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橡果與白玫瑰 - 第502年（其五）~

等她走遠之後，利納瑞安看著桌上的食物，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一口一口吃掉晚飯，「我們的未來只會越來越好。互相理解...狗屁不通的東西，管你們同不同意，我……」

「呀阿！！」浴室傳出叫聲！

「娜米拉！！」利納瑞安放下餐具，衝向浴室！

「不！！先不要開門！！」

利納瑞安還是開門了，「〝嘩！〞」溫水充滿整個浴室，開門沖了他全身溼透。

「咳！！咳咳！呼，妳沒事吧？」

他抹開濕透的前髮，看到娜米拉也一身溼，蛇群嚇得離身，在浴室亂竄。

「我沒事，水量好難控制。」她放下法杖，把浸濕的浴巾擰乾，先幫利納瑞安擦臉和頭髮。

小時候她也會這樣給自己擦頭髮。

受到回憶觸動，利納瑞安抓住她的手，想說點什麼卻欲言又止，改口道︰「行使魔法也要控制情緒，這是法師必要的修行。妳太激動了，平靜的去想像就好。」

「我會不會用這股力量誤傷別人呢？」

利納瑞安看她沮喪的樣子、可憐兮兮，乾脆更進一步說服︰「我們可以搬到人少的海灣，這樣可以放心練習控制。不要因為怕受傷就放棄探索，我會在旁教妳。」

隨後他們擁抱彼此。同樣期待著未來，一個想練習善用力量幫助他人、一個只想和對方永遠在一起。

健全完美的人，有沒有另一個人都能獨立活下去。完璧的關係反而說斷就斷。

最好是兩人的缺陷正好卡住彼此，甩都甩不掉。這就是利納瑞安想要的結果。

從沙漠廢村遷居到西南角海灣，那裡距離兩座被獻祭的城市最遠。

利納瑞安把穿戴已久的盔甲保養一番，收拾到儲物間深處，除非必要否則不打算再穿上，他覺得人生進入到下個階段了。

輕便的無袖長袍取代盔甲，長袍款式和過去在森林同居時穿的衣服很像。

沒能延續當時單純又幸福的生活是他一生的遺憾。

這次特地做了法杖，方便給娜米拉教學時示範。

希姆寄宿的小鐮刀是唯一沒有收起來的物品，他答應過長子，就算不使用也會帶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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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米拉持有本體，也就是得到浪漫天球以後體質確實有變化。

利納瑞安發現她現在懷孕的肚子比以前更明顯、凸出。

從前都不會疼痛的，現在半夜會被痛醒。

「好痛喔。」她扶著肚子從床上坐起。

利納瑞安馬上醒來，過去摸摸妻子的肚皮。

「肚子…子宮好脹、頭也痛…好難受。」

妻子睡不著、丈夫也不睡。

「妳慢慢躺下，我幫妳按摩。」利納瑞安從床頭櫃拿來精油。

「我可以自己控制水幫我按全身，把我扶到浴缸裡就好，你教過我了。回去睡吧。」

「妳現在痛得下不了床，根本不能專心在魔法上，要是控制不好、按太用力會受傷的。我的手也可以幫妳按摩，會痛就告訴我、我會輕一點。」他開始給懷孕女人按摩水腫的腿，從下往上進行。

娜米拉從頭到尾都沒出聲，對方力道適中，真有舒緩疼痛，他總是知道怎麼讓她舒服。

身心被照顧得無微不至，娜米拉在過程中升起一點性慾，但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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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進臥室，地上爬滿她的蛇群，有些結成團、有些自由活動，鱗片一閃一閃。

蛇群主人一絲不掛，躺在床上。

男人跪在她身邊，給香芋紫色的胴體滴上玫瑰精油，細心推開。

懷孕的腹部表面不時有滾動、凸起，體內的卵互相擠壓、置換，就像胎動。

她第一次脹奶這麼嚴重，乳房發硬、微微偏紅。

「娜米拉。」他俯身親吻女人的眼角，唇珠沾到一滴淚水。雙手沾染玫瑰馥香，伸進她豐盈的捲髮，幫她按摩頭皮、緩解頭痛。

「嗯？」她頭上的手撫摸著利納瑞安的手背。

「妳最美了。」

「呵呵。」她一臉享受地輕笑，「怎麼忽然誇我？」

她閉上眼睛、別過頭笑著，頭上的手卻和對方的雙手十指緊扣。

「我愛妳。」他吻她的嘴角，「還有哪裡痛嗎？」

娜米拉眨眨眼回道︰「胸部好脹。」

「知道了。」利納瑞安鬆開手，撫過臉頰、脖子、鎖骨。

先在凸起的乳尖滴更多油。

「唔。」

一上手推油擠壓，乳頭噴出一道白線，濺在男人的胸膛與臉上。

「對不起。」她一邊道歉，乳頭還流著奶，沿著側乳浸濕床單、在下乳邊緣匯聚成一小灘。

「沒事，不用道歉。」一點都不尷尬，也沒在不合時宜的場合趁機調情。

只有平靜的語氣和專心照料，「塞得很嚴重，幫妳擠一下會舒服點。」

沒去舔嘴邊的乳滴，用手擦掉又繼續按摩。

娜米拉第一次體驗這種事，雖然是夫妻，「好害羞喔。」

「不需要不好意思，可以把我當成妳的一部分。」利納瑞安拿來棉布幫她擦拭乳房。

腹中的卵也感受到濃烈的愛，激烈地翻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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卵趁著母親熟睡，從宮口擠出、滾到床上碎裂。直到早上才被發現。

悼念完死胎，夫妻倆拿著床單去清洗，一個用魔法給水、一個動手搓揉。

「這次怪怪的。」娜米拉舉著法杖供水，一手揉揉下腹，「蛋沒有下乾淨，總覺得還有。」

「要幫忙推嗎？」洗床單的人騰出雙手，手掌擦乾、放在臉頰上回溫才去碰孕婦肚子，「應該還有兩顆擠在左邊。」

利納瑞安用人體解剖的知識，手掌在肚皮上筆劃、找角度，一點一點將卡住的蛋往宮口推。

蛋被推出結節處，一下就溜到母親的宮口，先露出粉紅色的蛋殼。

稍一用力，蛋就會滾下來。

他們回到屋內，拿來所有棉布鋪在地上，確保四周地面柔軟。

娜米拉小心躺下，「〝嘟〞」粉色的蛋擠了出來，表面牽著些許黏液。

「接到了。」利納瑞安雙手捧著蛋。

第二顆蛋緊隨其後滑出宮口，這顆蛋比較小，形狀比粉色蛋更圓。

蛋殼表面有土色、綠色花紋，像草地的花紋配色。

一人拿著一顆蛋，他們彼此對視、心照不宣，都認為這兩顆蛋不會碎。

「形狀不一樣有什麼意思嗎？」利納瑞安問。

「性別不同，粉色那顆比較接近雞蛋，裡面是男生。另一顆是珍珠型的，這是女孩子。」

「我以為要孵出來才知道，那我們現在就要想名字了。」

「名字我不擔心。重點是能不能孵出來。」

「什麼？」男人驚訝道，「我以為接下來就……」

「一般來說生下來沒破，後續妥善保護就會自己孵化。」娜米拉將兩顆蛋都拿到手上，「可他們不是普通的蛋，不管是粉紅色還是綠棕花紋都不是尋常顏色。好消息是裡面的生命一定能比我強，壞消息是孵化需要達成特殊條件，可以理解成〝給他們孵化的誘因，讓他們自願出生〞。」

「他們在蛋裡就有各自的喜好了嗎？要是孵不出來會怎麼樣？」

「孵不出來就是他們對外面的世界沒興趣，失去對出生的期待，胎兒會在蛋裡融化，最後蛋殼依然會碎開。」

好消息是一次兒女雙全，壞消息是沒做好準備會同時失去兩個。

利納瑞安陷入頭腦風暴，不知所措。他又在假設各種最糟狀況了……。

「老公。」娜米拉握住他的手，輕聲呼喚。

「怎麼辦？」他想著自己是個壞人，不擇手段、見死不救，還對妻子隱瞞了很多很多事，甚至外面的戰爭也是他刻意引起的。

要怎麼把美好一面呈現給蛋裡的孩子？

這難道是報應嗎？

為什麼他們不能只是普通的蛋？

他從沒要過能力特殊、資質不凡的孩子，只要健康出生就好。

可是他們都沒破，難道要因為孵化太麻煩？做不到？就放著好好的蛋碎掉？然後接著繼續生？

娜米拉現在懷孕很辛苦、半夜痛得睡不著、白天有時動彈不得，要她繼續受苦？

那更不可能啊。

「老公？老公？老公？...利納瑞安？」娜米拉搖晃他的肩膀，一邊將他喚醒。

「唉。」

「你在擔心孵不出來對不對？」

「連妳都會讀心了？對…妳有什麼想法嗎？」

「嗯。」娜米拉把蛋交給對方，再把他抱進懷裡，「我們盡力就好。」

「真的可以這麼輕鬆嗎？」

「就算輕鬆，也是我們最大的誠意了，實在不行，那就說明我們的條件符合不了孩子的期望，這樣也不用勉強彼此成為家人。」她降下脖子和頭上的手，用六隻手抱緊利納瑞安。

「讓孩子失望不也是很糟的事嗎？」利納瑞安捧著蛋，怕自己取悅不了他們。

「我們能力有限。不管你和我加起來有多少缺點，我們就是這樣的。我是惡魔，不會偽裝、不會飛，個性也很懦弱、壽命沒剩多久、長得很高很佔空間；而你是人類，除了品味有點差，其他都很優秀，不但有無盡的生命，還有無所不能的魔法。如此的兩人結為夫妻。」

她真是對利納瑞安的另一面一無所知。

儘管重要的特質一個都沒提到，她還是成功說服對方把負擔放下。

不管他的研究有多少道德爭議、為此殺過多少無辜的人；不論他有多狡詐、不擇手段---他都是孩子的父親。

那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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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米拉給蛋製作毛氈底座，可以豎著或橫著擺放。

用陶土燒製一個食盆，把蛋放在盆中、澆上母乳，蛋殼表面的毛細孔會自行吸收乳汁。

利納瑞安一有空就跟蛋講話，聊外面的世界都有什麼；聊父母有多愛他，向蛋強調他們是被期待出生的，不論發生什麼事，爸爸都會保護一家人。

對父母的愛意，即使還沒正式誕生，裡頭的生命也會做出回應，輕輕振動。

利納瑞安用動物骸骨做出嬰兒推車，推著蛋出去海灘上散步。

蛋雖然沒有孵出來，蛋中生命也能感受海風氣味和推車輪子滾動聲。

看著遠方的地平線，他偶爾會想起孩子的母親早已在地獄火山前，支離破碎到全屍都找不齊的樣子。

這份記憶、這個祕密是他的重擔，他不但得時時校正心態、裝作若無其事繼續生活。

還要警惕她對浪漫天球有沒有疑慮。

維持平凡的夫妻生活，利納瑞安一刻都沒鬆懈過。

他們本不該邂逅彼此，但沒有遇上娜米拉的話，他也會死在父母的虐待下。

梳理真相，其實雙方都是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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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米拉躺在清涼海面上望著天空。

她平時會利用海水練習控制水元素。

而她察覺到自從生下兩顆蛋以後，海有不尋常波動。大海深處有東西朝他們一家過來。

這件事她正考慮要不要和利納瑞安說。

她在海中央抱著浪漫天球，之所以取這個名字，是因為這是丈夫送的禮物。

利納瑞安知道她也想學魔法，為了幫她完成夢想而贈與的。

娜米拉認為家庭是兩個人的事，如果有機會，她也想證明自己能保護家人。

做得到的話，就不會重演當時被拆散的情境，把有限的壽命全部浪費掉，只剩沒幾年能陪在愛人身邊。

能不能看到孩子們長大都成問題。

現在倆夫妻根據蛋殼顏色和花紋，已經猜到粉色蛋喜歡血。

綠棕花紋蛋偏好被埋在土裡，還喜歡清脆響聲，所以娜米拉把之前的舞衣肩飾綁在蛋上，可以透過搖晃來互動。

只要給對需求，蛋就會長大。

娜米拉用地獄語言給孩子們取了名字，〝鮮血之星〞雷杜哈德、〝荒野珍珠〞妮嘉蘿塞。

得到名字一天之內，蛋長了一倍大。不過這離孵化出生還很遠。

「〝唰！〞」

「？！」有東西從她身邊游過！

娜米拉想追上去，沙灘上的丈夫剛好喊她回家。

沒辦法，她利用浪漫天球的魔法，控制身下海水把自己沖上岸。

上岸後身體都是乾燥的，一滴水都沒沾到。

她抱起推車裡的蛋，就像抱著嬰兒，和利納瑞安一起走回家。

為了避免利納瑞安問起她在擔心什麼，她故意不轉頭看海、視線移向懷裡的蛋。

順便找個話題︰「地獄是不是又開始侵略地上了？」

利納瑞安一點不慌，再怎麼隱瞞，她最後都會發現這件事，被提問者早就準備好一套說詞。

「這次我決定不介入戰爭，但有人想學死靈術的話，我可以收徒弟。」

與其加入混戰，他寧可退居幕後做別的貢獻。

之於這由他引發的新戰，傳授死靈術已是最大的讓步。

「〝啪〞」粉色的蛋有反應，響聲是蛋中傳來的。

「雷杜哈德？」見蛋有反饋，利納瑞安緊接著問︰「是對什麼感興趣？戰爭？喜歡血的你也喜歡戰爭？」

蛋沒有反應。

「你喜歡死靈術？想學嗎？」

蛋搖了兩下。

「太好了！」他拿過雷杜哈德，寵溺地蹭蹭蛋殼，「我會把畢生所學教給你，你一定要孵出來和我們見面喔！」

趁利納瑞安的注意力在雷杜哈德身上，娜米拉不放心地回頭看向大海。

原本無人的海灘上站著一個陌生女人。

她看到女人的脖子上有鰓，是海洋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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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年（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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