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 - 第八章·賭注（三）

雙方噴湧而出的魔力對撞在一起，兩雙紅眼對視，微微一笑後，以肉眼難及的速度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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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中央只不停浮現如狂亂筆鋒書寫出的黑墨殘影，而映出亮眼銀光的刀鋒緊隨其後，瞬間就把所有的黑色魔力斬成支離破碎的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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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兩秒、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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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龜庇護下的幾人和坐在長椅區的貓與布蕾絲已經目瞪口呆。

喬臉上掛著滿意的微笑，聚精會神地盯著這場出人意料之外的頂尖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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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已戰上好幾十回合，小桃始終拉不開距離將『狂草之章·亂舞』完整使用出來，每次才剛起步施法，鹿的大刀就已迅速跟上，將法陣給切的七零八落。

而鹿的狀況也沒好哪裡去，現在的她還沒完全適應『覺醒』帶來超絕增幅的副作用——極大的魔力消耗。況且，小桃不停連續高速變換施法的起始點座標，加上稍微遜色、但已經接近喬的施放速度，讓她的感知神經和精神緊繃無比。

她明白，只要出現一個小失誤，『狂草之章』就會完全啟動。

屆時，那顆碾碎一切的黑球就會降臨在戰訓廣場上，無情地把龜的頂尖防禦魔法給打碎，而這場測驗也會隨之以失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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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快撐不住囉，最多再兩、三秒。」喬邊看著小桃的施放速度還在越來越快，場上的黑色魔力顯示出的形狀完整度也越來越清楚，邊自言自語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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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已經開始漸漸追不上小桃的位置，每當鹿好不容易追蹤到施法源頭之時，小桃就會立刻放棄原本的站位，再用如疾風般的速度飛移至廣場的另一頭，讓鹿只能疲於奔命地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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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賭一把了……！）鹿自知再這樣下去『亂舞』必定在過一下子就會啟動，她心中浮現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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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人準備用所有魔力施放防禦魔法！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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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盾陣內的幾人和新生們一聽見鹿的吼聲，立刻下意識開始進行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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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

最後一響，最後的五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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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把眼前的法陣再次斬碎，小桃瞬間變換位置，來到戰鬥部門大門的正前方，而這一次鹿沒有再跟上來。

「好玩。」小桃馬上就知道鹿想要幹什麼，毫不猶豫地再次重新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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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看見小桃停下的站位之後，紛紛完成詠唱，各種石壁、流水之盾、厚實冰牆、火之結界層層堆疊，而龜也將魔力集中，將原本的盾陣合而為一，變幻成一座厚實的城牆擋在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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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給你們了。」鹿站在他們的後方，將手中長柄大刀的刀尖處碰至地面。

她將一切勝負的關鍵賭在這群可靠的菁英隊員和這些潛力無窮的新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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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小桃身前的狂亂字跡已經完成。

而鹿將體內僅存的魔力全數釋放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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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刀！』鹿的雙眼亮出紅光，烈火直衝天際，被魔力漩流包圍的鹿開始緩緩踏步，刀尖與地面磨出陣陣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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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的黑墨向小桃眼前收縮，集結成一顆如自己身長大小的圓球後，不停地把體積向內壓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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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吧。」見此情況的喬示意貝莉將結界收起，隨後站到長椅前方。

—『古譜·禮樂之殿。』一股無形的魔力波紋將廣場的戰鬥區塊給罩住，這是喬目前剩餘魔力能用出的廣範圍防禦魔法，足夠抗住接下來小桃與鹿的全力攻擊，且不會影響到廣場以外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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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黑色球體已經被壓縮成一粒小小的水滴，隨後疾速飛向那多層防護的壁壘。

萬物寂靜，幾人屏息以待，直至墨色的水滴撞上龜的第一層防禦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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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瀝。最後四秒。

—『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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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水滴膨脹至略高於旁邊城牆巨大黑球，周圍冒出漆黑雷閃，將龜的銅牆鐵壁壓出無數裂痕，兩者相互抵消所產生的魔力亂流不停衝擊著喬所設下的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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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修復、裂開、再修復、再裂開，龜卯足全力把所有僅剩的魔力注入在防禦上面，只為能幫鹿和其他人爭取到多一秒鐘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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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三秒。

龜的防禦盡碎，黑球雖無視剩下的防禦魔法將其一層一層的撞破，但速度已經漸漸下降。

鹿閉起雙眼，筆直地朝向兇猛襲來的黑球緩緩走去，右手上的大刀已從原本的銀色變成燒紅的鐵刀，刀尖與地面的摩擦之處在她身後留下如同一道烈焰之徑的深刻火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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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小隊與新生們的掙扎吼聲不停傳入鹿的耳裡，使她腦中閃過一段段那痛苦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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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真的好嗎？）她停下腳步，回想起九年前自己訓練的第三屆新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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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鹿一度自信地以為喬完全看錯這些新生的實力。

她帶著他們日以繼夜的訓練，完成過好幾個被喬拒絕派發的高難度委託。

那時候，她真的認為，她成功了。

她把喬眼中的弱者給變成了能夠獨當一面的頂尖強者。

直到神罰降臨，大量的奇美拉不停湧進邊界城牆，它們無情地將那些因為驚慌失措而消耗魔力過多的隊員們給一個一個撕碎，成為一具具認不出來誰是誰的破碎屍塊。

加上鐵獅子與龍等人的隊伍全數陣亡的噩耗，鹿辭去了戰鬥部門的職位，轉而繼承燕的衣缽，擔任治療部門的部長。

從那之後過了好幾年，鹿一直都沒有再帶過任何新生。而在某次因緣際會下，也就是半年多前，時任戰鬥部門部長的鶯因為需要和白羊一同參加與艾斯蘭王的會議，且當時的副部長蛇也與他的隊員們例行在外執行任務，於是鶯就前來拜託鹿幫忙代訓一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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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我不想再帶人了。」鹿因為魔痕的研究已經好幾天沒什麼睡，癱坐在治療室的長椅上閉眼休息。

「是不想，還是不能？」貝莉拉張椅子坐在凌亂的辦公桌對面。

「……」鹿沒有說話，緩緩睜開眼睛。

「一週就好，到時候如果妳一樣不想的話我會再接手回去。」貝莉把幾人的資料放在桌上，接著說道：「只不過我相信妳會對這幾個新人蠻有興趣的，而且有人也說過妳是最優秀的教官，這幾個天賦異稟的新生給我帶就有些浪費了。」

鹿有點不情願地拿起桌上的資料，邊看便開口問道：「我是個不合格的教官罷了，那是誰說的？」

「喬說的。」鹿聽見鶯的回答後停下動作，呆滯了一會兒。

「那時候他很佩服妳可以把他口中的『廢物』給帶到那種程度。」

「是嗎？」鹿仰起頭部防止眼眶中的淚水滴落，哽咽地回應：「他們的結局可是與他說的相差無幾呢。」

「我知道。」貝莉深吐口氣後，無奈地說道：「但不管如何，我們還是得繼續向前走。」

治療室內寂靜好一段時間，同時失去心愛之人的兩位女性在這幾年間一路上互相扶持、鼓勵、陪伴著對方，很多話已經不需再說得那麼清楚，很多事也無須再浪費時間去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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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妳，這只有妳做得到。」」貝莉的微笑與聲音和燕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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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鶯。）鹿的眼角流下淚水，沖天的魔力瞬間收束回到體內。

（謝謝妳，燕。）紅通通的長柄大刀迅速降溫，與鹿的身體一同冒出一縷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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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秒。

鹿睜開雙眼，瞳孔比剛剛要更明顯的更紅、更亮。

小桃對此期盼已久，牠認為現在的鹿，實力已經可以跟小灰平起平坐，甚至能夠超越牠——但跟自己比起來，還差的遠了。

黑球壓過最後一層由威爾施放的冰牆，直直地往一動也不動的鹿猛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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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吧。」在黑球已到眼前兩三步距離時，鹿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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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突然，多顆火球突然從小桃的左側飛至牠的眼前。

「什——！？」小桃瞪大雙眼，立刻反應過來的牠立刻想要往後跳離這爆炸距離，但雙腳已被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冰系魔法給固定住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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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轟！

火球爆炸，威力雖然不大，但小桃的眼睛一時被爆開的餘火給波及到，大量的濃煙圍繞在周圍，讓小桃的視覺暫時失效。

而一根纏繞雷光的長槍緊追其後，從小桃的右上側穿破層層黑煙，精準地插入漂浮的「竹簡」，將其釘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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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力干擾器啊……哈哈哈。」喬看著新生們腰間懸掛的黑色方盒裝置，不禁露出笑容。

原來鹿早在測驗前就給新生們帶上貓所研發的新式魔力干擾器，而且鹿也千交代萬交代他們，一定要在最後幾秒鐘才開始行動，把所有的魔力都灌注在最有價值的一擊上面。

而除了不小心踩到陷阱法陣的新生之外，其他人都同時找到一個小桃最大意的時機點，突襲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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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秒。

黑色球體消逝，鹿用力踏向地面，迸裂成一片片的巨大石塊飛起。

鹿拖著大刀瞬身到小桃身前，轉頭朝喬一笑。

（謝謝你，獅子。）

（幹的好，鹿。）喬輕輕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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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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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抬起，銳利的刀尖劃出了完美的半圓。

秒針歸零。

同時，鹿的刺眼紅色光輝照亮了花園的每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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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賭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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