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花開」第一間奏曲——烈火之心 - （跨界番外）亞蒂琳柏蒂（十九）

隔日一早，天空依舊陰沉，但已沒有昨夜強烈的狂風暴雨，而是化為綿延不斷的細雨，伴隨微風從灰暗天空飄落。

整備好旅行用品和一袋乾糧的兩人步出旅店，拉起兜帽和寬沿帽遮雨。

村子邊緣的農舍屋簷下，昨日賭輸的賭徒還坐在板凳上喝酒躲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當他們瞥見要離村的兩人時，阿速卡看到三名賭徒停止聊天，身子僵硬起來。

醜賭徒一臉厭惡，朝亞蒂琳比了個極度不雅的手勢。

她看了也不生氣，反而笑了出來，巧手解開上排襯衫鈕扣，輕輕一扯露出乳溝。

「嘿！很大，好奶子！」她用有點怪腔怪調的史卡拉貝語歡快大叫，揮著手向他們跑去。

三個賭徒嚇得從凳子上跳起來，一哄而散。

好像看到一頭巨龍衝過來似的。

「別玩了。」阿速卡出聲提醒，越過彎腰哈哈大笑的亞蒂琳，往村口走去。

「紅隼！」亞蒂琳扣好襯衫追了上來，在阿速卡面前比出一樣的手勢，抖著手指問：「那個醜人做這個手勢是什麼意思？是在跟我說『早安』嗎？」

阿速卡抓住亞蒂琳晃來晃去的手。從來沒有對亞蒂琳做出奇怪表情的她，這次終於忍不住翻了白眼，反問：「妳覺得呢？『早安，中指在這裡向妳問好』？」

「有點幽默感嘛！」亞蒂琳轉換話題，收起惡作劇的笑容，問：「所以今天要做什麼？」

「當然是完成任務，找到巨魔。」

「那可不能讓妳領頭。」亞蒂琳對阿速卡搖搖手指，「再讓妳走前面，我怕這次真的走回伊登。」

「這樣更好，任務完成了。」

「我開玩笑的！現在我認真說，妳來追蹤，我決定路線，可以吧？」

阿速卡抹去鼻尖上的一層薄雨珠，無奈道：「隨妳吧。」

兩人就這樣離開小山村，繼續昨日的追擊任務。

她們依照早上用幾枚銅幣和旅店主人買來的情報，翻過一座只有雜草與一兩間頹圮木屋的小山丘，越過一片樺木林，找到了巨魔兄弟在好幾天前留下的足跡。

阿速卡根據自身對遊蕩巨魔生態的了解，研究四周的痕跡：「有重複踏過的痕跡，這裡是巨魔兄弟的巡邏路線。」

「會不會是其他醜醜髒大肥？」亞蒂琳跟著彎下腰查看巨魔腳印。

「巨魔叛逃出自己部落後，不會容許其他巨魔入侵自己的領地。他們會在巡邏路線附近打獵或搶劫，這些腳印跟氣味是在警告其他巨魔。」阿速卡起身，指着北方寬大的史卡拉貝河，做出結論：「他們應該會沿著河灘，找到水淺處游到對岸。」

「那我們怎麼辦？」

「泡水的話，我們的乾糧就完了。我記得更下遊處有個簡易渡船頭，我們從那裡搭渡筏，過河後再追上去。」阿速卡深吸一口氣，帶著亞蒂琳往下游方向走去。

方向感特佳的亞蒂琳很快就抓著差點走到反方向岔路的同伴，憑著河流走向與山坡斜度找出正確的小徑，又翻過好幾個溼滑的小土丘後，終於看到阿速卡聲稱的小渡船頭。

細雨下在廣大而平緩的河面上，有幾艘長船載運沈重的穀物與淺褐色玉米，靠著逆河吹拂的信風撐起風帆，緩緩地沿著史卡拉貝河向東航行。

簡陋的渡船頭就在不遠處，幾根木樁配上一兩排木板搭成的碼頭旁停著一輛簡易渡筏，一名行商忙著把騾車上的商品一包包堆上木筏，後面還有一兩名旅客排在後面等著登船。

阿速卡領著亞蒂琳走下斜坡，跟船夫還有武裝護航員交涉船資，付了幾枚銅幣後便排在眾人之後，淋著細雨靜靜等待登船。

亞蒂琳饒富興味地看著河上的渡船，突然眼睛一亮，拉起阿速卡的斗篷一角，指著遠方的商船，興奮道：「哇，妳看船上那是什麼？有人披著狼皮披風，後面還掛著一條好大的狼尾巴耶，是什麼蠻人嗎？」

阿速卡瞄了一眼，冷笑一聲道：「才不是什麼狼披風，那是一隻狼頭人。」

「狼什麼？」

「狼頭人，那是一種混沌種族，其實就是會走路、講話的巨狼，跟巨魔一樣笨得很。」

「哇，會走路的狼⋯⋯新大陸果然什麼怪東西都有！」亞蒂琳眼中閃爍貪婪的光芒：「如果捉一隻回伊登，哇，我可以把他安排去競技場打比賽，我來當經紀人，到時候光是出場費跟周邊就賺不完了！」

「這樣也大驚小怪——」阿速卡話說到一半，眼角餘光一掃，赫然一驚。

那隻狼頭人站在商船的船頭警戒，與船尾的傭兵同伴共同護衛貨物的安全。他身背一把大砍刀，穿著厚重的硬皮甲，灰棕兩色的狼毛在細雨中糾結成一紮紮尖錐狀。

狼頭人的大尾巴微微搖擺，在雨中也還是保持一團蓬鬆。

遠遠看去，狼頭人似乎皺起鼻子左右張望，不知道在嗅聞什麼。

阿速卡馬上張開禁錮結界，把周圍的空氣都鎖起來，不讓氣味逸散出去。

「咦？」亞蒂琳驚訝看著阿速卡拉下兜帽遮住大半張臉、迅速向後挪，躲在她身後。

人高馬大的亞蒂琳完美遮蔽了阿速卡的身影。

「怎麼了？妳跟他認識？」亞蒂琳轉頭問。

「把妳的頭轉回去！」阿速卡焦急地小聲交代。

「是仇家嗎？」亞蒂琳很識相地把頭轉回去，更小聲地詢問。

「⋯⋯有點過節。」

「他⋯⋯把妳怎麼了？」

「不是，是我把他怎麼了。」阿速卡白了一眼亞蒂琳，說：「幾個月前我跟他交手過。」

「喔？」亞蒂琳的尾音拉得又尖又長，溢滿好奇心：「他很強嗎？跟妳打得昏天暗地？」

「不，他很弱，我幾下就把他五花大綁，打得他哭爹叫娘。」阿速卡氣憤地反駁，不小心聲音大聲了點，下巴傲然抬高。

「那妳在怕什麼？怕他看到妳？」

「我⋯⋯」阿速卡下巴收了回去，尷尬解釋：「狼頭人眼睛不好，但是鼻子很靈。我不怕他跟我打，但我討厭他那張嘴碎碎念。要是發現我在這，我怕他找機會過來糾纏，拖延我們的任務。」

亞蒂琳摸著下巴靜靜思考，阿速卡也不說話，只看著載著狼頭人的商船緩緩滑過河面，漸漸遠去。

等到商船隊都通過後，護航員才允許旅客登上渡筏，並拉扯掛在一旁的小銅鐘。

渡筏在啟航的噹噹鐘聲中出發，渡向對岸。

短短的航程途中，阿速卡向哼著歌的船夫打聽附近的情勢，尤其是巨魔兄弟的活動。

船夫搖搖頭，抱怨：「巨魔盜匪就算了，最近還有小惡鬼掠劫隊，聽說有一夥矮人運輸隊就被洗劫了，日子不太平啊。」

「那支小惡鬼盜匪，」阿速卡語氣淡淡補充：「已經被我消滅了。」

船夫吃驚地看著阿速卡，上下打量一番後說：「喔！妳是、妳是一個⋯⋯戰鬥巫師？」

「是。」

「但我聽說昨天傍晚，上游有商船隊在岸邊避風時，看到一大群座狼載著小惡鬼，在大雨跟強風的掩蔽下，從南岸渡河到了北邊的森林裡。」船夫叮嚀道：「應該是又一批掠劫隊狂潮，要小心啊。」

阿速卡若有所思地度過剩下的航程，在對岸碼頭下船後繼續溯河而上，在一處淺灘找到巨魔兄弟渡河時留下的腳印。

她們繼續追蹤痕跡，很快地僅剩的日頭連烏雲邊緣都透不過來了，天地一片昏暗。但至少雨終於停了，只剩陰沉的烏雲壓在天際，隨著烈風快速飄動。

她們在一個開闊林地找到一個裸露岩地，微凸的表面讓雨水無法停駐其上。阿速卡靠著十步劍圍的感應在昏暗森林裡撿拾柴火，亞蒂琳負責將柴火搭成小小柴堆，一陣嘗試後才艱困地點燃營火。

潮濕的柴火即使經過阿速卡驅離結界的除水步驟，依舊在輕風吹拂下冒出濃烈的黑煙。

「這煙嗆死了。」亞蒂琳吃完乾糧，帽子擱在肚子上、雙手搭在腦後、躺在岩地上百般無聊地看著天上的烏雲。

阿速卡剛從附近的山壁野泉裝滿水袋，交代：「等下妳守第一班的夜，有問題嗎？」

「有問題。」吃飽喝足的亞蒂琳懶洋洋發問：「好無聊啊，來說個故事吧？」

「我沒有故事。」

「無聊啊。」亞蒂琳盯著天上說：「明天該不會又還是一樣的爛天氣吧？雨再下個兩天，小女子的屁股都要長蘑菇了。」

「風這麼大，明天應該能見到陽光吧。」阿速卡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

「陽光啊⋯⋯咦？」亞蒂琳突然坐起身子。

「怎麼了？」阿速卡見狀手立刻按上刀柄，張開偵測結界。

「天空——」亞蒂琳手指夜空。

天空的烏雲漸漸散開，雲邊沾染一絲金紅晚霞餘暉，裂開的雲隙中顯露幾顆明亮的暮星，以及由深紫到黑無盡延伸的夜空。

碩大的月牙從雲後現身，灑落的光輝替遠方林冠輪廓染上些許乳白色澤。

「天空怎麼了？」

「神域，神域不見了⋯⋯」亞蒂琳望著從雲中展開的夜空，失神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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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番外）亞蒂琳柏蒂（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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