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就潔身自愛一點,別和那些沒腦的銀核人混在一起當義工。」
之前那個曾經攔下塞莉絲的保安員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當塞莉絲離開後,同行的數人沒有靜靜地等待朋友回來,而是要用自己的方式令「這個對朋友不客氣的人」不好過。
「要和什麼人工作不是由她選擇吧?而且,她從來就不支持水瓶那種胡來的做法。」艾佩為好姊妹抱不平。
「她做義工應該知道水瓶協會和艾卡貝尼人有多麻煩,還要和那些每天只懂泡在虛擬世界,又不長腦的傢伙一起,幫助天底下最會忘恩負義的爛人。」
保安員的左手指向有示威的方向。
「艾卡貝尼人,我都說過了他們有多過份。這個國家差點被那些難民推翻,他們的失敗政變害得我爸和我的姊姊受重傷。我有朋友還被他們的恐怖襲擊殺死。不是因為駐守開拓星系有多點津貼,我根本不想留在這裡。」
他兩眼緊盯著艾佩。如果眼神有實體,大概是可以銳利貫穿紅髮女生的身體。
「小姐,換妳是我或許妳反應會更誇張。」
對居住在遠方星系的人來說,艾卡貝尼是受壓迫和完美受害人的代名詞。但對英仙臂和交匯區邊界的居民而言,艾卡貝尼更常是代表暴政、狂熱和背叛。
自數十年前開始,虔誠的水晶教徒在艾卡貝尼兩大星區的外星泡取得主導權後,單方面向內艾卡貝尼星泡宣佈獨立。在短暫的內戰後,內艾卡貝尼只能接受獨立的事實。此後,外艾卡貝尼就成為事實上的獨裁政權,以「守護自己的宗教」、「解放被里騰奪去的神聖領土」和「驅逐可恥的里騰侵略者」為名,在內壓迫人民,在外發動戰爭。
戰爭令無數人流離失所,很多都逃到鄰近的國家。阿巴素就是他們其中一個目的地,後來也成為艾卡貝尼反抗運動的大後方。
可是,反抗運動壯大時,有一些派系認為納希揚王朝從來不是運動的真正支持者,便決定發動政變。
政變沒有成功,反而變成一場小型內戰。戰爭平息後就是大清算,不少支持政變,而活過戰爭的阿巴素人成為階下囚,很多和反抗運動有關的組織被逐出阿巴素之外。
自此,艾卡貝尼在邊界兩方的很多人眼中就是忘恩負義的同義詞。像保安員一般的阿巴素人不在少數,只差不是每個都會把這個隨時引來爭鬥的事實說出口。
桑諾想開口時,保安員像是能預知他的行動,搶先用說話打斷他的意圖。
「能穿起晶空的外套,你們是貝洛人,對吧?那麼,你們應該明白那些人的可惡才對。」
「我們的朋友沒做那種事,你的鄙視留給銀核的酒鬼好了。他們才是最應該受鄙視的垃圾。」桑諾沒有收飾言論,又或許這已經是收飾過的樣子。
「對,難民。沒人喜歡當,誰都知道。」保安員的手指隨便在圈著某個方向。「但你們,還有你們那位長耳小姐朋友,有沒有想過自己在幫助什麼人?路卡楊、庫拉陶和凱歌!你們自己貝洛有多少星區被打被佔據,都忘記了嗎?」
保安員激動得比眼前幾個人更像貝洛人,晶空的機組人員在對比下,就像似是連自己家園都不關心,冷漠到可悲的人。
「在凱歌被襲擊的那天,新聞可是在播你們那個什麼元首,說著今天是黑暗又屈辱的一天。但一切都是你們自找,放著那些信邪教拜水晶,口說自由的人才變成那麼樣。」
「你說話小心點。」
培蘭忽然開口,聲音帶有少見的怒意。
「我家鄉在庫拉陶,我很多朋友、親戚和家人都在外領區為對抗水瓶而拼命,有幾個朋友還因為對抗水瓶而死。他們不像你般,只在後方嫌這嫌那,或是這個國家般什麼都不在乎。覺得給點武器和裝備就叫幫助完結侵略。」
貝洛雖然是個有悠久歷史的國家,但它一開始是由一個叫貝洛的世界艦船團所建立。當它在數千年前由英仙臂出發後,就用一套特別準則找適合居住和發展的星系。如是者重覆了八個世紀,直到最後一批艦抵達今天的薩陶納星群,旅途才完結。
經過多年變遷,那些由貝洛建立的星團有不少由宗主國—遠古時的麥納瑪王國獨立。獨立的星團中,有一些自成一國或合組成新國家,貝洛就是這樣得到一些在英仙走廊、交匯區和法諾星峽的星團加盟,才成為現在貝洛集合星團的原型。
因為處於外臂的星團數目最多,首都主要設在那裡,所以外臂會叫作本土,其他星團習慣上叫外領區。而外領區有一些星系因為在英仙走廊,對水晶諸教相對寬容。可是,宗教的狂熱把寬容變成滲透和破壞的機會,最後變成走廊外領區深陷苦戰,信者和非信者,包容和不包容的人都受壓迫的絕境。
路卡楊、庫拉陶和凱歌,保安員提到的走廊外領區,都飽受水瓶戰爭蹂躪。數以百計的星系被攻陷,有更多則陷入沒盡頭的拉鋸戰。
「但我沒說錯,你們是放任。你們有份放任水瓶那些水晶教中最惡毒的不管,讓他們可以裡應外合。到你們終於有反應時,已經不知道多少人被害死。」
保安員指著地面。
「我們可是盡全力地不給他們有任何機會再次生事,可不像你們。」
「呵。」辛寧看不過保安員的言論。「不阻止假消息,又借機大搜捕,連水晶教中反對水瓶的教會都不放過。原來這就是你們盡全力,除了鎮壓和隔岸觀火外,就什麼都不懂不做。」
「今次換你說話小心點。」保安員盯住辛寧時,那種目光像是在警告他。「你這番話被聽到的話,絕對有人會請你喝三兩天咖啡。」
「你只是條區區看門狗。拿起槍和只會打壓的走狗唬人就很威嗎?你少來。」
保安員不接受辛寧的侮辱,表情變得憤怒時。凡妮莎搶在轉頭的培蘭開口前,喝止辛寧。左手還大力拍他的肩膀。
「喂!他們真的會聽到,別鬧啦!」
「自己說到這裡鎮壓有多對,我們老家有人付出就只當自找。這還算是人話嗎?」辛寧面向凡妮莎解釋,左手不忘給保安員一記中指。
同時間,遠方的大門傳來一道熟識的聲音。
「喂,搞定了。」
那是塞莉絲,她離開大樓的出入口時,旁邊有一個架眼鏡的短髮青年急忙地走過,很快就和等待塞莉絲的各人和保安員擦身而過。
因為塞莉絲回來,五人的情緒不再只是圍繞在不滿保安員上,轉而關心同事的情況。
「怎麼樣?」最先發問的是艾佩,當塞莉絲回應時,她已經和數人匯合。
「說完了,他們不當一回事。」
塞莉絲面露失望,因為現在是公開場合,其他五人都不知道要如何反應,而又不會洩露不能說的機密。
除了少許的無奈滲到艾佩和培蘭臉上,凡妮莎只有嘆息,辛寧搖頭聳肩,桑諾則輕輕地哈了一聲。
「那麼,大家之後打算怎樣?」同事是為了自己而一起來到這裡,可是塞莉絲沒有想過做完要做的事後,大家還會做什麼。
「小姐。」保安員放下按著耳機的左手道。「妳們最好快點離開,因為很快就有行動要進行。不離開的話,妳們幾個就很可能要受波及。」
「行動?什麼意思?」塞莉絲問道。
「妳先聽聽天上有什麼聲音?」
頭上有一道飛行器在航行的聲音,而且越來越大聲。六個訪客抬頭一看,發現不遠處的天空上有一部大型的垂直起降機正在接近。
雖然他們看得不太清楚,但他們都知道自己在哪裡看過它。
「咦?不是剛才在港區看到的軍方運輸機嗎?」凡妮莎驚訝地說。
「總之你們幾個最好立即離開,不然你們都有可能被帶走問話。」保安員看著前方那幾個訪客。「我不是很喜歡你們,但我也不希望你們因為無謂事惹麻煩,快點給我走。」
保安員指向遠方的街道,而六人也無聲地轉身,離開這個大概不會再回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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