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祝酒 - 15. 遇上好友

　　大夥兒收拾完東西後，準備再次上山。

　　兩名掛著樹木護理員證件的工作人員，亦在登山口處整裝準備出發。

　　張豐許看到其中一位是他的朋友崔一枝，忙不迭上前，和他打招呼。

　　「一枝，這麼巧。」

　　崔一枝臉色欠佳回頭看，是誰叫他。

　　一直憋屈的心情，在他看見是張豐許後，終於有些放開。

　　「豐許？呀！我想起來了，你參加在這裡舉辦的一場活動。」

　　他撓了撓臉，抬頭看向被雨水沾濕了的巨大岩石梯級。

　　崔一枝身旁的同事問他︰「你沒有問題吧？」

　　「有問題的話，我可以不上去嗎？」崔一枝苦笑反問對方。

　　他同事自然搖頭，表示不可以。

　　「抱歉，組長知道你一向不負責大嶼山，奈何負責的同事進了醫院……」

　　「不要緊，沒有問題……」崔一枝嘆了氣回答。

　　張豐許知道崔一枝一向只管港島區林木個案，沒想到他會來大嶼山。

　　「一枝，你真的沒事？」

　　可能表情明顯得太厲害，其他祝酒成員亦關切上前，慰問他的身體狀況。

　　崔一枝更覺得尷尬，揮手強裝出精神說︰「我沒有問題，只不過是不喜歡大東山……」

　　其實連崔一枝也不明白，為何自己會不想走上大東山，與其說他討厭這座山，不如說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站在這座山上。

　　對於忽然湧上來的不安，他沒法深究為何在腦袋裡不想他思考箇中理由，一種偏向是難過，多過懼怕的情感塞滿胸口，令他有些呼吸不困難，好像他來到一處傷心之地，近鄉情怯，不想踏上前，面對可能會讓他痛苦的過去。

　　一直很懂得他，經常照顧他的組長，明知道他不能到大嶼山，依然要派他過來。

　　他心裡感到不滿，心裡罵起曾靈會，正一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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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靈會剛好從地下鐵落車，站在東涌站外，抬頭看向昇平方向，久違的到訪，讓他有種彷如隔世的感覺。

　　他手裡拿著一張酒店入住信函，同時有一個裝了一枚戒指的小禮盒。

　　曾靈會知道對方不會接受自己心意，但他依然想向對方坦白一切，尤其是在這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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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豐許和山神祝酒隊伍介紹完崔一枝後，開始上山。崔一枝他們亦步亦趨跟上來，走在隊伍中間位置。

　　忽然加多兩名成員，有些人好奇樹木護理員的工作，主動和崔一枝攀談。可能因為多了同行者說說話、聊聊天。

　　崔一枝漸漸地放鬆心情，平日常見燦爛的笑容，又再次在他臉上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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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朋友現在看上來好了一些。」倪思柏扭頭看了一眼崔一枝，轉回和張豐許說，「他是那種不容易被曬黑的體質，好羨慕。」

　　「對呀，我的膚色比一枝深。」張豐許抬高手臂看了看，感嘆說，「你覺得他如何？」

　　「什麼如何？」倪思柏不解問。

　　「你有看出他和我們是同類嗎？」張豐許挑眉，露出一個暗示眉眼。

　　「你是指山神祝福？」倪思柏再次扭頭細看，但他一點也看不出所以然，搖頭說，「看不出來，不像是有祝福加持，他能看見程洋真身嗎？」

　　「不能夠。程洋又不是每天山鬼變身，哈哈哈……」張豐許覺得玩笑有些大說，「我從以前一直覺得他好像有和山神連繫，但我曾經的背後星說，並沒有看出對方有特別身份，至於是否和山神有關，祂說肯定是有，或許獲得的契機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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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東山始終是在大嶼山第二高山峰，大家為省減一半路程，通常會在伯公坳起步，已經站於海拔340米，可以刪走了不少攀登高度。

　　石頭大小不一，綿延不絕，路徑清晰，一直只需要往上爬。在一定的高度轉身往後看，便會發現鳳凰山就在身後。兩座高山相倚對鄰，如一對巨人攔腰佇立在大嶼山的正中央，分割出兩旁不同國度。

　　城市跟鄉郊的分歧。

　　這班原居民早就對大東山熟悉，見慣的風光，不會再被美麗山峰迷倒，他們意外發現崔一枝，好像不會為大東山美景興奮，看著他穩定呼吸，舉步跟著隊伍前進。

　　山上的風，圍繞在崔一枝身旁繞了兩圈，枯草和樹葉形成了一道又一道小旋風，在他身邊轉了數圈離開後，換上另一個秋末滿滿的輕風，歡欣地向崔一枝打招呼。

　　不怕死的一架空中航拍機，失控地朝崔一枝方向衝去，輕風集結兩、三個小旋風，團團圍住崔一枝，將那架航拍機撞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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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怕死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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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崔一枝前方兩三個人距離，張豐許和倪思柏齊刷刷地驚呆。

　　「……你聽到嗎？」倪思柏肯定聽到有人說出了那句，不怕死的垃圾！

　　「……我說沒有聽見就是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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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豐許有些難以置信，分明就像有背後星守護崔一枝。

　　程洋瞇起眼，緊盯著那些風說︰「不是背後星，是這座山在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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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風再一次從山頂上吹下，到達曾經是芒草海域的平地，如今已經枯萎掉落不少芒草，田野裡僅存下來金黃色的草兒，隨著風發出沙沙聲音，如像對這行人進行歡迎頌曲，特別是對崔一枝。

　　一種獨特的氣味，伴隨山風向他圍繞，小心地呵護他，不敢碰，又想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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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一枝皺上眉頭，好像突然了解心頭裡某些情愫，他苦笑垂下臉，小步地越過祝酒隊伍，然後他向張豐許告別，因為他們是來工作，路線上亦跟對方不同，最後崔一枝和祝酒隊伍分別，前往跳板石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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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豐許，我們要上去查看樹木，你們是要走去哪兒？」

　　「我們要向天池那邊走，然後過去蓮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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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豐許好奇為何不是到山頂上獻祭，他望向倪思柏求證心中的疑團。

　　倪思柏說︰「上次已經是在天池那邊了進行……原因我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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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爬上跳板石的崔一枝和同事，抬頭往上看，發現一名穿休閒服，束起長髮的美男子，站在他們不遠處。

　　對方向崔一枝兩人展露一個開懷的笑臉，問道︰「你們是來爬山嗎？」

　　這名男人向他們發問，崔一枝不知怎的沒法郁動，嘴巴小幅度怯懦著，卻總是不能發出聲音回答對方。

　　同事一向不是站出來應對的角色，他見崔一枝不回答對方，為了不能破壞樹木護理員名聲，他主動上前向男人回話。

　　「我們不是來爬山，我們是樹木護理員，打算查看山崗的樹木生長如何。」

　　男人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你們是守護山的神聖人員。」

　　同事突然被稱讚，紅著臉不好意思說︰「我們只是打工，沒有這樣偉大……」

　　他說完這番話同時，用手肘撞向崔一枝，示意對方也說點話。

　　崔一枝被撞得踉蹌，竟然被撞到快要仆倒。

　　原本跟他們相差一米距離的男人，快步跑上前攬緊崔一枝，還輕巧地旋轉一圈，將崔一枝放穩地面。

　　男人關切道︰「你要小心一些，受傷就不好了。」

　　崔一枝和男人近在咫尺，眼睛裡滿是說不出來的情愫，和對方一雙深邃，藏不住深情的鳳眼對上。對方加強了力氣，帶著崔一枝往懷內靠。

　　崔一枝問對方︰「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緩聲回答︰「大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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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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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遠過去的相遇。

　　前世今生，男人救了相同的一名凡人，雖然並不是在這裡，但依然是大東山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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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事愕然地張開口，失禮地問︰「你叫大東山嗎？跟這裡同一個名字。」

　　大東山向他笑了，可能笑容太過真誠，沒半點感覺對方是在戲弄他們。崔一枝的同事不再去探究名字的事情，一手拽過崔一枝，趕快爬上山頂。

　　崔一枝被同伴拉得急，但他對名叫大東山的男人感到很懷念，在他扭頭想再看一眼大東山時，對方用近乎久別重逢，難捨分離的面容看向他，張口做出了一個嘴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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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高興能夠再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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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一枝不知為何竟然看出大東山想告訴自己什麼話。他在心裡無法了解，對方高興能夠見到我，我們以前是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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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同事發現崔一枝回頭張望後方的美男子，最後忍不住囉嗦，「一枝，我都知道你取向是男人，但沒想到你會見異思遷，你怎能忘記我們的阿頭。」

　　崔一枝依依不捨，聽到日常被同事們經常取笑他的話題，讓他更覺不舒服。

　　他回過來，吐槽對方道︰「我跟阿頭並沒有任何關係，他對我好，又不是我要求他這樣做，不要再拿他和我私下配CP。」

　　同事不服氣被人嗆，「曾阿頭一向待你不薄，明眼人都已看出阿頭喜歡你，我們又不是古老石山，對於同志愛情看得很開。我問你，如果今晚阿頭向你示愛，你會接受他嗎？我覺得你好應該接受他，我不認為還有誰能待你這般好。」

　　崔一枝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不耐煩說︰「我向大家解釋了多少次，我取向從來很正常，喜歡女人，直男一名，不要硬把鐵漢塞給我。」

　　同事斜睨他說︰「你真的是直男嗎？有些人可能根本不清楚自己原來是彎，看你剛才對那名男人有多癡漢呢！？我替曾阿頭感到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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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一枝對自己的取向非常肯定，他是喜歡軟萌大胸美女，但哥兒群組的詛咒，好像會在他身上靈驗。

　　其實如果有一天，真的有男人向他示愛，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凡人就算如何獨立，對於有伴同行一起老去，都有著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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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我好，我就要回應他嗎？就算是為了我死，我也未必要因為對方的死，接受感情，不行就是不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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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一枝氣惱上心頭，即使面前的人是曾靈會，他都會放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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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祝酒隊伍來到天池。

　　倪思柏拿著酒，面對孩子山神囧得不知如何是好。

　　二東眨著眼，向大家笑得很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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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初階小山神，完全不知道大人們在玩什麼，結界沒有張開，全場人目睹二東穿戴整齊，笑呵呵地扮演著山神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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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健華小聲問邵廉康︰「不會是在人拍攝整蠱綜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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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廉康家族長輩裡曾經有人見過山神，在他的曾曾祖父那代獲取過祝福，知道有這麼一回事。他老早就幻想自己有朝一日遇見山神，但沒想過尊貴山神大人是小不點。

　　他捂住臉，思考了一會兒，以他身為祝酒活動話事人的身份，嘗試把困局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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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廉康小心地上前，拍了拍肩膀僵硬，拿著酒杯伸出去的倪思柏。

　　在大家目光下，他走到小孩身前，敬畏問︰「山神大人，能夠接受我們的祝酒嗎？」

　　二東沒管邵廉康，小步走了兩、三步，來到倪思柏面前，抬頭說︰「爹爹，我能喝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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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

　　崔一枝的角色在《山野》及《夢在說故事》裡登場過。

　　他是張豐許和余餘的大學同學，感情很要好的哥兒們。三人建立了一個群組，名叫「哥兒群組」，曾經打趣說過全部會成為GAY，不幸地兄弟面對著伴侶都不是平常人，重點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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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遇上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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