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那種──?」
愛默兒的心臟忽然一陣狂飆,瘋狂跳動。她倏地四下張望,下一秒猛地推開愛勒凡,扯下亞瑟身上的浴巾,抹去愛勒凡剛塗抹上的藥膏,緊緊壓在傷口上。她不顧撲向亞瑟重要部位的愛勒凡──那傢伙一邊焦急,一邊碎唸──隨即轉頭望向房間四周。
「妳瘋了嗎?妳到底──」
「壓住!」她一把抓過愛勒凡的手,按在傷口上,眼神冷冽如冰。
「我、我需要……」她語無倫次地開口,下一秒便彈身而起,如同一隻驚慌的遊魂。
她衝向牆邊的小桌,一把抓起桌上的花瓶,在砸碎的那一刻,彷彿從鏡子中看見了某樣她想尋找的物體,隨即轉身,又跑向被亞瑟隨手丟下的武器──樹靈,遂飛快轉身跑回床與沙發間的走道,一把抓起腰帶,快速奔回左側床邊跪下。
她快速解下武器,一刀抵在手掌上,可卻被愛勒凡一手拉住。
「妳做什麼?」
「這藥膏根本沒用!」她幾乎是用撕裂的聲音吼出,急促喘息著,「那種魔物造成的傷口沒有這麼簡單!我得快點阻止,不然亞瑟整個人都會被毒素煮熟的。」
「可、可這玩意兒不是玩具,亞瑟說它銳利得足以劈開石頭──」
愛默兒露出堅毅眼神,認真的臉上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
「這件事,千萬不能對任何人說。父親說過,我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這個能力。但現在──」
「能力?什麼能力?妳到底知道自己在──」
「放開我!」愛默兒怒吼,聲音幾乎破音,眼淚沿著臉頰奔流而下。
「妳那樣做有什麼用?我不會讓妳這麼做的!」
「愛勒凡!」她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吼出來,「你會害死亞瑟的!」
她的焦急化成氣勢,震得愛勒凡一愣。她感覺到手腕上的控制力量忽然減退,猛地抽回了手。
愛默兒毫不遲疑地將掌心輕輕劃過刀尖,一抹殷紅立刻湧出,卻幾乎感覺不到疼痛。隨之而來的是某種洶湧奔騰的氣息,如紅色潮水,自掌心奔騰而出,瞬間覆滿傷口四周。她將掌心穩穩壓在亞瑟腹部的傷處,淚水一顆顆滑落,無聲地砸落在他滾燙的肌膚上。
「拜託……一定要有用……女神啊,求求妳……救救我的亞瑟……」
愛勒凡看著愛默兒鮮血淋漓地覆上那片傷處,心頭一緊,幾乎難以承受。可就在那時,一抹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白光,忽然從她的手掌下閃現而出。鮮紅在白光的調和下變得粉紅。他的神情也從緊張轉為驚訝。
原本如焦炭般結痂的黑色燒痕,也開始一點一點淡去,最終只剩下淡淡的、如玫瑰瓣邊的嫣紅。
「公主……它……發生作用了呢。」愛勒凡眼睛幾乎沒眨,連聲音都透著難以置信。
愛默兒猛然睜開眼睛,抬起頭,凝視著手掌下的那處傷口。
果然──血止了,傷也在快速癒合。
亞瑟體內的溫度也隨之驟降,像一場退潮。
「愛勒凡,有用了呢──」
愛默兒哭啼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卻在下一秒,雙眼往上一翻,整個人如同斷線的玩偶,立即攤倒在亞瑟懷裡。
「噢,我的大天使,又來一個。」
驚慌的愛勒凡趕緊扯下床布,他拉起愛默兒划傷的手掌簡略地包紮了一下。他順勢撲向亞瑟,摸了他的額頭後再摸向愛默兒,兩人的體溫目前正常不過。
放鬆的他,瞬間軟身,靠在床帷桿上吐了一口大氣,眼神呆滯地看著眼前昏睡的兩人。
「大天使,我到底看見了什麼──」
四周忽然變得寂靜無聲,他彷彿陷入另一個世界裡,一個安靜到只聽見寂靜的雜音。
愛勒凡腦袋是一片空白,然而,外面忽然變得吵雜,他可以聽見一些模糊的字句──斐克斯特他們回來了。隨著侍者忙進忙出的腳步聲,他的神經忽然被拉緊,腦袋裡迸出千奇百怪的想法:如果這時碰巧有人進來的話──那最好不要是斐克斯特,不然他們必死無疑。
門外傳來一陣怒罵聲,清晰的不得了。那似乎是阿格司對某侍者咆哮了一頓──我沒事!你們要我說幾次!
愛勒凡搖了搖頭,將愛默兒推到亞瑟身旁,蓋上棉被,隨後動作迅速衝向門口將鎖扣扳上,自己坐在那張面對門口的沙發上緊盯著。他腦袋裡盤旋著好幾個劇本,一旦有人闖進發現,勢必得要為那兩個莫名其妙的傢伙解釋。
尤其是那傢伙──現在最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隨著時間過去,可能是外面的聲音減少,令他的緊繃的情緒頓然放鬆,一陣寂靜下莫名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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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接近清晨,亞瑟在一場美夢中醒來。
又是那場回憶夢,但卻鮮明無比。他夢見與愛默兒在橋下的石墩上刻下名字,在大深谷裡面探索更多的秘境。他們在一處湖邊玩耍,腳下的青苔讓兩人跌倒,壓在身上的愛默兒對他大笑。
那股夢境的餘溫延伸到醒來的現實,胸口依舊是那體溫帶來的溫柔。
他是微笑著睜開眼,喉嚨裡發出低沉且沙啞的笑聲。然而,他的動作卻引起胸口的一陣竄動。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被緊緊地牽著,穿透窗戶的微光灑落在左胸的一頭柔順長髮上,彷彿星河般,閃閃發向。
隨著視線往下,愛默兒將頭靠在他的胸口上,整個人彷彿蜷縮,塞入他的腋下,而腹部卻已感受不到絲毫的疼痛,昨日在身體內的炙熱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嘿,公主、公主!」亞瑟小聲呼喊,可卻見愛默兒一點反應也沒有。她陷入熟睡,嘴角偶爾揚起一點微笑。
他別過頭看向門口處,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發出響亮的呼聲,黯淡的光線勾勒出奇特的輪廓,愛勒凡的頭好像被人扭斷似的,掛在椅背上抽動了幾下。
這兩個人怎麼在這……
他眨了眨乾澀的眼睛,胸口的人動了一下,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腹部上傳來一陣溫暖──愛默兒在睡夢中將手放到了亞瑟的腹部上。那個溫度讓他想起在浴池間昏迷的那一刻,他好像對愛勒凡說了什麼,但記憶模糊。他緩緩將手搭在那小手上,輕撫間,他忽然摸到了腹部的皮膚,訝異了一會兒。
那層厚實且易裂的傷口消失了,好像只留下一些浮腫的傷疤。床邊櫃上的陶罐、青草的味道,在那一瞬,他彷彿看見了昨晚發生的所有事,不禁嘴角翹起。
他別過頭摟著愛默兒閉上了眼睛。
一股熟悉的芬香從愛默兒的頭髮上發出,那香味依舊,如同徘徊在夜晚花園深處的氣息。亞瑟輕撫她柔順的長髮,指尖掠過時,那觸感彷彿細水緩流。而愛默兒像是無意識地縮了縮身軀,放在腹部的手,像是自動化一樣,尋找到屬於它的溫暖,將亞瑟的手扣得更緊。她扯過亞瑟的手,強硬地摟入溫暖且柔軟的懷裡。
他睜開眼睛。微光從窗縫灑落,斜斜地映照在她的側臉上,長睫毛在臉龐投下細細的陰影,唇邊掛著如花綻放的微笑。那一刻,她像是夜裡花園中靜靜綻放的一朵花,在光影裡呼吸。
或許她也正在經歷一場與他同步的美夢。
他輕輕吐氣,最終選擇閉上雙眼,讓自己沉入她的夢境,陪她走完這短暫卻溫柔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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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該起床了!」
亞瑟的美夢被愛勒凡一腳踢醒,再度睡著的他很不情願地張開眼。同樣被叫醒的愛默兒摸到熟悉的胸膛,拼命地在那裡蹭著,這被愛勒凡看得好氣又無奈。
「公主,別太過份吶。」愛勒凡氣得雙手插腰。「請妳趕緊從亞瑟的床上下來!時候不早,那些侍者沒有看到妳在房裡就糟了!」
「是呢,聽愛勒凡的。」亞瑟摸了愛默兒的頭髮,對她眨了眼。「快去吧,待會見了!」
愛默兒嘟起嘴,再度鑽入亞瑟的胸口,最後不情願地披上斗蓬跟著愛勒凡走了出去,臨走前兩人互相露出溫暖和深情的笑容。
他們離開後,亞瑟摸著腹部上的粉色傷痕。
「這真是了不起的治癒能力──」他喃喃自語。
他想起普羅,或許她能為他提供更多關於疑惑的資訊,可是過去的日子以來,他試過無數次,任他怎麼呼喚,在一片漆黑的心靈深處總是看不見她的光芒。
跟過去一樣,他只能感受到體內源源不絕的原魂力量,而普羅就像沉睡似的,悄無聲息。
他再度懷疑目前的處境,或許是一場很真實的夢,否則普羅怎麼會這麼安靜呢?
不!這不是夢。
儘管卡赫巴給他信心,但還是無法看清自己所在處境。
不管了!想破頭也無濟於事。
亞瑟起身望向那池浴水,在耀眼的晨光中更能看清那抹粉紅。他洩掉浴水,等待侍者換新,隨後走向衣櫃,換上新的一套衣服離開房間。
這回他記得,今天可與斐克斯特有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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