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師兄,你拿到獎勵了嗎?”,秦梟焰拖曳一張老舊的椅子走近,放在了房間中央的木桌子前方,屁股一坐,卻把原先那張漆色尚好的留給了祁凌。
後者抱著木匾坐下,一邊嘟囔著,一邊將手上的東西放在桌上:“還沒有,除了你們前四名外,別的都得經各峰師長的手,明天早課時轉遞。”
秦梟焰目光投向案上的木匾,靜默許久,竟驀然失笑一聲,旋即意識到什麼一般,掩唇輕咳:“咳……那一個月也不能叫你白給我清理屋舍,我這有幾顆丹藥,師兄且收下吧。”
他起身走遠,從書桌抽屜處拿來四顆色澤深沉的丹藥。
祁凌可吃不慣這些個叫人噎得慌的丹藥,之前陶夭夭送的那枚都被他藏進了隱秘的庫房之中。
眼下秦梟焰又要送他丹藥,自己可不想要啊:“等等等等……等一下,我吃不慣這些的,就別送給我了吧……對了,這些藥丹你從哪來的呀?”
秦梟焰一怔,目光閃著些許錯愕:“這都是比賽的獎勵,另外也有下品靈石十幾枚,但有大半都被我上繳給宗門了。”
他垂眸望了眼掌心的藥,又抬頭看向祁凌:“祁師兄理應也有的,可能……明早會由師父給你。”
什麼!?比賽的獎勵是下品靈石!?
祁凌眸光一亮,說到錢他可就不睏了呀。
百味館吃餐好的也要一枚下品靈石了,要是自己也拿到十顆下品靈石,豈不是能吃十頓美食!更何況,自己還能下峰到紅塵之中到處吃喝,那叫一個美哉~
難怪人人擠破頭都想成為修真者,原來是為了在修真界賺完錢再到人間瀟灑風流呀!
祁凌還在樂呵著呢,秦梟焰卻驀地蹦出句叫人摸不著頭腦的話:“祁師兄,你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說過的話?雖則秦梟焰素日說不了多少話,但零零總總的講過這麼多話、過了這麼多時日,他哪裡還能記得呀:“什麼話?我可能忘了。”
“就是……”,秦梟焰吐出兩個字後,卻忽爾沒了聲音,只見他臉頰泛起尷尬的紅暈,憋著許久,才垂下首,極其聲細地道:“就是……我討厭你這件事。”
祁凌一怔,倘若秦梟焰不提,自己還真把這話給忘了,可依他這兩日來的接觸,祁凌并沒有感覺到他有著任何排斥的反應啊……?
眼珠一轉,秦梟焰偷摸著瞄向沉默的祁凌,鼓足勇氣:“我……並不討厭你…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討厭的,是以前那個你……”,他含著羞怯,不敢與祁凌對視,連自己也疑惑為何會說出諸如此類的肉麻話語。
祁凌托起腮,眼神直勾勾地望著秦梟焰,打量面前這個面紅耳赤的少年。
以前,多久以前?若說起以前,秦梟焰討厭的,大概只有原身對他所做的一切吧。
也就是說——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對秦梟焰的百般討好,確實是有挽回些許好感的。
斂起月夜裡閃著清泉般光的雙眸,那個穿越而來的靈魂,此時彷彿覗見他生命的點點熒光昭然若揭。
“以前的事我很抱歉,咳……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秦梟焰聞言抬起眸,銀白的光有如雪色,而於此浮霜之中,坐著的他將手搭在胸前,認真地望著自己。
“師兄,你等一下。”,房間內落入沉默的網,最終還是秦梟焰刺破了寂靜,他轉身在抽屜中尋找什麼,不過一會兒,便拿出一個橙藍相構的流蘇墜飾,往坐著的祁凌遞去:“師兄,這個給你,總歸是不能白要你替我做苦力的。”
伸手接過墜飾,祁凌放在眼前細細欣賞著,但至於這墜飾有何作用,他依舊需同秦梟焰問道:“這是什麼?”
秦梟焰聞言,那尚且帶著點少年幼態的臉紅暈散去不少,他不自在地撓著臉頰,斷斷續續解釋:“這是劍穗……你……你可以系在你的靈劍劍首上…………舞起劍來……會好看點……”
這不巧了,祁凌這人就喜歡擺弄這些個美觀的東西,經秦梟焰這麼一提,立馬就覺得自己單單一柄靈劍看起來的確過於單調了:“多謝啦,確實不錯,是你親手做的嗎?”
劍穗的做工談不上多精緻,但看得出也是花了些時日和心思於其中的。
“嗯……”秦梟焰輕嗯一聲,張眸盯著那白皙的手背與指尖,糾纏於兩色流蘇之間,臉頰竟倏爾又紅半分。
見他貌若沒什麼談天的興致,祁凌悻悻伸來另一隻手,將劍穗收入儲物靈器之中,而後望向始終立在書案旁的秦梟焰。
不知緣何,總感覺他似乎周身的不自在。
“這木匾我送到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祁凌不想教人不滿,於是只好提議離開。
燭眸顫動一瞬,隱隱透著一絲來源不明的不捨,但到底沒有道出挽留的話,秦梟焰弱弱點頭:“好,我……送你吧。”
祁凌扭頭,往邁步準備跟上的少年看去。
儘管心裡有那麼一絲動容催促著他答好,但更多的還是祁凌打從心底的不安感——他害怕,害怕與秦梟焰過從甚密會再滋生諸多變故。
思來想去,最後,依舊是狠下心來拒絕:“不用了……時間不早了,秦師弟早些休息也好,明早去聽師父如何分配前往秘境的人選吧。”
腳步聲刹那泯滅,秦梟焰駐足在原地,垂下頭來。
他這副模樣,叫祁凌心一緊,慌忙解釋:“我只是……不想勞煩師弟再出一趟門……你瞧……你睡衣都換好了。”
劉海的陰影下,秦梟焰抬起焰色的眸光,那泛起的亮光,似隱有淚花蘊著。
可他的聲音極為平靜,教祁凌晃然,認為不過是自己的錯覺:“此話當真嘛?師兄……”
一聲疑問,竟叫他人驀地品出一味委屈。
祁凌撩起鬢髮轉著指尖,心跳得疾然,不忍朝少年望去:“當然了……師兄不會騙你的!”
“行,那師兄慢走。”,身前人抱起胸膛,淡然吐出別語,變化之快叫祁凌不禁望去,張大了嘴吐槽道:“你這變臉也太快了吧!”
秦梟焰挑起眉梢,撇撇嘴,佯裝不解地嘟囔著:“師兄在說什麼,師弟聽不懂。”
你小子,裝傻是吧?祁凌鼓氣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轉身踏出門外。
臨了,身後有風再次捎來聲音:“師兄。”
知道要道歉了,挽留自己來了?
祁凌勾起笑意,回頭望去,便見秦梟焰同樣淺薄笑著,只是……那笑看起來不多對勁:“要是師兄想來打掃的話,師弟隨時歡迎哦~”
我就知道……祁凌頓時語塞,憋得臉紅成豬肝色,才大聲喊道:“知!道!了!”
這次自己是真不理睬秦梟焰了,他背過身氣鼓鼓地踏上回家的路途。
偶爾在路上嬉戲般一腳踢走細碎的小石子,祁凌的腦海裡滿是有關秦梟焰的事。
……如今相處下來,他倒覺得這個原書裡彷彿只是作者皮套的男主,鮮活了不少、也與自己的關係好了不少。
得虧是自己來得早,要是再晚一些到這兒,也不知他要被原身折磨至何種地步。
那種連呼吸都是錯誤的無力,祁凌也曾經歷過。
不過,他反抗了,怒吼著叫欺淩者再無膽量接近,唯有惶惶凝視血色的奔騰。
掌心的剪刀與鮮血如此清晰,可他知道,至少這一件事——他沒做錯。
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於心裡暗自念叨著這句話,祁凌只覺心安不少,披著月色蒼茫,踽踽走回林木繁盛的棲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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