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罐與爛泥的初戀特調 - (二卷) 第43章意外

　　「喔幹，好冷。」陸成悅一路被太陽曬得直呼想吹冷氣，一進到軍艦博物館卻又抱怨起冷氣太強。

　　「我外套借你吧？」溫郁仁說著，作勢要脫下身上那件防曬用的薄外套。

　　裴尚延想都沒想就打開包包，取出他的薄外套塞進陸成悅懷裡，然後協助陸成悅取下身上的背包和相機包。

　　等陸成悅穿好外套、將包包都背回身上，裴尚延轉身走向櫃檯，出示證件以領取事先申請好的攝影證。

　　溫郁仁看著這兩人充滿默契的互動，再次感嘆自己完全沒有插手的空間，尤其是看見陸成悅趁裴尚延走遠後，偷偷舉起袖子嗅著裴尚延的外套袖口，他簡直想要原地消失。

　　陸成悅以為沒人在看他，又多吸了好幾口，總覺得裴尚延費洛蒙中的苦味又淡了些，只要他們持續定期進行臨時標記，這人的費洛蒙總有一天會完全恢復正常的吧？

　　一切準備就緒，歷史小組開始沿著參觀動線移動，走進一間間主題各不相同的展廳，有陳列化石和出土文物的、有講解水庫及灌溉溝渠的、有展示廣原港興建歷程的，當然也有戰爭及戰後重建相關的主題。

　　其實此處的正式名稱為廣原市立博物館，軍艦博物館只是廣原市民的愛稱，因館內保存了許多戰後拆卸軍艦用的器械，且園區內的碼頭停放著一台已除役的飛彈驅逐艦而得名，軍艦內部卻是直到近幾年才開放一般民眾入內參觀。

　　相較於溫郁仁一本正經的介紹，陸成悅總是誠實地表達自己的感受，諸如「這個字太多了懶得看」、「這個課本教過了不想看」，偶爾也會有「這個互動裝置好酷」之類的好評。

　　令他們感到意外的是，陳司麒在正式開始拍攝後就一直保持沉默，甚至有意無意地躲避鏡頭，怯場的表現和平常大搖大擺的態度相距甚遠，這讓溫郁仁更加佩服陸成悅，畢竟第一次面對鏡頭就喋喋不休的人可不常見。

　　幾人來到一處明亮的長廊，發光的牆面貼滿舊報紙，越往內走則年份越久遠。

　　「坂東道動土儀式……啊哈！班長，你看這個，坂東道剛在蓋的時候，我們都還沒出生耶！」陸成悅指著一張醒目的舊報紙說道。

　　溫郁仁早已習慣陸成悅的節奏，不慌不忙地接著說：「我記得坂東道試營運是在2096年，比我們出生早了一、兩年呢。」

　　「班長是九七還是九八的？」

　　「九七年尾。」

　　陸成悅眼睛一亮，拍了拍溫郁仁的肩膀說道：「那你生日應該快到了？有要開趴還是唱歌記得揪一下。」

　　「一定。」溫郁仁說著，朝裴尚延露出得意的微笑。

　　裴尚延默默決定後製時把這段剪掉。

　　姚安南打從踏入這條走廊起就專注地觀看展示品，此時已遙遙領先眾人，她指著牆面說道：「從這裡開始都是日文了。」

　　陸成悅聞言，小跑上前，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真的欸，再往前都是日本時代的舊報紙了，這條走廊根本就是時光隧道啊。」

　　裴尚延難得在拍攝時發出聲音，盯著牆上報紙的標題喃喃自語：「初選挙の開票終わる，広原市議会員當選者，最高點は溫氏黃氏……」。

　　陸成悅對裴尚延會說日語感到驚喜，還來不及開口，只見裴尚延指著報紙上的姓名說道：「郁仁，你阿祖。」

　　溫郁仁瞥了一眼，輕笑出聲：「呵呵，我母親只提過一次，真虧你記得。」

　　終於把所有的展廳都逛完，陸成悅提議參觀軍艦前先去一趟廁所，於是幾人往博物館後方的洗手間移動。

　　在看見女廁大排長龍後，陸成悅笑嘻嘻地轉過身，朝其他人說道：「我上男廁也不奇怪對吧？走，揪團尿尿。」

　　「賤O，你怎麼能……算了，你也不是第一次了。」陳司麒先是驚訝不已，隨後想起之前在圖書館一樓已看過陸成悅進出男廁，轉頭無奈地詢問其他人：「等他出來我們再進去嗎？」

　　裴尚延充耳不聞，直接走了進去，看見陸成悅走向第一個小便斗，只覺得正合他意，這樣他只要往陸成悅隔壁的小便斗一站，其他人什麼都看不到。

　　溫郁仁和姚安南見狀也跟著走進男廁，只留陳司麒在原地鬼吼鬼叫：「喂！你們這樣怎麼尿得出來？」

　　陸成悅一邊解開外褲拉鍊，一邊喊道：「有雞雞怎麼會尿不出來？破A，你沒雞雞嗎？」

　　「幹！你才沒雞雞！」陳司麒這才捲起袖子走進廁所。

　　「感覺好像帶了兩個小小孩出來玩。」溫郁仁吐槽道。

　　姚安南淺淺地笑了笑，似乎相當認同溫郁仁的發言。

　　待他們全都上完廁所，走到館外卻看見排隊參觀軍艦的人龍比女廁更恐怖，溫郁仁當即發起表決。「排隊還是pass？想按照計畫參觀軍艦的往我這裡站。」

　　裴尚延本來就站在溫郁仁身旁，此刻也不打算移動。

　　「唔……雖然驅逐艦很帥，但要頂著大太陽排隊有點那個什麼……冬天再來排好像比較好。」陸成悅後退一步。

　　姚安南和陳司麒也跟著往陸成悅身邊站。

　　「唉……三對二，就pass掉吧。」溫郁仁拿出手機翻看筆記。「那麼接下來就先去吃那間很有歷史的鴨肉飯老店，吃飽去旁邊的松下商場，然後去舊吉田。」

　　「別忘了先去奶茶一條街！」陸成悅歡快地提醒道。

　　歷史小組開始沿著人行道移動，溫郁仁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陸成悅閒聊，聊的都是方才在博物館的見聞和感想，裴尚延則照樣舉著相機拍攝走在最前方的兩人。

　　陸成悅在斑馬線前等紅燈時，已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和組員們討論起各家奶茶專賣店的特色。

　　左邊有位乘坐電動代步車的老先生也在等紅燈，裴尚延習慣性移動到組員們的左後方，避免拍到路人。

　　此處為兩條雙向三線道交會的大型十字路口，馬路對面的景色截然不同，商家林立、遊客眾多，因此這個路段的車流量簡直和上下班尖峰時刻有得拚。

　　幾人聊得投入，直到裴尚延出聲提醒才發現行人的綠燈早已亮起，當他們起步時，老人的電動代步車再怎麼慢也都騎到斑馬線的一半了。

　　這時右後方順向車道突然有左轉車輛疾駛而來，眾人警覺地轉頭，正好看見那台車幾乎沒減速就撞上老人。

　　伴隨碰的一聲巨響，老人彈飛兩、三公尺，落地後又滾了幾圈，電動代步車的零件啪嗒啪嗒散落一地，車上放置的物品甚至有一部份噴飛到對向車道。

　　轎車放慢滑行了一小段路，接著傳來踩下油門加速的聲音。

　　「尚延！」

　　「拍他！」

　　溫郁仁和陸成悅同時指著轎車大喊，陸成悅喊完立即跑向倒地的老人。

　　裴尚延原先站的位置雖有拍到撞擊的瞬間，卻並非完整入鏡，此時他以最快的速度將相機轉向即將逃逸的車輛，同時對準車尾手動變焦。

　　「有拍到車牌嗎？」溫郁仁問。

　　「應該有。」一切發生得太突然，裴尚延只能肯定有拍到車牌，但不確定剛才的操作能否將車牌號碼拍得清晰。

　　「阿伯，你還好嗎？」陸成悅靠近時，老人已自行坐起身，茫然地呆坐在快車道，他擔心老人聽不懂，又問：「阿伯，你有按怎無？敢欲幫你叫救護車？」

　　老人轉過頭來，沒有回話，陸成悅這時才發現老人的半張臉已是血肉模糊，一邊眼睛不知是被血汙浸染還是傷得太重，竟睜不開。

　　想著還是直接叫救護車吧，陸成悅把手伸進口袋，卻抖得握不住手機，所幸身後傳來溫郁仁已經撥通119的聲音。

　　「……路口，對，傷者一名。」溫郁仁一邊講電話一邊小跑過來，其他人也緊跟其後。「阿伯，你有撞到頭嗎？兩週內有出國過嗎？」

　　老人緩緩開口，卻只能含糊地發出些意義不明的呻吟，溫郁仁果斷對電話那頭說道：「老先生頭部有明顯外傷，看起來醒著，但意識模糊，無法正常對話。」

　　這時人行道的紅綠燈倒數完畢，小綠人已變成靜止的小紅人，陸成悅想都沒想就背對老人站定，張開雙手幫忙擋車。

　　裴尚延一邊將相機取下掛在脖子上、三軸塞回背包裡，一邊走向陸成悅身邊，接著同樣高舉雙臂，希望能提醒駕駛們注意。

　　姚安南盯著傷者發楞，她總覺得這位老先生很眼熟。

　　「綠燈了，我們站在快車道沒問題嗎？」陳司麒不安地東張西望。

　　陸成悅回頭喊了句：「問題可大了，還不快過來幫忙擋！」

　　陳司麒和姚安南這才上前一步，四人一起擋在傷者前面，時不時對車流揮手。

　　溫郁仁從背包拿出折疊傘，一邊蹲著為老人撐傘擋太陽，一邊試圖安撫對方的情緒。

　　此處不只是連接後濱臨港兩大行政區的主要幹道，還鄰近多處觀光景點，龐大的車流量如源源不絕的潮水那般，令眾人繃緊神經。

　　圍觀的民眾漸漸變多，有些人自發加入幫忙擋車的行列，也有路過的騎士將機車橫停在眾人面前，試圖製造一點聊勝於無的防護。

　　不斷有車輛從身邊呼嘯而過，這讓快車道上的人們十分緊張，即使救護車僅用了五分鐘就趕到現場，體感上仍像是已過了好幾十分鐘。

　　和救護車一起抵達的還有一輛警車，兩位員警迅速下車擺放三角錐，確保現場安全後，開始拍照記錄和初步調查等標準流程。

　　閃著燈的警車停放在事故現場前方，不會有比這個更醒目的路障了，傷者也由救護人員接手照顧，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移步到路旁的人行道。

　　「是誰報警的？」其中一位員警走向圍觀的眾人。

　　「是我。」溫郁仁快步上前。

　　「你有看到車禍的瞬間嗎？」員警問。

　　「有。」溫郁仁指著路口說道：「當時綠燈亮起，阿伯先過馬路，我跟同學走在後面，突然有輛轎車違規左轉撞到阿伯，接著就加速逃逸了。」

　　「有看到車牌號碼嗎？」

　　「我們剛好在錄影，應該有拍到。」溫郁仁對裴尚延招了招手。

　　裴尚延趕緊調出相機裡的影片，湊近播放給員警看，在特寫車尾時按下暫停，好讓員警抄寫車牌號碼。

　　這時警察注意到裴尚延比溫郁仁瘦小許多，原先他看溫郁仁身高挺拔、穿著成熟，還以為是大學生，於是連忙問了句：「你們哪間學校？幾年級的？」

　　「臨港高商一年級。」溫郁仁和裴尚延齊聲回答。

　　「未成年啊……」員警思索片刻，要求道：「先請你們留下聯絡資料，之後會請監護人帶你們到派出所做筆錄，到時候再把影片檔案一起帶過來，填完資料你們就可以先離開了。」

　　「好。」

　　一行人重新集合，繼續往後濱區的商業地帶走去。

　　大家的表情多少都還有些心神不寧，溫郁仁率先打破沉默，伸手搭上陸成悅的肩膀，讚嘆道：「剛那種情況，真虧你敢第一時間站出去擋車，你都不會怕嗎？」

　　「怕爆，我的腿到現在還在抖咧。」陸成悅沒好氣地拍掉溫郁仁的手。

　　陳司麒大聲咒罵：「幹，真他媽的快嚇死，長這麼大第一次站在快車道上。」

　　「如果學校能給我們記功就好了，最好再發個獎金，然後阿伯的家屬再包個紅包，唉……」只有錢能驅散姚安南的不安。

　　陸成悅嘻皮笑臉地轉頭說道：「那些不知道有沒有，但是我知道等一下奶茶跟鴨肉飯都是班長請客。」

　　姚安南瞬間換了張臉，期待地看向溫郁仁。

　　「呃、對。」溫郁仁無奈地笑了笑。

　　幾人收拾好情緒，繼續有說有笑地完成預定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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