到這個...

武人已然習慣空無一人的街道，他很好奇怎樣的災難促成了這一切，是恐攻嗎？還是戰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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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點流逝，正當武人數著自己跑過幾家雜貨店時，一個完好的玻璃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然而，玻璃門中倒映著的馬路似乎更加詭異。

武人減速轉過頭。

視線穿過兩台小車之間，落在馬路正對面的廣告報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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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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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廣告牌前方，站著一個連夜視鏡也看不清楚的人形黑影，比武人矮了一顆頭，身材瘦弱。它頭部那塊黑暗中似乎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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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武人顫抖的聲音伴隨著全身豎起的寒毛以武人為中心向外擴散，身體中的每個細胞都被深深的恐懼穿透、渴求著往四周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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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Object-1740。」塔克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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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人拔腿狂奔，原本大小腿的痠痛被腎上腺素一掃而空，他不敢再回頭，只能盯著遠處遙不可及的終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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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

一個瞬間，武人感到左腳撞到了什麼，可能是石頭、玻璃瓶，或是綑成一團的報紙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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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去了重心，身體前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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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武人重重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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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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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到了，恐懼化作無數小蟲爬滿背上，每隻蟲都代表身後傳來的一道視線。

「起來起來起來！」塔克大叫。

武人體驗到了真正的大腦空白，沒有任何想法，意識完全被純粹的生存本能取代，他雙手推地緊接著用後腳將自己蹬出，四手並用如獵豹般飛奔，隨後才改以雙腳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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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巷子，右轉！9點34分，快沒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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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轉入巷中，進入如此狹窄的空間反而讓他鬆了一大口氣，終於不必再面對無邊無際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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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武人用腳掌煞住自己，一個轉身看向後方。

「塔克！」

「剩五分鐘，穿過這條巷子後左轉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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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人再次轉向，卻立刻咒罵出聲：「幹！」

窄巷在夜色下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然而在夜視鏡系統中武人清楚的看見前方佇立著的三個黑影，雖然他們目前僅止於呆滯在原地，但從塔克方才慌張的語氣中武人早已明白他們的危險性。調整姿勢後踩地衝出，武人一個飛身便甩開了他們。當武人再次回頭時，原來的巷口已然被黑影佔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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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槍聲吸引了武人注意，火光點亮了牆壁，如同希望在心中燃起，他明白自己與隊友已相去不遠，於是再次加速，猛然衝出窄巷。

一旁照來的強光被頭盔的FVP系統過濾掉。「武人！」熟悉的聲音傳來，是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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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怠慢，更不敢思考，將注意力集中在全身上下的每絲肌肉，俄頃間，腎上腺素在體內爆發一陣激流，武人順著這份力量狂奔向遠處的光源。

「一分鐘！」塔克的大叫在頭盔中迴盪。

武人逐漸看清遠處的裝甲車與設置於其上的閃光燈，以及裝甲車間或站或蹲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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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越加頻繁，塔克的倒數竄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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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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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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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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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人看向不遠處的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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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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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白色與綠色交織的視線被墨水稀釋，轉瞬間已然什麼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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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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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嵌入404001協議。]

[啟動銜尾蛇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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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

刺耳的噪音穿透武人的大腦。

視野被紅光壟罩。

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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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你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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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光。

藍光。

紫光。

連續的光線頻閃將武人的意識撕裂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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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舊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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