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神溪鬼——收徒 - 第十五章、順哥

張汶順在地下室被陳叔踹那幾下後，腦袋清醒了，沒有如此清醒過。殘酷的現實會讓人痛，但也會讓人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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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哥，不對，陳熙准那畜生，睡了我馬子王希蒂，就是這麼直白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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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不流了，張汶順的拳頭握得老緊，血氣上湧，全身冒汗，但在這炎熱的夏天裡頭，並不覺得悶熱。反倒有著冷風時不時地吹過，頗為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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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脫了鞋襪，赤著雙腳，隨手拿了牌桌上的塑膠袋把鞋子裝好。他坐回黑色沙發椅上，打了幾通電話，先是撥給了同班同學宋建偉，盯著手機時間過了十分鐘後，又撥了另一通電話給陳熙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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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上樓走進了阿叔阿母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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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誓從沒這麼清醒過，以前走進房間偷拿錢還會彎著腰，現在是挺直腰桿進去。他從阿母的梳妝檯抽屜底層，翻出了了一個厚厚的信封，再走到阿叔的床頭，拿起了煙灰缸，撬開底座，他數了數，有十來顆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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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頓，將藥丸全數倒進手裡，便走回客廳沙發上癱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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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牆上時針走到了十二，張汶順才動身，拿走阿叔的機車鑰匙，先騎去了便利商店，買了兩大袋食物。過程中他惡狠狠地瞪著店員，讓對方默默地刷了酒和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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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定東西都備齊後，便騎往頭前溪河畔。宋建偉、吳銘順和其他三位少年少女，早已閒散地坐在幾顆大石頭上溪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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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順斜眼瞟到了張汶順，率先走上前去跩走了他手裡一袋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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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還真的買這麼多？不錯喔！有金牌，懂喔！」吳銘順丟了幾罐啤酒給其他人。少年少女們迫不及待地開喝，邊開罐邊和張汶順揮揮手，好似認識許久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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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建偉倒是沒急著摻和進去，將啤酒罐放到地上，身體前傾雙手交握，瞇起眼睛問道：「你該不會以為這兩袋食物，就可以讓我們為你賣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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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建偉這麼謹慎是有原因的。他沒想過稍早會接到張汶順的電話，更沒想過對方開頭的第一句話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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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熙准睡了我馬子，我要弄他，你幫不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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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機會，宋建偉答應了，可以除掉一位各幫堂主都想要拉攏的人，也等於是幫他的未來鋪了路。不過，宋建偉也不傻，張汶順一直是陳熙准身邊的小狗一條，說要他們幫忙搞陳熙准，這條小狗真的敢做？弄不好，以陳熙准的身手，就算無法全身而退，但打殘兩三人的手腳也是很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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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走到宋建偉對面的大石頭坐下，從剩下一個袋子裡拿出一罐加鹽沙士，那是准哥夏天必喝的。他原先迎合的笑容沒了，垂著頭往罐子裡加了五六顆藥丸，扯了扯嘴角說道：「要弄陳熙准，這樣就不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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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建偉愣了一下，接著推了推眼鏡忍不住嘴角的微笑，說道：「操，你是玩真的啊！以前太小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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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除了這個，該給的我不會少給你。」說著說著，張汶順從褲袋裡拿出一個信封，扔到了旁邊的碎石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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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順一個箭步撿起了信封，從裡頭露出了厚厚一疊白花花地千元大鈔。

那是阿叔阿母賺的骯髒錢，以前張汶順嫌得噁心。但若用在待會的骯髒事上......剛好而已。張汶順垂頭冷笑一聲。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0O7QZ0kyg

「哇！你家做什麼的，還真有錢啊！該喊你一聲順哥了！」吳銘順一本正經地將信封袋貼在胸前，對著張汶順行了九十度的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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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仍垂著頭，聽著陌生的稱呼。順哥？以前想都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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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跟在陳熙准後頭當小弟真的浪費了。」宋建瑋拿起地上的啤酒，開了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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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手一緊，沙士飲料跑了一些出來，他瞅著宋建瑋，冷冷地說道：「我不是陳熙准的小弟，過去、現在、以後，都不會是。我就叫張汶順，你記得這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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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將沙士放到一旁，也給自己開了一罐啤酒，邊喝邊望著天空高掛的月亮。不知為何，他想起了梨姐姐曾經在他被阿叔阿母打了以後，偷偷寫給他的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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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順不要難過，人在做，天在看！阿叔阿母做得不好的事情，天公都知道，就算是半夜，天公也會透過天邊大大的月亮看見。所以啊！小順你要記得，不要變得跟阿叔阿母一樣，做壞事晚上還要吃安眠藥。你要做好事，這樣天公伯才會讓你夜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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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仰頭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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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錯了，梨姐姐！在黑夜裡，天公伯的月光根本照不進家裡的地下室，更照不進紅房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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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了，好像很多事情都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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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下定決心，他不做任何人的小弟，也不椅靠任何人，他要靠得是自己。他要變得更強，力量、錢和權他要一一得到，這樣他才能夠保護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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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呢……？不管了……要完成這樣的決心，就得從叛徒開始。就算他曾經是自己的朋友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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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很訝異，事情比自己想得還要順利。除了一開始去電陳熙准時，對方有些納悶他何時和班上同學變好了以外，其他都照著張汶順預想的走。看著陳熙准接過自己手中的沙士罐，毫不猶豫地喝下，他就覺得事情底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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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過程中聽見准哥爺爺仍舊昏迷，來日不多了，讓張汶順胸口刺痛了一下。但他馬上灌了幾口酒，將塑膠袋裡頭的運動鞋推到陳熙准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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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送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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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了一陣子，還是磨腳。」張汶順苦笑了一下，打了個馬虎眼過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做，還有這樣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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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早講，穿臭了才還我，我可不好賣。」陳熙准打開塑膠袋，盯著裡頭的鞋子幾眼，皺皺鼻子。「……你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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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哪有，准哥你知道我沒那膽。」張汶順縮了縮脖子，舉起啤酒罐，「准哥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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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別喝啊！」晴光一手要搶過陳熙准的沙士。他知道這沒用，但仍然連空抓了好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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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熙准將塑膠袋放到腳邊，舉著沙士跟張汶順乾杯，沙士撒了一點出來，他仰頭就喝，乾完後連打了一個飽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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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這傢伙可把藥給全下了！晴光蹲坐在地上，抱著頭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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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可能就是開個玩笑，對吧張汶順？應該沒什麼，對吧？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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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的期待最終還是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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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和陳熙准再談個沒幾分鐘，陳熙准便開始撐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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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順，你那鞋髒了紅你知道嗎？……等等。」陳熙准用力眨了眨眼睛、甩甩頭，「這沙士，你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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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那是陳叔的檳榔渣。」張汶順答非所問，雙手交握，視線低下，盯著陳熙准腳邊的幾顆歪曲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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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順和一名綁著包包頭少女，已經開始私語竊笑。陳熙准留意到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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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小順，跟你說我不能喝酒，等會還要騎回馬偕……」陳熙准將沙士罐捏得扭曲，但最終沒了力氣，落在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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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站起身，卻眼前一黑，向前倒下，趴在張汶順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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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混，是下藥。」他抬起頭，雙眼空洞，沙啞笑說：「想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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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順走上前去，撿起張汶順腳邊的沙士罐。喝了藥還能把罐子一手扭曲成麻花，果然不可小看，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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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順哥你有下藥，不然還真的動不得。」吳銘順將沙士罐扔在跟前，抬腳用力一踢，扣地一聲，正中陳熙准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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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健瑋想要趁勢上去再補一腳。沒想到陳熙准雙手一撐，起身蹲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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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健瑋和吳銘順見狀向後跳一步，哥倆壓低身體，緊緊盯著陳熙准。只有張汶順仍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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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順……你怎麼了？」陳熙准摀著鼻子，血流了下來，「那雙鞋，是誰做的？你告訴我，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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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順？陳熙准，你沒資格這麼叫我。我叫張汶順，不是你小弟。」張汶順冷笑一聲，抬起頭盯著陳熙准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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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的面容扭曲，眼角散出鬼氣，陰冷沙啞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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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幫不了他，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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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張汶順跩了個旁邊棒球大小的石頭，衝上前去，狠狠地往陳熙准左額敲去。一旁的宋建瑋和吳銘順倒吸一口氣，深怕陳熙准反擊，他們在學校見識過陳熙准的怪力和速度，曾徒手撂倒了楊昕龍組長，最後那學期被抓去柔道社替補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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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陳熙准的怪力和過往神一般的奇蹟並未出現，他只能舉起左手擋架住張汶順的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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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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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熙准掌骨斷了，好不容易爬起身又被擊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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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夠了！他是你兄弟！」晴光擋在陳熙准面前，對著張汶順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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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一點用處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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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健瑋吹了聲口哨，吳銘順傳來歡呼。接著兩人接連衝向前去，穿過晴光的身軀，感受到一陣冷風，但這又耐他們如何？哥倆氣血上湧，抬腳便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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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熙准頭已經暈眩，意識模糊，但彎著身軀，用雙手護著頭，發出陣陣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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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不是『準』流氓？屌麼？鷹哥請你請不起是麼？祈聯堂都還沒進，跩什麼？」吳銘順邊踹邊喊，大聲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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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健瑋聯踢了幾腳後，踢累了，在一旁站著，忽然啊的一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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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說要當老師？把他衣服脫了，有流氓教師，總沒有流鶯教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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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順意會了什麼，拍手附和，夥同另外一名留著小平頭的男子，三兩下扒光陳熙準的衣褲。還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奇異筆，大肆地在陳熙准身上塗鴉、寫滿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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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熙准癱軟在地上，視線模糊一片，嘴裡喃喃吐著模糊不清的髒話。他看著張汶順的臉變得扭曲，長滿橫肉，像老了好幾十歲，歪著嘴。他好像認得，卻又不認得那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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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失去意識前，張汶順同夥的包包頭少女已經開始錄影，她是宋建瑋的女友蔡清琳。她原本想要錄下男友的英姿，想像以後她就是稱霸誠信的大姐頭了，她可不甘只做王希蒂身旁的陪襯，像張汶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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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隨著畫面上的秒數過去，畫面中的人抽蓄了一陣，出現了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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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們等等！他……是不是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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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吳銘順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抬腳一推癱在地上的陳熙准，「不可能吧！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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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縮回腳又要一踢，被宋建瑋一手擋住推向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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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健瑋蹲下身，瞇起眼睛盯著陳熙准胸口，沒了起伏。他伸出手摸著陳熙准被寫滿髒話的胸口，眼神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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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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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你再摸摸？」吳銘順向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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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摸幾次都一樣，心跳沒了，呼吸沒了。嘿！妳還錄影錄個屁？當證據嗎？蔡清琳，把錄影關掉！」宋健瑋低吼，隨即轉頭看向張汶順，「順哥，你回神啊！他死了，我們是來幫你的，你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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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仍盯著手裡染血的石頭，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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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哥欸？他是准哥，怎麼可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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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健瑋嘆了一口氣，心底罵了聲髒話。最後還是要他來擦屁股，他可要冷靜，若這局做好，大伙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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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看著少年身上的污漬皺眉。操！早知道就不要用麥克筆了。手邊沒有工具，又不是山裡，大陣仗埋屍可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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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放水流吧……」宋建瑋掐著自己的大腿，克制著唇齒的顫抖，「這附近我還熟，往上頭走一會有地方扔進河裡。那裡草叢多，這季節芒草高，讓他在水裡泡爛了，證據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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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沒有想法，但聽到有個建議，如同救命稻草，除了張汶順還愣在原地。其他人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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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健瑋對吳銘順揮揮手，吳銘順會意過來點點頭，他力氣較大，一人拉著陳熙准的雙腳。宋建瑋指示著另一名理著平頭的少年，拉著陳熙準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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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健瑋引領他們往上游走，不知是否因為殺了人感到害怕，他身體越發哆唆。他邊走，邊回頭低聲咒罵嚇得哭哭啼啼的女友蔡清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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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哥，你放心，這天冷，來河邊釣魚吹風的也沒了。這傢伙扔在這，說不準兩三天就沖刷出海。就算沒出海，也會先腐爛到認不出人。」宋健瑋拍了拍張汶順的肩膀，「你怎麼還拿著這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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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建偉抽走張汶順手裡留有血痕的石頭，停下腳步，換了個姿勢，將手中的石頭往河裡一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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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水嘩——嘩——地沖刷聲下，聽不見石頭落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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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健瑋冷笑一聲，他選的地點實在好，芒草蔓生，又無人車，連湍急的河水都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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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就這吧！嘿！小八你沒力是嗎？拉起來！別把他血給滴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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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他好像又變重了？」平頭男小八面容扭曲，一路走來抬著人就已經夠嗆的了，現在停下來不知怎麼地，寒氣逼人，屍體越發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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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瑋……好像真的變重了……唔！」吳銘順膝蓋彎了，手臂和脖子冒著青筋，咬牙苦撐，「甩不起來啊……你們也幫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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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宋健瑋不耐煩地走到吳銘順旁邊，握著陳熙准一隻腳，比想像中沉許多，「操……陳熙准是豬嗎？順哥，快啊！你去小八那邊，扔下去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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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愣愣地跟了過去，在小八旁邊，拉著陳熙准另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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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沉，張汶順心想，死人都這麼沈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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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他哆唆，准哥也會感到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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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少年，抬著屍體，前後搖擺，但晃得相當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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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陳熙准的屍體並沒有變重，這些心虛的少年少女所看不見的阻礙，是李晴光搞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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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別想跑！把小准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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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晴光在陳熙准身上不斷穿越，施加重量和風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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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你清醒點，你會後悔的，小准他還有脈搏，現在救他，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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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向張汶順的方向，準備穿過他的身體，讓對方清醒一點。現下不知為何，他聽不見張汶順的心聲，也感應不到情感，張汶順就像是只空殼呆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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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晴光穿過張汶順的身體時，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黏膩又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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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晴光思考味道打哪聞過時，一條灰線從一旁草叢竄出，纏住他的手腕，一陣強大的拉力瞬間把他拉向雜草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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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耳邊傳來熟悉的語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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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你說過這小鬼不值得救，你還在那邊玩耍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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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附著楊昕龍的肉身，早在此處帶著昏厥的弟子肉身躲藏許久，就怕他那傻弟子胡亂搞最後又激起張汶順的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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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剛剛溪鬼就看著傻弟子在陳熙准身上起立蹲下、跳上跳下地，不講還以為在玩多人跳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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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知道，如果他再不阻止，張汶順最後察覺記憶有落差，這次可能就不是折斷晴光手腕那般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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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順著灰線進到肉身，心下大喜，起身便要阻止眼前的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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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他身體僵住了，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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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知道你會衝。」溪鬼翻轉出一張黑符，上頭寫了個「鎖」字，他慢條斯理地傳著心音說道：「『鎖』符，十五分鐘時限，限制行動，我每十五分鐘換一張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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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溪鬼看晴光鞋子上要燃燒殆盡的黑符，那間隔時間抓得恰恰好，又貼上他手上那張黑符。他在黑暗中瞅著弟子怒眼閃爍著淡紫色的光芒，映著月光，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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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真該跟這小朋友訂下眼珠子的契約，平時可以拿著玩，又可以看看弟子平時在瞧些什麼，多好？溪鬼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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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和陳熙准那兩小鬼是死是活，溪鬼壓根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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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生死早已訂下，溪鬼不懂想要救人的心情，也不是很想懂。他只知道眼前這位淚腺發達的弟子，看著接下來的事情，鐵定會哭得唏哩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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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好咧！溪鬼舔舔唇，吞吞口水。他老早迷上了弟子鹹甜情感濃厚的淚水，把弟子釘在這，也好享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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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地，溪鬼的惡趣味沒能享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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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他期待的淚水是一滴也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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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而代之的是，兩行散發腐朽臭味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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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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